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好朋友吧。不是么。生了一张永远都管不住的贱嘴。
纪璐已经预感到季绵要翻脸的事情，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那座名为友情的城池再次轰然倒塌的事实。
然而，季绵却只是收起了笑容，让脸上只剩下无奈。
“唉，其实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
刚才没有听到纪璐说什么内容的Mark正在根据女生们的表情猜想和脑补对话，可是立马就听到纪璐严肃又急切地一句道歉。
“神经病，道什么歉啊。”季绵对着纪璐摆出了常用的嫌弃的表情。
“我就是神经病，你别怪我！”纪璐还是非常不放心的样子。
“跟神经病计较的话，那我不就是神经病了？”季绵咧开嘴嘲笑纪璐的傻气。
让人没想到的是，纪璐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有朋友。
季绵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再哭我就跟你绝交。”
Mark走过来看着季绵一贯尖酸刻薄的表情，抿抿嘴耸耸肩不多说，揉了揉纪璐的头顶，把她的齐刘海故意弄得乱糟糟才肯洗手进烘焙室去忙自己的事情。
纪璐还是兀自哭了一小会，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接过季绵递来的纸巾。
“一定要我生气你才肯跟我做朋友吗。”季绵戳了戳纪璐的脸颊，“我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死心眼的人啊。”
——我说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啊。
纪璐没有说出的话，暖烘烘地填充了她的心房。
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纪璐和季绵说起过几天过年的事情，纪璐才彻底放心季绵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早上说的话。
“你为什么都不生我的气呢？”纪璐因为紧张，眼睛都忍不住多眨了几次。
“我不是说过了吗？”季绵又摆出不耐烦、不想应付纪璐的表情。
“说过什么啊？”纪璐心虚，穷追不舍地发问。
“家人就是家人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还是要一直一起生活下去不是吗。”季绵歪着头，然后转动了酸胀的脖子。
“我们又不是……”纪璐的话忽然卡在她柔软的喉咙里，“我们是。”
“是什么是。”季绵翻了个白眼。
“是像家人一样的朋友啊。”纪璐的眼神里又有泪光在闪。
“我说你怎么那么爱哭？你是哪里来的哭包啊？”季绵抬起手掌要把纪璐的脸从自己眼前推开。
纪璐终于把眼泪收起来，让笑容浮现在脸上。
看着纪璐终于不那么煽情了，季绵便继续商量起过年那晚要做的事情，“大年三十去樱桃公园放孔明灯吧？”
“喂，很污染环境啊。”纪璐先是否定，然后又开始抓季绵那句话背后的讯息，“你不用跟家里人一起过吗？”
“我爸爸妈妈回奶奶家了，季风因为有很重要的比赛所以不回去，我就干脆留下来陪他啊。”季绵每次说起自己的弟弟，脸上都有一种格外好看的笑容，纪璐每次都忍不住暗暗嫉妒起那个小男孩。
“第一次见到过年都可以不用一起的一家人。”纪璐的嘴角向下弯弯。
“不就是过年吗？多大点事啊。何况家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同生共死啊。”这时候的季绵跟刚才那个说“家人是永远无法怨恨的对象”的季绵判若两人，纪璐都忍不住要学她翻白眼了。
“我说，你怎么那么矛盾？”纪璐双手叉腰看着在纸上画着什么东西的季绵。
“我矛盾？是你自己蠢吧，啊啊啊啊，一个蠢女人。”季绵边笑话纪璐，边举起自己画的一个滑稽小人，“很像吧？”
“像谁啊？像你？”
“明明就是你啊，别装了，一看就知道是你。”季绵自己看着那个滑稽小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少女的笑声吸引了正在擦手的Mark，“什么事那么高兴？”
“你过年要回去吗？”纪璐却反问了Mark一句。
“不是说了为了四倍工资我会留下来吗？”Mark笑起来嘴角歪歪，总有点坏坏的味道。
“那年三十一起去放孔明灯啊！”季绵拍了一下Mark的屁股，纪璐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眼睛。
“少儿不宜！”
季绵和Mark看着纪璐一齐笑起来，“天呐，没见过这么无耻装嫩的！”
从季绵和Mark那里探了口风的纪璐把情况告诉了王缇，王缇没有惊讶，反而格外高兴，“那年三十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吃饭吧，还叫上季绵的弟弟一起啊。”
