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忽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完全是来错了。她朝刘舞阳福了一福,道:“王爷天潢贵胄,自有贵人善待,林然力薄福浅,难担此任,今日就此一别,王爷珍重!”
“妹妹这就走了?”刘舞阳岂是听不出林然的去意。
林然点点头,再福了一礼,转身退出帐外。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①
林然步出铁帐,只听得身后传来刘舞阳那温润的声音,听得她心头蓦然一酸。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疾步出了铁帐。背对着刘舞阳的她,错过了刘舞阳说话时,脸上的那份坚毅。“他日有缘,定当再见!”
这一番耽搁,林然出得铁帐,天色已然有些发白了。走到半道,珊丹已派其其格出来迎接。林然随着其其格到得大帐,只见少昱等人,早已等候多时。此时得见林然,脸上的焦急之色才消弥了下去。
见人已齐至,葛战再也无心耽搁下去,立即领了大家起程。
出了和硕特半里地,忽然远处传来一曲送别的漠北长调,少昱等人勒了缰绳,只见不远处的小土包上,一骑巍然,却是那阿日善。
少昱和着阿日善的歌声,遥遥地朝阿日善挥了道别。
没了刘舞阳的拦截,一路顺畅地到达金昌。王五先遣了两名向导回张掖向蓝大掌柜禀告,自己随了林然等人继续前行。
天寒地冻的,很是影响行速。饶是众人日行百里,从和硕特至金昌,已花去了两日。从金昌经永昌,到得古浪,又花去了两日,此时,一行人中,已有数人受寒。葛战思及林然与珊丹的约定,他们起程三日,珊丹必定要刘舞阳脱困,因怕刘舞阳率兵追至,哪里敢多做停留。
受寒病患也只能是咬牙硬撑,继续前行。待到得天祝,林然等已有数人高烧不止。葛战眼看着病倒的人越来越多,不得已,只得停下养病再行。
几人因怕暴露行踪,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医馆就医。却是由乔装的石观初和王五二人去请大夫。
石观初扮作小厮,王五扮成管事,倒也是像模像样的。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架着一名花白胡子的老者回来。
“哎哟,我说小子哎,你这是要拆了我这把老骨头么?”那老者哼哼唧唧的。
石观初嗫嗫然,道:“老先生见谅,只是我家姑娘和几名伙计,都高烧不止……”
“莫急,莫急!”那老者捋了捋那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道。
里间的少昱守在林然床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此时听得门外二人的对话,飞一般地冲了出来,将那老者拽进了屋内。
那老者被少昱扯得踉踉跄跄地,惊得红了脸。跌跌撞撞地到得林然身边,没好气地盯着少昱,呼呼地喘着粗气。
一旁跟过来的石观初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圆场。“老先生,你且看看我们姑娘……”
那老者哼哼地瞪了少昱一眼,这才转头往林然看去。只见床上静躺着的林然,面色潮红。双眸紧闭。
老者眉头轻皱,伸出两指,搭上林然的脉搏。只觉指下玉臂冰凉一片,脉相极急,显然烧得不轻。老者问道:“此女昏迷几日?”
“此前一直瞒而不说,今晨突然晕倒,才知有恙!”少昱应道。
“嗯!”那老者点点头,应了一声。却不多言语,只是将广袖一捋。一旁的石观初见势,忙将早已备下的笔墨端了上来。
老者举笔,刷刷地写了个方子,道:“按此方先服三剂,静养三日!”
“此症可是要紧?”少昱接过方子,又问。
那老者斜了少昱一眼,道:“不过长途奔袭,疲劳所致,又遇风寒,这才病来如山倒,静养几日,便可无恙。”
“多谢先生!”少昱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朝老者深深地施了一揖。
那老者这才捋着胡子满意地笑着由石观初领去给另外几人看病。余下几人一一看过,各自开了方子,交代了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临走前,石观初付了老者诊金一两碎银子,并亲自送了老者回去,顺带抓药。
待得药抓将回来,石观初亲自将药一一煎了,分别服下。
如此一日,便在抓药煎药中渡过。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因这几人一病,须得静养三日,一时半会怕是好将不了,自是不能立刻起程,唯有安心在天祝住下。
自从和硕特出来,一路奔波,珊丹为其所备的物需,已将告罄,隔天一早,石观初与王五去了天祝市集,盘算着备些干粮什物。
王五随着商旅多年,对于办这些杂务,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半日功夫,一概所需,皆已备妥。石观初兴致高昂地抱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天祝因临近漠北,也是胡汉交错杂居之地,大街上,随处可见各色装扮的胡人和汉人,一拔接一拔地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二人冲散了去。
王五有中有异,顺手拦下一位长者。“这位大哥,此地有何盛事?”
那人瞅了王五一眼,道:“我大汉的威武将军路经天祝……”
石观初一听,扑哧一下便笑开了,果真是蛮荒的边镇小民没见过世面,不过是区区一个将军,竟让满城百姓倾巢而出,前去围观。
岂料那人听了石观初的失笑,却顿时怒了。“飞晚女将幸临天祝,是何等的荣耀,无知小儿……”
石观初一听,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飞晚女将,且莫说王五长久在汉地行走熟知,石观初更是和她面打面交过手的。这飞晚女将在天祝出现,是巧合,还是意外?石观初的心顿时忐忑起来。当将随了人流,朝前而去。
天祝城西街,道路两旁人潮汹涌。石观初和王五悄然立于人群间,引颈朝城门口望去。只见一骑红装,鲜衣怒马地进得城来,可不正是那向飞晚!
石观初下意识地将自己藏得更深了,待得向飞晚行过,这才悄悄向一旁的人打听,这飞晚女将从何处归来,居然这般动众。
“飞晚女将进京述职,据说西疆有事,这才急着赶紧回来……”
“西疆有镇西王镇守,能有什么事?我倒时听说,这飞晚女将的生母出现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八卦着向飞晚,石观初却听得心中一紧,无心再作逗留,拉过王五迅速回了下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