第二天六点过点,天仍在黑漆漆中沉睡,昨晚加强的冻凌在昏黄的街灯下泛着粼粼青光,又溜又滑还伴着其冷无比的气候,不断让二丫举步趔趄。为了到校掀开昨天封闷的炉子,她今天也算够早。
从床上爬起来那刻,看了一眼窗台上摆着的小钟,早点也没吃就背上书包慌里慌张走进了屋外黑漆漆的天空下。二丫朝四周瞅了一圈,还好后边,前边不远处,不断冒出个把赶早的学生,无形中让二丫平添了几分胆量,这才让她带着定心丸走得极为踏实,不断小心踩溜着脚下的凌子,朝学校赶去。
快接近学校,老远看到教室门洞张着漆黑冰冷的大嘴,似乎就等着二丫赶快去弄燃那两笼火,燃燃地把教室温热加亮.可二丫望着漆黑的门洞,顿时纳闷起来:“我今天够早的,难道陈刚宇比我还早吗?”
迎着门洞,二丫趔趄着滑进黑漆漆的教室里,讲桌旁火炉边正晃着一条黑漆漆的熟悉身影,不是陈刚宇还有谁?二丫心里立马涌出一股微微的暖流,有这样的同桌真好,不会彼此推诿共同负责的责任.
正当二丫朝陈刚宇走过去,想给他来上一段赞美词时.身后一阵雪亮的手电光束连同她的影子随着手电光也晃进了教室,顿时让她的影子晃在墙上比她的身高还高出一倍,这就是长大的我吗?不容她继续幻想下去,接着奶奶的熟悉的声音便传进耳膜:“天啷是还黑,也不吱一声就跑了,小姑娘家家,啷是遇见坏人咋办?”
唉哟!二丫看了看地,又看了看脚底板心拴着草绳防滑的奶奶,又嫌奶奶跟尾巴似地跑来,便极不情愿起来:“奶奶,你又尾随来干吗?哪有什么坏人?”
“小苔苔啷是跟你说,你不懂。反正奶奶来了,支种气候,奶奶啷是又帮你把这炉火弄燃点,不冻着同学们。”说着便亮晃着手电朝教室后边的那炉子走去。
看着奶奶走向后边的炉火,陈刚宇开口了:“孟奶奶不用你帮忙,我会。”
“奶奶知道你会,可我家二丫不会。”奶奶是直爽人,自然没跟二丫遮掩,自尊心刚萌芽的二丫,可不愿奶奶当着同学的面这样说她,便急得跳起脚来:“奶奶,你又这样。”
看着二丫急起来,奶奶急忙改口,并问陈刚宇火钳在哪:“哦!不说,奶奶啷是不说了,陈刚宇你们的火钳啷是在哪?”
“孟奶奶,在我这儿。”陈刚宇急忙回应着。
“二丫快过去,把火钳拿给我。”有奶奶帮忙,闲在半边看的二丫急忙摸索着,走到陈刚宇的旁边,一股呛人的煤烟立马扑鼻而来,便赶忙用左手蒙住口鼻,右手夺过陈刚宇递过来的火钳,转身走向奶奶。
陈刚宇看了看二丫转身有点霸道的身影,对着二丫握拳呲了一下嘴,便又转头弄面前的炉子。
奶奶得到二丫拿过来的火钳,便把面前昨天糊上的稀煤,现成干透而硬的稀煤块撬开,并钳到地上放好。撬开的炉子里又蹿出一股很呛人的煤烟味,炉心只有隐隐约约的红光,奶奶为了不迎面对着煤烟,便把头偏在一边嘬着嘴:“娃儿你们看,这炉火只有点点火星子,啷是要加糊糊或柴火,才燃得起来,教室里有嘛?”
