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百货公司门前,二丫看见了仙咡,大声又自豪地对仙咡炫耀起来:“仙咡,我爸爸要给我买新皮鞋了,你看跟我姐姐的这双一样。”
二丫说完忙把怀里抱着的新鞋,展示给仙咡看。
哪知仙咡看了一眼后,不屑一顾地:“哦,你有,我还不是有。”
仙咡说完便伸出她的脚让二丫看。
二丫看到她的脚,心凉了一半,立马觉得自己抱着的鞋再没有什么稀罕?竟语塞地看着它,茫然地看着它,不断在心里嘀咕:“还是仙咡好,我要是仙咡多好!每天都被杨阿姨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说,还随时随地穿新衣新鞋,可是她没有爸爸,我有。”
想到自己有爸爸,二丫宁愿要爸爸也不愿要鞋。
还没一秒,二丫又恢复自信,立马抬起头找爸爸的身影,咦!爸爸呢?二丫心里楞了一下,便抱好皮鞋,就朝百货公司的大门跑去,跑进门终于看见爸爸早已在百货公司里,她才落下心来,加快速度朝爸爸跑去。
这时,正在百货公司上班的杨阿姨看见了爸爸,只见她向着爸爸走过去,跟爸爸打起了招呼:“咦!今早你可是第二次光临我们百货大楼,我代表我们百货公司欢迎你的次光临,这一次准备又买点什么?”
“还不是鞋,来给二丫买鞋。”爸爸回答道。
杨阿姨看见二丫抱鞋跑近,知道爸爸想买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皮鞋给二丫,可这颜色的鞋非常好销,不知道还有没有,所以她对爸爸说:“这鞋没有来多少,特别红色的鞋,一个鞋码只有几双,你只有带二丫去看看,我呢?去门外瞅瞅我家仙咡在不在。”
“杨阿姨,仙咡在,她就在大门外边,和那些娃娃玩。”二丫急忙告诉她刚刚见着的仙咡。
“哦,二丫真听话,我下班回家后,让仙咡来找你玩。”杨阿姨说完爱怜地轻捏了二丫的脸后,便朝百货公司的大门外走去。
二丫继续跟在爸爸身后,朝最靠里的卖鞋的柜台走去。
来到柜台,爸爸从二丫怀里拿过那双红皮鞋并指着它问售货员;“同志,再买一双小一码的红皮鞋。”
“这鞋,没有红色,只剰黑色,还要吗?”真如杨阿姨所讲。
在爸爸眼里,反正都是新鞋,哪管二丫喜欢不喜欢,只管买下。
二丫望着眼前这双黑色的新皮鞋,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还是喜欢大姐的那双红色皮鞋。对于大姐的那双红色皮鞋,回到家的二丫还是舍不得把它还给大姐,甚至晚上睡觉时也把它像宝一样紧紧的抱在怀里,带着大人们不知道的一股不公平的闷闷不乐而睡着。奶奶上床睡觉看到二丫这样,边说二丫是争嘴狗,自己有的把它干晒在旁边,却把别人的当宝,边爱怜地把二丫抱着的那红皮鞋趁二丫睡熟,轻轻地从她杯里抽出摆到窗台上。
第二天,与奶奶、大姐睡在楼下那张木床上的二丫醒过来,爸爸,妈妈还有三弟早已坐客车走了,属于大姐的红色皮鞋也被大姐穿着去上学。二丫瞅着窗台上自己的那双黑皮鞋,心里空落落地发着呆……
家里裁剪衣服的案板被竖靠在窗户旁边的墙上,缝纫机机头也被放倒在机箱里装好,上边盖着一块旧布,摆在案板的前面,这成了大姐专做作业的地方。二丫若有所怅,家里现在没人做裁缝了……
奶奶看到二丫已醒,关切地问道:“还不想起,快起来,奶奶带你去买米耙。”
奶奶的难得,让二丫心情一下亮了起来,可想到爸爸妈妈与三弟的走,心立马又暗了下来,还想赖在床上懒心无常,突然又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心绪无常地自闷起来,爸爸妈妈为什不连她还有奶奶、大姐一起带走?
