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煤炭匠不是人们眼里的郎有才,去配冯婉莹的女有貌,就因两人的外表差距太大,不得不让妈妈、杨阿姨、王伯娘说煤炭匠占着大便宜,还认为是煤炭匠有预谋,是在趁人之危,不然怎能让他这样的癞蛤蟆吃到天鹅肉。
知道内情的奶奶自然反对她们的说法:“啷是知道你几个会这样说,你几个啷是不要看人只看外表,内瓤子才是重要的。”
“大婶是乎这事你很清楚啊?”从奶奶的话语里,杨阿姨猜到这事一定跟她有关系。
“不管怎样?也算是大婶做的一份好事,大婶你看我们都非常好奇这事,咋就成了,你跟我们讲讲吧!”王伯娘带着她的好奇心也想知道。
同样好奇的妈妈活也不做了,眼勾勾地看着奶奶,只等奶奶开口。
从那一天用马车拉冯婉莹去医院开始,煤炭匠的内心便埋下可怜冯婉莹的同情心,在他拉煤上街卖的过程中,时时留心观察着冯婉莹的一切,这桩婚姻便在无缘无故中产生。
冯婉莹出院那天,煤炭匠在新街中段路边正守着他的马车,他的煤,等待顾客时,远远地看见从坡下往坡上而来的冯婉莹一步三歇,想起第一次见她跟自己买煤时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她,竟判若两人,内心竟蹿出一股莫名其的怜惜窒息着他灼热的胸膛,让她的身影一直粘住他的视线,久久不愿移开,他就这样带着一份内心慌慌的心疼盯着不断向前缓慢而来的冯婉莹,为她忘了周围的一切,连有人问煤要卖多少钱一马车,他也没听见,直到冯婉莹在奶奶、二丫、彬彬的陪同下,消失在那条小巷深处,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继续守在卖煤的马车旁。
这时,乱嚷嚷的一伙人出现在他眼前,他定眼一看,又是三街的正副组长带着这帮气势汹汹的人,朝冯婉莹住的小巷进去,他从旁人嘴里知道冯婉莹那两天的遭遇,再想到才见判如先前模样的冯婉莹,心咚的一下跳到喉咙象被吞下的鱼刺卡住一样的难受,接着心脏不听使唤地“呯呯咚咚”的跳起来,跳得非常激烈;跳得莫名其妙的心慌;跳得让他自身男性的本能一下子就窜到头顶,让他整个头脑发蒙,无意识地跟在人群后朝那巷道走去。边走边还默默地想那么多人!她能承受吗?能承受吗?这又点燃他全身血液的沸腾,不断刺激着他的脑下垂,如这一伙人又将拿虚弱的冯婉莹怎样时?我一定要站出来,想到这,心急的他,几大步蹿到冯婉莹住的那屋门前,将要冲进屋去尽一个男人的该有的正能量时,却看到屋里的奶奶如一头护儿的母狮正在那屋子里发怒。原来有奶奶正守护着她,他的心才安静下来,逐渐凉下一直热血腾腾的心,看着屋里的奶奶上演着痛快的凶悍,骂跑了三街的正副组长。这群人离去,他也就随着热闹的人群悄悄离开。
这天,他的煤炭自然被耽搁,没有卖出去。
第二天很早,他又拉着马车进城,这次进城,除了煤他又多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鸡蛋,另一样便是昨天一回来就杀好的鸡,来到城里仍把马车摆在昨天的位置上,就把这多带的两样东西,趁人不注意偷偷放在了冯婉莹的门口。
新街是小城煤炭匠集中卖煤的地方,在这煤炭匠很多,因他们的职业所以他们一年回季穿不了干净的衣裤,常年蹬踢着一双与煤同样黑的雨鞋,自然被小城人嫌弃,有时奶奶也会拿他们来吓唬二丫:“再哭,啷是让煤炭匠背了去。”
二丫立马想到黑漆漆的煤炭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看不清他的存在,只看见两只溜溜转的大眼,就可以把人吸不在,她自然害怕,便止住了哭声,从此也会远离他们三尺远。
对于煤炭匠来说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小瞧,可为了生活,即使你不做,同样有别人来做,既然如此,就把自己当作别人,一切便会释然。
这煤炭匠也如此,他到释然,就怕别人不释然,不仅给自己带来麻烦,同样也会给别人带去麻烦,所以他隔三差五送东西给冯婉莹时,比做贼还紧张,一声咳嗽;一声开关门声,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不说,连魂魄吓来,飞到哪也不知道。
好呆他这好心被奶奶撞见,才结束这心惊胆颤的日子,不然像这样下去,冯婉莹倒恢复了健康,可他也因过度的高度紧张变成了神经病,帮人不说,反而害了自己。
“好人啊!好人!怎么啷是你,让我与她猜半天,啷是猜不出个所以然。”奶奶看着做了好事反而促促不安的他,比他的促促不安更惊讶半天。
“我…我,只想送点吃的来…”他涨红着脸,不知双手该怎样放,不得亦他又抓了抓他那脏来粘成一绺一绺的乱发,大着舌头结巴道,他的难为情竟显雅童的可爱,倒把奶奶逗笑。
“嘿嘿…啷是别说了,能在这时候帮她,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啷是老天有眼让我撞上,走…进屋去,别站在这碍人眼,让人看到又乱嚼舌根,啷是走哬!别站着不动。”奶边说边用两手一个劲地拽住他的手肘,就往屋里拉。
