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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见

过长江往北,一路小心翼翼。始行时,南国仍是暮春时节,待行至小关山,已是仲夏了。由南至北,日夜兼程,竟也费去了数月,搁前世,这不过是一天一夜的车程而已。

小关山进山峡谷丛林叠翠,两侧峰峦林立,崖嶂巍然,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怪不得这小关山历来是中原通往西域的要塞。待至关山之颠,却是豁然开朗,与山下层峦叠嶂不同,山顶峡谷却是一片葱郁草原。间或偶见几匹马儿散落在山坡上,悠闲吃草。

林然本独自行走于这深山老林中,心中惶恐不安,根本无暇顾及这关山的秀丽景色,这突如其来地看到几匹骏马,心中不免激动,当下也未作多想,便寻了过去。果然,于一处山涧发现一商队安营扎寨。

林然兴冲冲地往营地飞奔而去,马蹄急驰,经过蜿蜒的山涧溪流时,飞溅了水花惊了一旁饮水的马儿,以及,那个饮马的人。

那饮马的青年,一身粗布葛衣,但看上去模样仍是很周正,星眸璀璨的样子。

林然急急地跃下马来,讪然道:“呃,我跑得太急,惊了马儿,没伤到你吧?”

饮马青年看了林然两眼,摇摇头,并不答腔。林然自知惊了人家,人家防备是自然的,当下也只有涎着脸,想道明自己的来意,未等林然再度开口,便听得一声拿下,瞬间,周遭便围了近十人过来,各人手中,不是持剑,便是持刀拿棍的。看样子,这商队的人是将自己当成踩点的匪徒了。林然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武侠小说里都写着,江湖人士,杀人不过头点地,图的不过是个快意,自己这绣腿花拳的,顶不上人家一下估计便得挂了。

“葛叔!”饮马青年向当中为首的施了一礼。那人约年届四十,分明是个领队的样子。

“大叔,我只是想随你们一路,别无他想。”林然忙上前道明自己的来意。许是疑心林然路不明,领队的一口回绝了林然加入商队同行的请求。任凭林然百般恳求,领队的仍不为所动。

“大叔,我,我只是一个人独行山路,有点害怕,想你们人多,跟着你们一路,也好壮壮胆子。大叔,我真的没有别的什么企图的,真的,我发誓。”

领队的只是定定地盯着林然看了一会,那神情自然是不信林然的说词的。沉默半晌,领队打了个手势便转身离去。

无奈,林然只能挑了离商队不远处休息安歇。

当晚,便总有巡逻于林然丈许处。林然自然知晓那是商队的人在警戒,防的便是自己,当下也只是叹了口气,躺于草地上,仰望苍穹。

夜空中繁星点点,真正是仿若手可摘星辰。林然想,前世此时,是否也是这样一片璀璨星空呢?星空下,宝宝可有想念自己呢?都说人走茶凉,许浩定然已续弦娶妻,断不会再想到自己,自己也不奢望。只是宝宝还小,只怕也早已淡忘母亲的模样了。

想着,眼角不由便酸了。

隔天一早,商队便拔营起行,林然只是远远地跟在商队后面。借此,来减少心中孤独行走于荒野的那种恐惧不安。

下山的路程较之上山,便没有那么费力,马儿行走起来,便是轻松不少,比上山时,用时短了一半之多。

申时三刻,便到了陇地。

只见那领队扬鞭朝前方一指,朗声道:“转过这山弯,前方便是清水镇了,少昱,叫大家伙跟好了。”

“是!”回答的正是那饮马的葛衣青年。

虽是凡夫走卒,名字倒起得挺文气的,林然暗忖道.望着绝尘而去的商队,林然信马闲步地奔向清水镇。她前世连马毛都没有摸过,这回出门,能学会骑就很不错了,策马奔腾这事,不是她的强项,她可不想惊了马儿,摔了自己!

