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赶忙闭上眼睛,耳朵却更加专注了。
矮个子的猎奇心也被’他们该杀,他“是,你地除去两个值夜班的外又都回到了自己的梦里。虽然又是连续几天没合眼了但是他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困意。自打主人王黑子关禁闭后阿菜的为人处世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特别在对郭家唯的态度上可谓完全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对此郭家唯并不感到惊讶,在他眼里阿菜是个典型的‘汉奸走狗’。现在主人没了狗也只能回归自己的本性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道理在郭家唯小时候就听爸爸说过,阿菜对自己是出于啊呢,还是出于恨?也许两个都不是。像阿菜这种人,在那里没有温暖的房子,明亮的烛火,飘着香气的食物,而是父母憔悴的面庞,带给他快乐与伤痛的人和难以忘却的往来自暗处的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另一个人的耳朵。对此郭家唯并不感兴趣,但是用来打发慢慢长夜的寂寞与无聊还是可以的。他听见流氓城在说:”大哥,就拿咱们号里说吧,别看才十几个人妈的一百多个心眼儿。一天到晚恨不得把谁活埋了似的,看一眼我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变的。强**女非得说自己是杀人进来的,什么玩意儿。不是吹牛逼真敢拿刀杀人的除了哥哥你有几个?“”嗯·····嗯·····'大驴竟觉自己像个英雄,至少在他的这个兄弟心里。“杀人是个啥感觉,是不是很爽?”流氓城故作崇拜地问道。郭家唯边听边在心里骂道:这个混蛋王八旦!大驴的确杀过人,但要问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还真的有想过,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愿想不敢想。因为想就意味着难言的恐惧;意味着担忧;意味着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被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惊醒;意味着自己看不到未来的未来。“怎么了哥哥,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是好奇。”流氓城说。刚刚享受到的崇拜感大驴当然不愿失去,于是故作神秘地说:“兄弟,我就和你说你可千万别······”流氓城说:“哥哥,你说我听等于烂在我肚子里了”
郭家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赶忙闭上眼睛,耳朵却更加专注了。事。
杀人并不让他感到任何恐惧,这只是个意外是所谓的命运下的安排而已。但'杀人犯'三个字他却无力接受,尽管他深知这都是自己造成的。而在现状面前内心的那份软弱是他没有料到的。他认为凡是源自自身的软弱都是耻辱,是令他痛苦万分羞耻感。
注视下灰暗的灯越来越亮,晃动的人影模糊转而清晰可见,记忆的闸门渐渐打开,又一次真实地重现在郭家维今夜的梦里........
在郭家唯的年少的记忆里,郭嗣书可称得上是一位慈爱的‘严父’。小小的年纪已掌握的许多令同龄孩子望尘莫及的才艺。书法、绘画、朗诵、音乐、郭嗣书几乎倾其平生所学,加之孜孜不倦的加班充电来满足儿子如饥似渴的求知和兴趣。郭嗣书培养他读书现在依然到了酷爱的程度,尤其是对那些历史人物,文学类的东西更是爱不释手。他能将整本的唐诗一首不落的背下来,父亲随意抽出上句,不等读完,他便能将下句接的一字不差。他的精神旺盛,像雨后的笋,像初生之犊。他眼中放射出的灵气让所有看到的人无不对这个孩子心生喜爱,充满希望。
他爱读诗,情不自禁地写下自己的一些感受,他更喜爱将它们朗读给父亲母亲听。无疑这才是郭泗书最感欣慰的时刻,白兰花虽听不懂其中含义,但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儿子正在渐渐懂事了;感受到他自然的善良,对她的爱。那是种只会让她流泪的幸福。
郭家维已经和妈妈一样高了,白白的皮肤,粉红的唇轻触整齐的玉齿,朗朗读出:
“梦里
我牵着妈妈的手
追爸爸高大的背影
花儿向我笑
鸟儿衔草筑巢
我紧握画笔
向天空借一片白云
为妈妈做新衣裳
向大地求一块土
建一座宫殿
住下
向雄鹰索一双翅膀
飞呀飞呀......