“孟奶奶,有,在煤堆上的撮箕里。”教室逐渐麻麻亮,陈刚宇急忙从哪边跑了过来,爬上煤堆把那撮箕里的苞谷糊糊还有几片柴火端到奶奶面前。
“哎哟,这陈刚宇跟我家二丫比,啷是懂事,二丫你得好好跟陈刚宇学学,也要这样。”奶奶边往火里丢苞谷糊糊,边夸陈刚宇,还让二丫跟陈刚宇学学。
“奶奶,奶奶你又忘了刚才的话。”二丫又急起来,提醒奶奶刚刚答应二丫不说她,这还没过几分钟,奶奶又忘了。
“刚刚我说什么?”奶奶真糊涂。
奶奶这种,倒把陈刚宇逗来,看着二丫偷笑起来。
“不准笑,我奶奶糊涂,你也糊涂吗?”二丫霸道地制止着陈刚宇。
“丫头可不能这样凶,不然将来啷是没人敢娶你,让你变老姑娘嫁不出去。”二丫霸道,奶奶自然护着陈刚宇。
“孟奶奶,没人娶二丫,我娶她。”陈刚宇接过奶奶的话,很认真地说。
“啍,谁嫁你,浓鼻子。”二丫说着就向陈刚宇抬手打过去。
“你也为,你是谁?《水浒》里的孙二娘,谁会稀罕。”说完转身就跑。
“浓鼻子,浓鼻子……”
“孙二娘,‘母夜叉’‘母夜叉’……”
看着俩人在教室里追打起来,奶奶顾不上理他们。
教室外面又进来俩个女同学,楞眼看他们俩眼后,便来到讲桌旁的炉边烤火,只见被撬开的炉子燃是燃,如不马上添煤进去,离熄灭也不多远,便对着仍在追逐的俩人大声叫了起来:“再不添炭,火要熄了。”
陈刚宇急忙停住,跑到讲台旁边的炉边提上撮箕,就准备去煤堆那拣煤添火。当他转身时刚好遇上也朝这边过来的二丫,便把手中的撮箕递给二丫,意思让二丫去。
二丫侧身从他身边离开,也不理他。
陈刚宇只好小声嘟哝了一句后,便自己去:“懒鬼。”
教室外的天逐渐放明,进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
陈刚宇也把讲桌边的那炉子添好。
奶奶面前的炉子早蹿起比奶奶还高的火苗,正不断往上熊熊地燃烧,像一只美丽的火凤凰一样,顿时让整间教室蓬荜生辉。
顿时把二丫的目光吸引住,想让炉火更焰更大,又像以前一样,不断往炉心丢糊糊,丢柴进去。这下让奶奶又急了起来:“小苔苔,别丢了,你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啷是要适得其反。如果弄熄了,还上不上课。陈刚宇快去抬煤炭添进炉子里。”
陈刚宇听着奶奶这样说,便抬一撮箕煤炭过来全倒进炉火里,又对炉火边站着的二丫吐了吐舌头,意思是嘲弄二丫正做不做,豆腐放醋。
二丫正要抬手打他,却被奶奶一声吼住:“姑娘家家,啷个兴疯来疯去,啷是没个稚雅样。”
二丫只好停住抬起的手,瞪眼斜瞅着陈刚宇,对他那个恨,很难解心头之气。可奶奶在面前又不敢对他怎样?只好低声对着他滴咕:“浓鼻子,浓鼻子娃儿。”
这笼火在奶奶的帮助下,正朝奶奶预期的那样,越来越燃。奶奶又朝讲台桌旁的火炉走过去,看到陈刚宇侍弄的火,虽然燃得慢点,总体应该没有问题,奶奶便打算回家。
这时奶奶看见陈刚宇提着扫帚,正扫着两笼炉火脚旁通捣出的煤灰全扫进撮箕里,又抬去倒在了教室后边的垃圾堆上,很惊讶他做事细致周到,并当着许多同学的面,毫无顾忌地把他夸上了天:“这娃儿啷是有出息,陈婆娘是哪儿修来的福,竟有这样的孙子!”
二丫听奶奶夸陈刚宇,心里很是吃醋:“就我没出息,你就喊陈刚宇做你孙子好啦!”
没注意二丫情绪的奶奶走后,教室里仍有一股氤氲的烟子味,二丫觉得这味很好闻,不断贪婪地深深吸入,又深深放出,看到的陈刚宇便说二丫有病。
二丫便把这不满还有那醋意,全发泄到陈刚宇身上,没还手的陈刚宇撩起手袖露出被二丫刚掐的地方,加上昨天掐的刚好六个指甲印,并摇头叹了一口气:“唉!狠毒的孙二娘,但愿老师赶快调座,让我早日脱离苦海啊!南无阿弥佗佛。”
说着双手合在胸前,接着右手食指便上点额头,再点左右肩胛骨处,最后下点心窝,犹如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能让他心想事成。
这时,上课铁板敲响,老师又踏着铁板声,走进了教室,还要掐陈刚宇的二丫,赶忙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