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身而上,朝着合欢墓的方向飞去,鹿长凤怒急了眼,朝茶楼里的伙计吩咐道:“快去寻帝君,就说她去合欢墓了。”
萧恒方才被逼急了,一时间也管不得其他,如今人被逼走了,鹿长凤沉声道:“你可知她是在激你,你与她相识该是在我之前的,她是何种人你心里不清楚吗?她与小小的情分会比你少吗?她曾求苍邪为她找回缺失的灵识,苍邪只能避而不见,你可知她这一去看到的会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合欢墓已被如今长宁心尖上的那位东辰尊母给连根拔起了,就连商然的灵体也被她化了,若你是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见萧恒不再言语,鹿长凤也朝着合欢墓的方向飞去,当旧事重提,谁又能做到真正的安之若素呢。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何时发疯的,是看到合欢树叶散落了一地,还是光秃的树干上竟站了一排的乌鸦,亦或是空落落的棺椁几乎让我窒息在那里,苍邪不知何时赶到的,他从后方将我紧紧地抱住,他说:“丫头,什么也不要想,都过去了,一切都不过去了,他不会愿意见你现在这样的。”
我猛然反身双手掐住苍邪的脖子,“他的灵体呢?”
苍邪没有还手,即便我知道只要我再用哪怕一点点的力道,他或许真就被我掐死了,没有任何的灵力较量,就这样如同凡人一般的死法,可我不知道他是十分笃定我不会真的掐死他,还是他本就无惧于生死,即便已经难以喘息了,他还是强撑着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几字,“我……我用……自己的……命……赔……给你……”
我突然就放开了他,冷声道:“即便是长宁将命赔给我,也抵不了。”
音落,我唤出自己的内丹轻握于手中,“如果你的命不重要,那么我的呢?你们一个个不都把我命看得很重要吗?一个为了我甘愿去死,一个又为了我掩埋掉这一切,那现在……我问你最后一遍,合欢墓被谁所毁,他的灵体又去往了何处?”
“丫头……你何苦……”
他话未说完,我便将内丹抛向空中,捻决之间,只听苍邪沙哑开口道:“是夜歌,三日前她带着东辰神兵将合欢墓尽数毁去,并且……引了天雷火将他的灵体……给化了……”
“你说什么——”
“我自知如今无论我说什么都劝你不得,所以若你要为商然报仇,我陪你,若你要踏平东辰天境,我亦陪你。”
“谢谢……”我回抱住他,捻决至他身后,化作一捆绳索紧紧将他锁住,“千年前幽冥差点因我而毁,可一不可二,自此刻起,未霜所做之事与幽冥再无任何关系……苍邪,若还念丫头往日的一些情分,随我所愿,至此与我义绝。”
在我离开时,苍邪急声唤住我道:“丫头,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应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安然无恙。”
如何安然,怎可无恙?
我在东辰天境外,以灵识给夜歌带去了一封口信,不多时,瑞娘亲自将我带去了兰若雪,为避人多眼杂,她带我走的还是一条甚少人知的小径,当我到达兰若雪时,夜歌早已等在了门外,“怎么?不迎我进去坐坐?”
她示意瑞娘退下,而后向我走来,“你也配进去吗?”
我冷冷的看着她,问道:“那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干嘛?握手言和?”
她亦不甘示弱的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信中所言的二女共侍一夫不过是要跟我下战书,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在他心里留有几分余地呢?”
“一分也无……那又如何?我来此不过是……”捻决以灵力幻化真火,朝着夜歌扔去,她未想我竟突然发难,闪避逼急,火势蔓延至衣裙,她刚想出声,却被我及时制止封了嘴禁,只好飞身朝着雪兰花海奔去,只是她忘了平日里无人敢入的雪兰花海,此刻安静的让人窒息,她在花海中翻腾了几下扯落了着火的裙摆,看着我紧追而至,她的眼中终是露出了些许的不安,“你胆敢伤我一丝一毫,他一定会将你挫骨扬灰的。”
我不以为意的冷笑道:“是吗?也好,我本也是准备下去陪陪商然的。”
我捻决释放体内所有的灵力,以灵为火,向整片雪兰花海席卷而去,
她见我已存了必死之心便在无所顾忌,扬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化去商然的灵体?”
我眸中一片死寂,火势在她的周遭蔓延开来,而她脸上的惊恐和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傲然的轻笑,“因为商然本就为长宁的一抹灵识,神魔大战,雪山崩塌,我随雪水落下凡尘时他便散出了灵识在整个万象虚空中来寻我,如今我既以被寻回,商然无论生死自然是要回到长宁体内的,所以……商然救你不过是因为你与我相像而已。”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既已认定了他是商然,那么谁也不能抹杀掉他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去找他对质吧。”
我携带着满身的火簇向她奔去,只见她跃然而起,柔声道:“长宁,她疯了,竟要以灵火烧了我。”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身后一痛竟被一掌掀翻在地,雪兰花海中翻飞的火焰瞬间就被熄灭了,雪兰几乎被尽数毁去,只剩下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十分突兀,长宁的发丝微乱,急急地将夜歌抱了起来,查看伤势,在确认她未有损伤后幻化灵剑直指我心口而来,约莫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你烧了雪兰花海,动了她,我不能饶你。”
我看着他,想说什么,却终究狠不下心来,其实我能有很多办法告诉你我就是迦兰若,可是我该如何开口了,这世间伤我最深的是你,爱我最深的也是你,所以……若你认定了夜歌就是你的迦兰若,那就好好的护她下去吧,惟愿你永世都是那个桀骜天地间的东辰帝君,我只求……
“长宁,能让我见见商然吗?”