“好啊！”
好像因为期待而变得更加快的时间，一下子就把大年三十送到了纪璐面前。
纪璐第一次见到季绵的弟弟——季风，这男生完全不像纪璐想象中那样还有着不懂事的小学生的味道，反而是像非常成熟的少年。
——你们姐弟俩，一个心理年纪老成，一个长得很超前啊。哈哈。
纪璐暗暗想着，然后嘻嘻哈哈地迎进了季绵、季风和Mark。
“哇，好丰盛的火锅！”季绵和Mark坐在长方形餐桌的同一侧，王缇站在靠近厨房的那边不停地端东西出来。
“老板娘好厉害！”
Mark很客套地跟王缇说话，却被王缇一下就打回来，“洗个菜也很厉害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饭桌上的确全是直接买回来的生鲜，蔬菜和海鲜需要王缇处理一下，其他也就显得很有自助的味道。
丰盛的年夜饭过后，纪璐、季绵、季风和Mark拿上孔明灯准备出门，王缇却让他们等等，说自己也要去樱桃公园热闹热闹。
“放孔明灯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吗？”
“不会啦！”季绵敲了敲还在怀疑她的纪璐的头，“那么怕你就不要去啊。”
“去啦去啦！”纪璐嘟嘟嘴，等王缇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纪璐的手机响了。
“嗨，新年快乐！”心情大好的纪璐一接起电话就跟汪钧来了一句热情洋溢的祝福。
“新年快乐！”汪钧好似也被纪璐的好心情感染，显得比平时要活泼一倍不止，“你在家吧？下楼来一下，我有新年礼物给你。”
“噢？好啊。”纪璐转过身正要对季绵说着什么，可是季绵又一副“姐姐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安排季风跟Mark坐好。
季风自然是乖乖听他姐姐的坐在沙发上静候，可是不明所以的Mark却很疑惑，“不是就要出门了么？不坐了吧。”
“我们纪小姐要出门一趟，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她吧。”说罢季绵就洋洋得意地看向纪璐。
“是是是，你是季大神通。”
纪璐跟王缇说了一声便跑下楼去。
“嗨。”电梯门一开，纪璐就看到抱着礼物盒站在门口的汪钧。
“我可没有新年礼物给你唷？”纪璐挑起眉看着红光满面的汪钧，“你今晚喝酒了啊？”
“嗯，跟着爸爸妈妈喝了一点轩尼诗。”
“好吧。”纪璐耸耸肩，把注意力都落在了汪钧手上的礼物盒上，“是什么？”
“自己看啊，笨。”汪钧笑盈盈地骂着纪璐。
“谢谢你。”纪璐由衷地跟汪钧说谢谢。
“纪璐。”汪钧忽然双眼放光，“你觉得我怎么样。”
纪璐隐约觉察到汪钧的意思，可是她的脑海中闪过王缇那晚不经意的一句评价：“我觉得那个男生也不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真的不怎么样吗。
纪璐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下什么样的评价好，她也很意外王缇不经意的一句话对自己的影响居然那么大。
“我妈妈不太希望我现在分神和男生交往。”纪璐没头没脑地咕噜出这么一句，汪钧却好像并不意外。
“嗯。”没有更多的言语，没有更加准确的措辞，但还有什么能比这一个嗯更有力一些。
——你很好。我真心觉得。
“那我先回去了。”汪钧笑笑，转身要走，纪璐却还傻站在电梯门口，看着已经迈出一步的汪钧。
“嘿。”纪璐忽然走过去，把礼物盒小心放在脚边，然后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汪钧，在汪钧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纪璐及时地松开了手臂，接着她大方地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男生。
“我们一会儿要去樱桃公园玩，你要一起么？”
“你和你妈妈么？”汪钧有些犹豫，却又有些意外的高兴。
“还有季绵，季风，和另外一个大男生。”纪璐扬起来的笑脸让汪钧心里一阵又一阵感到融融暖意。
“好啊。”
“那我打电话叫他们下来。”
众人一起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王缇真想把过分热情的纪璐塞到后备箱里去。
“挤挤就好啦。”纪璐和季绵一起坐进了副驾驶座，而三个男生就自在地在后边坐成了一排。
每年樱桃公园都是这座城市中指定的烟花燃放点，所以很自然就会吸引许多人都到这里来玩。晚上的樱桃公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哇！好多人！”纪璐一下就暴露出了自己爱热闹的本性。
“好多摊位可以玩游戏呢！”季绵的兴致也特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