一看奶奶一个劲地拉他进屋,做了好事反而难为情的煤炭匠更慌乱了:“大婶,你知道就行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
“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啷是做了好事还不让人知道。”奶奶仍有她固执的道理。
说不过奶奶的煤炭匠本打算暗地里帮助她次把,哪知有了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又有了第二次,接下来这样偷偷摸摸从家里,甚至还会在街上买东西放在她屋外,连他也记不清有几次。此时,将他的这份好心浮出水面,倒把他的心给搅成糊糊,是好还是不好,正左右为难不知所措时,突然又让他去面对冯婉莹,他的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正犹犹豫豫中就被奶奶拽进了冯婉莹家。
看着眼前被奶奶拽进屋的大男人,冯婉莹更吃惊,她几乎楞在原地,瞪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认出煤炭匠,头脑瞬间一片空白,让屋里的空气一下子给凝住,三人面面相觑。
还好不到一秒奶奶就打破这僵局,对冯婉莹说:“丫头,啷是别站着不说话,快过来坐在这炉子边,彬彬也过来。”
冯婉莹仍瞪着大眼盯住满脸通红又不敢看她的煤炭匠,慢慢走到炉子旁拉凳坐下。
奶奶才指着煤炭匠对她说:“丫头,那些东西啷是他放的,啷是不被我撞到,根本不知道是谁?那天,拉你去医院的,还是他。”
听到奶奶这样讲,内心对他充满了感激的冯婉莹,眼神充盈着满满的柔和又扫了他几眼,这不起眼的男人竟藏着一颗善良的心。不善言表的她,在如此唐突的慌乱下,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是久违的温暖,也让她不知所措,可以说他不嫌弃她的一切,是她生命中遇到的第二个对她好的男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沉默着听奶奶一直说个不停,可奶奶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呢?
煤炭匠也是沉默着,要不时会机械性地配合着奶奶的谈话把头点一下。
这就是缘,也说明缘不是无缘无故而来,有些时候,有些事,总在为这缘作铺垫,不管绕山绕水有多远,其结局,是让当事的俩人认识,再结合成一家,这让人看似玄乎,其实也有它的道理,那就是不是那家人,不进那家门。
冯婉莹与煤炭匠就这样认识,认识后他仍然带东西给冯婉莹,只不过他把东西交给奶奶,再让奶奶转给她。每回要送东西给冯婉莹时,准会拉着马车来二丫家门前故意“咦…”的一声,心知肚明的奶奶就会出去,家里的人都知道奶奶出去,可奶奶不说谁也不清楚?二丫看到想跟奶奶去,总被奶奶撵回来。
奶奶转的次数多了,生怕他家里的人不同意他这样的做法:“你经常这样,媳妇不闹吗?”
“大婶,不满你说,媳妇早去了。”煤炭匠不得不把他的苦水倒出来。
他告诉奶奶他的媳妇在小儿子才有一岁零点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病就去了,只留给他一对儿子。家中还有年事高的父母与他的三哥住在一起,他是家中的老六,在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是两个妹妹,全部均已成家各自单独分开过,只不过每月要交点钱给三哥家赡养老人。
听后的奶奶,说他家是个大家庭热闹,但彼此分家单独过,奶奶心里一下闪过一道热流,为何不把俩人牵在一起?有了这想法,奶奶多了一个心眼,让两位当事人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培养感情,让彼此感觉对方的存在。
奶奶再在中间不断搓和,这事竟成了。
俩人来二丫家做结婚衣服时,二丫看到那煤炭匠理了发,穿了一套蓝色半新还算干净的四开袋衣装,让看到的人非常惊喜?这煤炭匠长得不赖啊!挺精神硬郎的一个男人,跟前一久看到的那个蓬头垢面,一身衣裤糊满黑漆漆煤灰的煤炭匠简直判若两人。此时,大伙也就知道他的真名叫龚华新,此后他也是煤炭匠里最干净的一个,自然他的煤也是最好卖。
龚华新因冯婉莹,为她改变一切,冯婉莹因龚华新,抬低了眉眼,俩人便开始了下一段的新生活,知道他们的人都祝福他们。
结婚后,冯婉莹也就随龚华新去到乡下生活,二丫也就没有再看到她与彬彬,二丫家的煤炭、泥巴一没有,奶奶招呼一声,龚华新就会拉来,收取的钱自然是成本价,但奶奶仍会多给点。
过了一年,龚华新来二丫家报喜,说冯婉莹为他生了一个女孩,看他那高兴劲,一家人都替他俩欣慰。
二丫上中学时,冯婉莹带着一家人返回了上海。
来二丫家告别时,二丫在学校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