长大了就回家
跟爸爸的背影一起
睡在妈妈的怀里”’
每逢一家人其乐陶陶的时刻,总有另一双同样无邪的但却带有一丝呆板的眼睛越过窗户向屋内探望。
“来,快进来多宝”。白兰花温和的声音唯恐吓到外面的那丝惊恐。话音落时,一个和郭家唯年纪仿佛身量又瘦又小的少年一闪,便站在一家人面前。
孩子叫成语,和郭家同住在这个大杂院的两端。成语的父母常唤他多宝,大概取意为多么可爱宝儿或多出的宝贝吧,天知道。
“多宝,找家唯玩儿来了?”白兰花说话时像对自己的孩子。
“嗯……”多宝还是那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
“正好儿,跟家唯做个伴儿。”她知道多宝肯定又有没吃饭,便从橱柜拿出一块还不凉的白薯递给多宝。
多宝搓着脏兮兮的手。
“那儿还有馒头,我给你拿馒头吃”郭家维认真地说。
“馒头凉了。吃吧,儿子,还热呢。”白兰花赶忙又从柜子里端出一盘子白薯说到。
多宝快速接过白薯,没头没脑的往嘴里塞。
郭家维倒了一杯水塞到多宝的手里。
白兰花轻轻摇摇头。
躺在床上,刚刚发生的一幕搅的郭家维无论怎样也睡不着。隔壁房间是父母的卧室,时断时续传出爸妈细微的说话声,声音很细微,一定是怕吵到他或不想让他听到,即便如此他们谈到的内容还是让他欲罢不能。爸爸说:“刚才多宝明明又没有吃饭,儿子拿出馒头给他,你为什么要阻拦?平时你对多宝跟对家唯一样,今天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给多宝吃,馒头是留给孩子明天的,给了别人儿子吃啥?”妈妈答到。爸爸又说:“难道你不了解家唯吗?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宁可自己挨饿也不愿委屈了朋友,何况他又和多宝最要好,你这么做让儿子怎么想啊!”妈妈又说:“多宝这孩子是可怜,平时那次我不把他当成和家唯一般看待了。现在月底了,家里口粮眼看快吃完了,你不当家当然不知道这些。再说多宝最近几乎每天都来,一个半大小子正能吃的时候,我又没有商品粮,管一两天行,时间长了,咱家的日子你让我怎么过下去,你让咱儿子明天吃啥?”郭嗣书沉默了,他想:是啊,口粮是按人头配给的,现在这个时期家家都一样的紧张,白兰花说的有道理,她就是个巧妇又能怎样呢?想归想,话还不能这样说“那你也不应应该……不该当着孩子那么做。”郭嗣书也不知到底该怎么说才更合情合理。白兰花接着说:“我真管不了那么些……我只知道一点,不能让家唯饿着!”白兰花讲出了自己的底线,在对待儿子的任何问题上她是绝不会让步的。“你小声点,儿子刚睡着,行了,睡觉”接下来便是黑夜一样的沉默。
郭家唯感到眼里朦朦胧胧的,他没有落下泪却失眠了,还是第一次。父母的争论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论为了任何原因,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父母之间的争吵,任何事都一样。爸爸妈妈在他的心中的地位高大的就是神,就是他的一切,不容玷污。神,怎么能吵架呢?他接受不了。
多宝(成雨),是他从小到现在最好的伙伴呀,最好的朋友,他的友谊,这些对他如此重要的人怎么能因为馒头而不友好呢?成雨与郭家维同年出生,生日却小几个月。从记事起到今天两人像两粒相同的种子生出的芽,在相互的影子中一天天长大。只是不知啥原因十三岁时,成语就窜到了一米六七的大个子,戳在在同学中犹似一只骆驼误入羊群。郭家维则正好相反,一高一矮的格局一直保持至初中毕业。郭家维常开玩笑到:“大宝儿,咱俩要是能互补一下该都好啊。”
“互补?啥叫互补?怎么补?”成雨这样反问使他觉得好笑。
“就是你给我一点我也给你一点儿”
“哦…就是你给我点儿你的聪明,我给你点我的个头儿,我听老师说的,嘿嘿”成雨说。
“我才不要你的傻大个儿呢,我妈说我将来一定会超过你的,我妈从来没骗过我。”
“我也不稀罕你的聪明,我爸说越是聪明的人活得越累,命苦。”
“是你爸说的?他是看你学习不好才这么说呢。”
“呸!你爸才骗你呢。”成雨嘴上不服气心里想自己除了个子比家唯高点以外实在没有比他再强的地方。
他又想:哎,那有怎么样呢,如果真的可以互补的一下的话,我什么都不想要,就要一个妈妈,像家唯那样的妈妈。
然而,永远不会了。
现在的这个家对于多宝,只是一个没地方可去才会想起的地方,一个温暖的名词罢了。