待得傍晚时分,便也到了清水镇。

清水镇乃小关山至天水城的必经之路,经了小关山一路荒凉的行人,都在在清水镇休整,补给所需。是以,清水镇成渐渐成了天水城外一大重镇。

土墙青瓦,狭窄的街道两侧,就地摆了各种摊子,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全。行人拥挤,每一处,都是黄尘满天。这情景,林然看着很是眼熟,想起多年以前,坐车从小关山进陇地,便也是打这清水镇经过,未曾想,这异世的清水镇,与那时,竟未差几许。

只是那时,看惯了灯火霓虹,洋房别墅,看清水镇时便是觉得分外的落魄与荒凉。搁此,看清水镇,却是分外的繁华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清水镇的吃食,与前世亦无多大区别,热面皮,土豆饼,林然要了一碗热面皮,跟老板多要了点面筋,辣椒面一拌,便是一碗可口的晚餐。

“小哥,您慢点吃,小心呛着。”卖面皮的老翁见林然狼吞虎咽的,不免好意提醒。林然正想回说无妨,结果一抬头,竟真的呛着了,咳得眼泪直流。

“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革制水囊便出现在眼前,林然回头一看,却是那饮马的葛衣青年。再瞧过去,只见商队的人便都在不远处,或坐或站的,眼神仍是诸多防备。那为首的葛姓领队,正阴着脸,沉声喝道:“少昱,切莫多事!”

“多谢!”林然道了谢,却并未伸手接水。心想他一商队小厮,那领队不待见自己,若拿了他的水,不知道那冷面领队会怎样惩处于他。

葛衣青年只是用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睛看了看林然,正待说些什么,却闻一阵骚动。

一阵漫天黄尘自天水城方向汹涌而来,一骑打冲在前,高声喝道:“都督有令,凡往来关山南北者,请出通关文牒,未持者,视同细作,按大汉律处……”

此言一出,往来行客不免便骚动起来。林然心下也是一沉,如此看来,这长公主归楚一事,确有蹊跷了。长公主令陛下圣驾亲迎,可北汉一路戒严,显然是得了风声的样子。倘若楚皇来了汉地落入汉室手中,北汉将会怎样对待楚皇?幸亏章后神算,让她先来探听虚实。只是,只怕也将自己推至了风口浪尖上了。

林然惴惴不安地递上文牒,那千户仔细看了看,道:“林氏子然,临海郡……小子,你是南楚人,来我大汉作甚?”

“回大人,小的是要去乌孙寻亲。”南楚去乌孙,只能经由小关山至天水城,入酒泉,越过整个镇西庭护府,方能到达。

“寻亲?怕是寻的不是一般的亲吧?”只是那千户却不听林然的说辞。林然暗想,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脱不得身了。不免有些着急,急得连声音也拔高了些许。“军爷,小的真的是去乌孙寻亲。”

那千户阴阴一笑,道:“我瞧小哥你还是随我走一趟吧,是与不是自有我们大人定夺,岂容你百般推托?来人,给我拿下!”

有道是自古兵匪一家,那千户一声令下,自有下边那如狼似虎的兵丁齐声唱诺,一拥而上,不消费力便将林然拿住。

“军爷……”身边突地响起葛衣青年那低沉的嗓音,只是未等他再说些什么,便紧跟着一场低喝:“少昱,不可惹事!”

只就这两句话,那千户却已然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便一声怪笑,道:“小子,你有意见?”

“不不不,将军,这小厮不懂事,碍了大人办差,小的这就拉了他下去,望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那领队低头哈腰,边说边将一锭银子塞进千户袖中。

那千户掂了掂,哈哈大笑一声,道:“带走!”

两名兵丁便一个反手将林然双手押至后背,林然知道就凭自己这点拳脚功夫,单枪匹马根本不可能逃脱得了,如若反抗,估计还有一番苦头要吃,便也不再动弹,任由众人押了去。

这一年,自己什么狗血的离奇事都遇上了,眼前这事与之一比,便算不得什么。只是见那千户阴戚戚地笑容,心里终究惶恐。只是在这异世,她也唯有认命,这种情况,无论搁在哪一世,恐怕都是她无能为力的。

就在兵丁欲押走林然之时,林然突然闻得背后有拉扯的动静,一回眸,只见那小厮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脸上看不出别的神情。林然朝他感激一笑,来这异世,这小厮倒当真是第一个愿意帮助他的人,虽是未能救她于水火,但林然倒底是感激他的。

就在林然决定任人宰割的时候,前方官道又扬起一阵黄尘,一骑滴滴答答地翩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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