“那你再睡一下,我把门外扫一下。”儿子、媳妇与孙子走了,奶奶心里也不好过,此时她觉得二丫跟她一样。可事已如此,还是不要招惹二丫,如哭起来,她内心也会因酸楚难受让自己也跟着掉泪。唉!老头子你走后家也就变了,奶奶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二丫这才回头,一直望着奶奶出了门,身影消失在门外后,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又茫然地四下扫视家里的四周。家倒是宽了许多,可比以前冷清了许多,直觉有点不适应。还是老爷在时,家里除了爸爸不在,全都在这屋里,再加上来家里做衣物的顾客,也算人来人往的热闹。她又怪起那个拉板车煤卖的人,不是他老爷不会死,家里依然如顾。可现在老爷永远回不来了,爸爸也把妈妈还有三弟带去上班的城市。想到这她心情又低落地唉……地叹了一口气,多希望爸爸能跟杨阿姨一样,就在这上班多好。可事实并不是能像她想的那么容易。唉…二丫空落落地又叹了一口气,把头扭过去看墙上老爷的遗像,老爷要是你能重活过来多好,一切就不会变了……
自从老爷死后,想老爷的二丫不知道家里最想老爷的还是奶奶,自从爸爸、妈妈带着三弟走后,有事无事的奶奶总在低声哼唱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山歌调子,来寄托着她想老爷时难受的心理,缓解对老爷的思恋。
“奶奶你唱什么?能教我吗?”每次二丫很好奇奶奶唱的山歌,总是悠着奶奶,想让奶奶教她。
“奶奶唱的啷是山歌,二丫想唱,奶奶教你。”奶奶觉得二丫感兴趣,似乎找到共鸣的知音,显得特别的高兴。哪知还没开始,就遭到半路杀出的大姐泼了一瓢冷水,完全失去了兴致:“奶奶别唱,也不准教二丫,那叽叽咕咕的声调太难听,简直就是声音污染。”
大姐不喜欢。二丫因年龄,因没上学,始终强不过大姐,只好盯着大姐做出无言的妥协。可每次妥协后,心里还是对大姐不满,有时只敢敢怒不敢言地憋屈着,委屈自己。
时间,便在二丫家的冷清中静静地朝前流淌着。
这年过后的三月,二丫又长了一岁。天空很阴,浓密的雾气布满小城。小城终于要修城里的几条主要街道,还要把它们铺上柏油。等二丫知道这一切时,城外连接国道的东段那边以前的路是修好的柏油路,现主要进行修城里的几条街。
一天早晨,直睡到自然醒的二丫,跟以前一样,还是赖在床上通过家门向外张望。突然,发现家门外有异样,于是急忙起床,趿拉着鞋向外走去。原来家门前对面路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在间隔一段距离后,就堆放一大堆的大小不一的青石块,沿着路边往下或上,一堆一堆地排列着,就像在路边站岗似。看着这些站岗似的石头,二丫很迷惑这些石头堆又用来做什么?于是想问奶奶,可看看家里,再看家门前,她又朝桥头望去,桥头边小得如芝麻的身影正弯着腰筛着灰,那正是奶奶,二丫安心了,只不过没及时找到奶奶在身旁,她有点不悦地蹲下去拉好自己的鞋后跟,并把鞋袢扣好,哼!又去筛灰。
好不容易等奶奶回来,奶奶却说:“我啷个知道。”二丫只好干瞪着眼,跑去石头堆上玩起来。不一会,仙咡也跑来与二丫作玩伴,也问二丫这是做什么用?
“我啷个知道。”语气跟奶奶一样,也让仙咡干瞪着眼。
等吃过午饭时,老远传来幺妹妈妈的声音,哦!又有通知了,二丫又跟往常一样跑到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各家名户请注意啦!现在要修柏油路,修路时要用到大量的碎石子,所以每家每户,至少派出两人充当义务工,专门敲砸石头,好让它变成铺路需要用的碎石子,你们也看到这一堆堆的石头,要想把他们变小,时间是紧,任务是重,所以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中午十二点结束回家吃午饭,吃过午饭后一点开始,到傍晚六点结束,请各家各户听明白后,明天一定要自带工具哈!”
哦,原来那些石头,是要每家每户出义务工,把它们全砸成碎石子,用来铺柏油路。
对二丫来说很稀奇,从来没做过这样的集体活动,以致在兴奋好奇中,连喊带叫要奶奶也为她准备一把榔头,明天也要参加。这天她带着明天也要参加的兴奋,早早地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在一片砸碎石子的“叮叮当当”声中醒过来的二丫一看,家里的大门敞开着,通过门可以斜看到奶奶正坐在小板凳上,用一块较平的厚石块垫着,正用榔头敲砸着石头。
自己又迟了,二丫又怪奶奶没有早早地喊她,便隔着门对着奶奶一大声依赖性地喊了过去:“奶奶、奶奶你快过来。”
听到二丫喊,奶奶便提着榔头从小板凳上即刻站了起来,边朝家里赶过去,边自语着:“这个捣乱的坏蛋啷是起床了,也就做不了多少事了。”
“奶奶,你怎么不喊我,我也要砸石头,你看晚了,就是怪你。”看着奶奶进屋,二丫又向奶奶依赖着撒起娇来。
“啷是让你多睡一哈不好,你啷是认为那石头砸着好玩,你看奶奶才砸一小会,手啷就起泡了,你那小手咋个受了。”奶奶认为修路是在做好事,她很乐意参加,可她心疼孙女,随时违背前晚约好的约定。
“我就是要砸。”二丫才不会起解这些,她只觉得好玩,新鲜。
奶奶知道等这新鲜劲一过,二丫就觉不好玩了,但是也要二丫亲自去尝试也不错。
“要砸就赶快起床,桌上有热好的饭,吃完饭提上煤坑边的那把小榔头,跟我来。”说完奶奶又出门,仍去砸她的石子。
起床、吃完饭的二丫也是提着一把榔头,来到奶奶身边,找一块平石头坐下,有模有样地砸起来。
此时,中山路上好热闹,不断起伏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如一首交响乐在激情的积极劳动中奏出,再配着绵长的砸石子的队伍,简直就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一场超大的集体活动的场景,从街头延伸到街尾,演义着忘我、乐观、埋头的集体主义精神。所以,这一次对二丫映像特别深刻,小城修路的功劳也有小城人的一半。
后来,随着社会发展的建设,需要的东西更多,一些本该美好的东西,跟老爷一样永远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