郭嗣书住在一个近二十户人家的大杂院里。这个二进的大院子过去是郭家的祖宅,经过一番历史演变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郭嗣书一家住的是最里边靠东手的两间小房子,其中的一间还是那年地震后接出来的杂物间,现在是郭家唯的卧室。多宝家住在院子的第一排,他的父亲成能是电表厂的副厂长,房子是单位分的。郭家唯还有两个同学也在这个大杂院里。北房的高亢家和南房的安琪家。大杂院就像个小社会,能反映出众多平凡老百姓的喜怒哀乐的故事。高亢的家都是警察,五年前搬来时父亲高前进还是个普通的户籍警,现在已经升到派出所的副所长了。听高亢说,他们家马上就要住楼房了。郭嗣书总说,像他们这个条件就不应该和他们这样的家庭住在一起。安琪家是最后搬进这个院子的人家,关于她家的一切院子里的人都是以‘据说’作为开头。据说她家的亲戚都在海外,据说安琪还有一个妹妹,据说她家的人几乎不与街坊们有如何的往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成雨放了学之后更不爱回那个争吵不休的家了,而是背着书包直奔父亲成大能工作的仪表厂。
市仪表厂算是个大厂,全厂的干部职工加起来足有三四千人。成大能呢,就是这个厂的副厂长兼挂保卫处长,绝对重要而受人尊重的位子。所以成语每次走进厂区,感受到的自然是一种不同的‘热情’。时间久了大家知道他是成大能的儿子。那些知道他的名字人也不叫他大号,爱称他‘成大公子’。
成雨低着头,踏着机器轰鸣出的噪音延厂区的路向父亲的办公室走去。几个提前下工的女工发现了他,嘀咕了几句后快步追上来,脸是喜悦,心存报复,言语是消遣。她们都是被成大能批评或扣过奖金工资又敢怒不敢言的受害者。今天这个机会她们当然是绝不会放过的。几个人跟在成雨三两步的距离,放开喉咙夹七夹八地聊了起来。
“这可是成大公子吗,才放学就来找你老爸了,还没吃饭吧?我们厂长,就是你爸他工作别提多忙了,那还顾上你吃饭。走,跟大姨到食堂凑合一顿算了。你们看这孩子长得有多俊。成副厂长可真是有造化啊,娶了咱们的厂花,儿子也这么有出息,是不是啊,哈哈……”说话的是厂里出了名的人称‘顾长舌’的顾嫦娥。
“啧啧啧……我看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一颗象牙,小心烂了你的长舌头。啥意思啊你,你别得意,你养个一摸一样的让我们看看,龙生九种各有特色,瞧你那副小人得性,留点口德吧,王大夫刚走不到一年吧?她对咱们可是好,这孩子够可怜的了,你们对他老子有意见当面骂他去。”平时与‘顾长舌’穿一条裤子还嫌窄的女汉子赵怜今天也听不下去了。
“是啊,跟孩子有啥关系。孩子是好孩子,大人不是个东西,是不是?哈哈哈……”大家起着哄的都笑了。
成雨突然停止脚步,身后的笑声也戛然停止。他必需回敬她们,然而刚才还升腾的怒火不知怎的又烟消云散了。哎,如果她们不提到自己的妈妈恐怕连这一点点愤怒都不会有的。
用市仪表厂职工的话讲,成大能就是一条下界到凡间的天狗。其具备的几大特点也是群众观察后智慧的结晶。其一对下属认真,果敢不留情面是假公济私汪汪叫的疯狗;二,对上级底首下心百依百顺是摇尾乞怜的哈巴狗;第三,对貌美的年轻女工目光炯炯饥饿难耐是地地道道的色狗。
事情往往又是这样安排的,我们诅咒某人的分贝越高,受诅之人的运气反而会更好,绞尽脑汁,才智,东设套西挖坑请君入瓮的结果反到加快了你所要诅咒对象平步青云的节奏,起到了事出其反的效果。
成大能一颗只有小学程度但又机灵过人的脑子是不会深谙此中奥妙道理,超常的‘天狗精神’,皆源自天成。有时后在他的身上几乎捋不清两个物种之间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领导’每一次挥手,满意的抚摸,无礼的斥骂;每一撇施舍的笑,逗,都可以成为他不离不弃,不懈坚持下去的动力。
你骂他:“你就是一条狗‘’
“是吗?过奖”他一边点头一边欣然接受,甚至认为这是对自己存在价值的肯定。做人做到如此程度可不是见件容易的事啊!冷嘲如夜风拂过耳畔,笑骂由人的他坚定一个信念:与我想要的相比,你们这一点点打击算个屁。你们能给我什么?无非是和你们同流合污,平庸如猪一般的生活罢了。讥笑我是狗,心里恐怕连狗都要羡慕呢,嘴却还骂。呸!我要你们懂吗?你们这一群连狗都不如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