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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个人的命跟生活环境挂钩

“你说这个,难道是龚大头家的儿子,他家住新街上北段的公房从左数过去的第五家,那房子背后有许多高大的梨树,龚大头是在过市管会,我妹妹在家也偷偷做豆腐、豆腐干卖,有一次还被他逮着过,称也被他没收了,我与妹妹就去他家找他,他说街坊邻居的下回注意一点,并把称还给了我妹妹,这事也就算了结,从这来看,应该是个好人家。”王伯娘刚听杨媚这一说,就知道是谁家,并把对这家人曾经留给她的好印象说了出来。

“杨媚,你看这样子行不行,你写信我帮你送去他们家给他,挑明你的态度,总比这样傻傻地等待强,如不行重新选择,你工作又好,又会识字,还怕找不到吗?”妈妈把她的意见说岀。

“好嘛。”听了妈妈的意见,杨阿姨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对了,我告诉你们百货公司今天调了许多货来,搪瓷的脸盆、痰盂、口缸还有碗,花口又比前几次的好看多了,还有锑锅也是大大小小都有,又好看又结实,这一次来的布特别多,花口也漂亮,你们想要什么?有我在,近水楼台先得鱼,不用你们去排队。”面对与自己相处得好的朋友,杨阿姨总会有办法帮朋友们买到市面紧俏的商品。

“是吗?那你跟我留下一个脸盆,还要一个痰盂,我把家里的沙尿罐换掉,其它的暂时不要,美加净牙膏有吗”妈妈把需要的说了岀来。

“大妹就要这些,那你呢?”杨阿姨偏头问道走在妈妈右边的王伯娘。

“我啊!……那……那要个大点的锑锅,在要……一个小点的也可以,钱你先跟我垫上,发了工资就还你。”王伯娘想了想才说出来。

“我的钱你也先给我垫着,慢慢给你。”妈妈也这样说。

“哎!你俩个真是,又要我先垫钱,还要免费帮你们当搬运工拿回来,不公平,要算利息还有搬运费。”杨阿姨内心立马闪过一丝的不悦,可妈妈与王伯娘都这样说了,她只好用风趣的话来找一种平衡点,对于朋友她是做不出斤斤计较的小气,这也算是她的一个特点。

听到大人们在谈论买东西,二丫立马联想到家里的糖、饼干也是杨阿姨帮忙买回来的,想到糖、饼干二丫口水都馋出来,她舔了舔嘴唇,快步走上几步,边走边轻轻地拉了拉妈妈的衣服,不得不让妈妈止步回过头来看着她:“不好好走路,拉我的衣服干吗?”

二丫怯怯地看着妈妈,并把她想要的东西说了出来∶“妈妈我也要买糖与饼干。”

“妈妈,我跟二丫一样,也要买糖与饼干,我也要买。”听到二丫这样说,仙咡也不示弱,一个劲地朝杨阿姨嚷到。

“嘿嘿,你说她们听不见,别把小人们看歪了,终于让你知道小人的耳朵,看似得闲,实际呢?恰恰相反。听见你们买东西,她们也要买。”杨阿姨看着王伯娘说道,这证明她先前的顾忌是对的,三个小人一直跟在后,似懂非懂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小人精些,在他们面前谈话是要注意点。”王伯娘又看了看三小个,也觉得人小人大都是一个人字,该回避时就该回避。

是啊!二丫对她们提到的杨阿姨的对象,特别感兴趣,她也想知道这人是谁?长什么样?似乎这一切跟她有关系似。从这天后,只要听见杨阿姨家的门响,她比任何人都积极,总会跑出门外,站在家门前偏头望杨阿姨家又有谁来过。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总没看见妈妈她们所说的那个穿公安服装的男人来杨阿姨家,这让她有一种失落感,整天像失恋的人一样,神情恍惚,心事重重,失去往日无忧无虑的快乐,不得不让老爷担心,还认为她生病了。