还未等长宁开口,一阵风起,回首间我身子已被强闯而来的苍邪抱起,“丫头,他可有伤着你?”
我摇了摇头,看了看眉头紧蹙的长宁,这般模样到真像极了商然,我对苍邪道:“什么也别说,带我走吧。”
“好——”
至始至终长宁都未阻拦,只是在飞身而起的一刹那,他的声音缓缓飘来,响彻九霄,“火烧雪海,必有所偿。”
他留下的这八个字最终是在覆灭巫族的那场天火之中得到了印证,命轮仿佛再次转动,我纵身一跃,只道是:长宁,待我灰飞烟灭,我们便也两清了。
命轮重回轨迹,这一切就是是前世亦或是今生,我昏昏沉沉的醒来,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故事最初开始的地方,燕家茶楼,我看见连小小一脸担忧的望着我,一抬头又变成了余尘的模样,我想要开口询问情况,声音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只听见余尘不同往日的冷漠声音开口道:“这一世我将你真心相待,从未想过你竟真的会是她,前世你已经输给我了,即便命轮逆转,今生你也赢不了,我们也都该回去做个了断了。”音落,她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扣下扳机,子弹穿过我的身体的痛感,真实却又虚幻,我的意识仿佛再次散开,似在寻找着什么,又或者被什么寻找着……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了火雨,我的意识在此刻无比的清晰,我曾经是迦兰若也是未霜,而如今,我是燕三,周遭的一切仿佛踏过千年的轨迹铺陈而开,这里是命轮逆转的开始,而我将带着所有的记忆重新开始这段故事。
这里是北朝,驻扎的很多军帐都被烧了起来,漠北之战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兵败如山倒的颓势,我如从前一般捻决竖起了屏障,巨大的屏障自我身上铺展开来慢慢地将整个北朝军队都环绕起来,火雨打在屏障上如同雨落湖泊,皆备无声吞噬,一切都如同原先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我已重走千年。
庄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定然还活着,赤龙令不会认错主人的。”
我看着手腕间缓缓转动的银镯子,正想着苍邪应该马上就会出现了,身后一阵响动,人就被他抱住了,他背后一柄长剑悄然划过,我轻车熟路的将剑招挡去,还为等他开口便道:“都已做了上千年的幽冥帝君了,怎还如此莽莽撞撞呢?”
扮作赫连城的苍邪看着我,眼睛里慢慢露出光亮,嘴角缓缓上扬,“我就知道定然是你,我不会认错的。”
尤桑再次发难,庄玉及时拦下,庄玉看了一眼我和苍邪,沉声道:“现在还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我笑道:“是了,我还欠小火龙一条命了。”
庄玉呆愣在原地,轻声问道:“你是……”
还未等她说完,尤桑冷冷一笑,猛然朝庄玉砍去,我出声唤了一句,“鹿长凤——”
秋水剑即刻停了下来,尤桑亦如庄玉一般呆愣的看着我,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看着如今的鹿长凤,亦或是尤桑倒和从前那个‘老子会死不会输’的鹿长凤相距胜远,现在的他少了当初那份恣意快然,我笑道:“怎么?打算用我送你的剑杀我?鹿长凤,这些年你倒是长进了啊。”
他弃下秋水剑,缓缓向我走来,苍邪上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只道一句,“是她,莫再胡来。”
我自苍邪身后走出,对他道:“他不会伤我。”
我问尤桑,“或者……你可要和我再赌一回。”
“不用了。”
咣——
尤桑重重的跪在了我的身前,“鹿长凤见过主子,巫族覆灭皆是长凤一人之罪,愿凭主子发落。”
我将他扶起,正待开口,突然间鹿长凤双眼惊恐的放大,瞬息之间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苍邪想要上前来拉我,却也似被人下了禁咒一般无法动弹,我知道,他来了,颈间一痛,他一手钳制住我的喉咙,一手抚上我的银镯,的声音依旧轻柔,如同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你定不知这神龙骨是我给他的,他做这赤龙令虽能保你无恙,却不知赤龙令一旦认主,便是同生同死……”他顿了顿,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目光分外柔和,“神龙骨既是我给的,什么时候拿回也由我说了算,千年前的天火既然不能让你安息,那今日我就亲眼看你死去,可好?”
即便我从走千年,故事依旧如此,他从未信过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