“大妹,这丫头,你看看啷是病了吗?这几天精神状态啷是不好。”老爷哪知二丫的心事,二丫是在替杨阿姨寡操心。

“爺爺,没有啊!”妈妈用手摸着二丫的额头对老爷说。“啷是没有就好,可这几天,丫头的形为怪得很,老跑出去看哪样也不知道,怕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啰。”这时隔壁的门又“叽咕…嘎”地响起来,二丫精神一怔地又往外边跑出去。

“二丫你跑什么?又去门外看哪样?”妈妈焦急地吼了起来。

“看我呗。”正说着杨阿姨带着仙咡边跨二丫家门槛边说道。

就因为杨阿姨这样说,反让二丫轻松了许多,再后来二丫便忘了这种带有强迫性的习惯,逐渐恢复正常。作为杨阿姨是幸运的一个女人,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由恋爱,不像妈妈与王伯娘因家庭的成份高,有些人家户害怕,不敢娶这样家庭的女孩子。所以身上背负有这样家庭的女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要有人敢娶,都会慌不择食地把自己给嫁了。

妈妈与王伯娘就是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说起杨阿姨,她家以前算是小城有钱的大户人家,她自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难怪她有一种难得的娇贵中透出爽朗的气质,而妈妈同样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可她必竟因家庭变故,过早在磨难中变得拘谨而又小心,怎能跟衣食无忧中一直渡过的杨阿姨比,有时候家庭自然决定着一个人的命运。

杨阿姨家在小城因为有钱,她的大哥自然能够去上海读书。就因为有她哥哥在外,所以她们家对外界的了解比其他的人家户多。

在小城快要解放的那一年,他哥哥突然回到小城,便让家里的父亲把家里的地与房子全部卖了,还把家里的家什分给租种他们家地的佃户,这让他家在小城赢得好口碑。土改时,家里的成份因此划成了贫农,经济上一点也没有受到重创,饿肚子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不像妈妈家净身出户,经济上受到重创不说,让承受不住这样变故的外公,在全家下乡改造的第二年终于郁郁寡欢,撒手而去,留下外婆带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继续奋斗在困境中求生存。

在农村是以公分来衡量一个家庭的劳动能力,外婆带着一群孩子,自然没有什么劳动力。在讲劳动力的生产队里能拿到的公分肯定是少之又少。公分少家里分到的粮食也就少,随时家里吃了上顿又愁下顿,无法的外婆为了孩子们能填上肚子,经常绞尽脑汁,什么野菜秧秧,树木叶子,只要能吃的都往家带,才让大人孩子们总算把命吊住。

妈妈在磨难中好不容易熬成大姑娘,出落得聪慧又水灵,自然让村支书家惦记着,不断跟外婆说让妈妈做他家瘸腿儿子的媳妇,做了他家的媳妇,家里可以多记公分,外婆因家庭的成份高,能攀上这门亲算是不错,于是私自同意下这门亲事,哪知妈妈死活都不同意,无法的村支村便以手中的权力开始要挟妈妈,派给妈妈的活尽是一些男劳动力的繁重体力活,让她跟村上的男劳动力一样,尽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比如在牛圈里锄粪,担茅私里的大粪,村里接到上边要派人去参加修水库、修路的任务,妈妈也是其中之一。

就在这时,城里妈妈的堂姐给妈妈介绍了爸爸,虽然爸爸家也穷,可爸爸一表人才,自然比村支书家瘸腿儿子强,爸爸还是一个有工作的工人,再加上老爷是小城有名的裁缝,相亲第一天,妈妈就同意了,婚礼便在第三天举行,他们的感情可以说是,先结婚后谈恋爱的那种,就这样以婚姻的名义,妈妈重返城里生活。

王伯娘的娘家是富农成份,她找对象时也不怎么好找,最后也是通过别人介绍,找了一个雇农人家的儿子,这户雇农家以前穷得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祖祖辈辈常年在外帮人做工、做农活。

解放后,翻身做了社会的主人,家里的人读的读书,参加工作的工作,参军的参军,日子从此比过去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王伯娘的男人参加工作后,原本是分在城里上班的,哪知他在城里上班不好好上,整天好睡懒觉,单位有事总找不到他的影子,领导一怒,手一挥就把他下调到乡下的粮站工作。哪知这几年又染上酒瘾,嗜酒如命,他的工资全被他用去搞酒喝。

好不容易从乡下回到城里的家里,他仍与酒为伴,时常让自己在酒里醉生梦死,喝得个大醉不说非要拉上王伯娘,让王伯娘一手拿棍,一手提锅,硬陪着他在旁边跪着敲打锅底看他边喝酒边唱山歌,如王伯娘稍有反抗,他二话不说就恶狠狠地毒打王伯娘。让左右的隔壁邻居劝也劝不住,时间久了也就没有人再管,倒成小孩们看热闹的一道风景。

每次二丫也在这帮看热闹的小孩中,老是觉得王伯娘为什么不跑,逃得远远的就不会这样。可二丫怎能知道结了婚的女人,再生了孩子后,她的一切永远连着孩子,为了孩子她可以把自己的一切无偿献给这个家,也是为了孩子,女人永远不会轻而易举的逃出家去,能忍也就过去了。

王伯娘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对妈妈与杨阿姨说,她与她的男人结婚后总擦不出感情的火花,能过到这一步,完全是为了孩子,她能忍,永远不会轻易离婚,再一个离婚的女人在小城总让人看不起,会影响孩子的成长。

二丫知道王伯娘有七个孩子,大的两个丫头去外省当了工人,三儿子在本省是铁路工人,四丫头在小城工作,读书的只有五儿子、六丫头加上小七三个,她的负担是轻了许多,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的男人离婚。

所以王伯娘来二丫家常讲,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她的男人不喝醉时也是一个好人,反正俩人常常不在一起生活,男人十天半月从乡下回来住上两三天又走了,还是将就他一点算了。

再后来的一个冬天的数九气候下,王伯娘的男人在乡下喝酒竟死在一条沟里,人们说他不是喝酒喝死的,是喝酒醉倒在沟里睡着,天太冷就把他给冻死了。

为此妈妈与杨阿姨还陪王伯娘去到乡下,把王伯娘的男人就葬在了他死的那个乡下。

回来的王伯娘很轻松地对人摆到她的男人,说他跟没出现过一样,一点也不悲伤,让二丫觉得王伯娘太过于冷淡,是人们常说的冷血动物。

住在这公房,二丫经常出现在王伯娘家的门口,自然知道王伯娘家最漂亮的是她的四丫头,一条独辫从脑后拖拽到臀部,丰匀的身材,不断有人上门提亲,在二丫上三年级时嫁给了小城一小的老师,这才止断一些人的痴想。

小老七,二丫最熟悉,他也是王伯娘最头疼的冤家。初中没有读完,便在家一天闲晃,嘴里经常偷偷摸摸的叼着不知在哪搞的劣质纸烟,经常在外打群架,总在有白色的纱布浸染着血水不包头,就包手与脚,带着满脸的淤青像瘸子一样一拐一掂,他的叛逆是这幢公房最突出的一个。王伯娘管不住,家里的其他成员更拿他无法,他爺爺在时稍微好一点,最起码打他一顿可以收敛一点,这下死了,王伯娘辛苦成这样也打不动他,只有任他想怎样就怎样。

对于王伯家其他的子女二丫看是看到过,却是不熟悉罢了。

后来政府对于地主与富农还是有一定的说法,并给予了平反,并在79年1月29日公布《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主、富农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从此所有带有阶级成份的划分逐渐消失在人们的生活中,再也没有出现,人们的生活又向前进步了一截。

土地是属于人们公有的公共财产,但房子是属于私人的财产,那时被没收的房产如有房契、地契政府可以赔回。

可妈妈家那时外婆与外公因一夜之间的反差,让外婆、外公措手不及,自然对房契、地契没有重视,那时没收的房子因无依据也就没有赔回来。

有时妈妈会指着她家原来的房子跟二丫讲,这是她家的那也是她家的,讲归讲,一切都烟灰湮灭,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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