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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遗物疑云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无尽的孤寂,是没有时间空间的重叠,是永恒亘古的循环………………

我盯着那瓣梅花,双目失神,嘴拼命张开像溺水被救起的人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粗重的喘息声好像在自诉着心底浓浓的恐惧,大约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我才微微恢复了一丝平静,我深深地吸一口气,眼中的飘过一丝决然,遂站起身来慢慢向地上的卷轴走去。

我竭力控制着像筛糠似的双腿慢慢靠近卷轴,几步的距离我踟蹰着走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好像躺在地上的画卷是一头张血盆大口,露出森然獠牙的巨兽,自己一个不慎就会被吞噬。

我颤抖着弯下腰将手慢慢伸向地面的画,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我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

终于我的手握住了卷轴,我慢慢地将卷轴拿起来,像握着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身后的案台上。

做完这一切以后,我用袖子抹了抹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滴,弯下上半身伏在案台上用颤抖的手慢慢地解开捆在卷轴上的那根乌漆墨黑的绳子。

一副古朴的画卷在我手底徐徐展开,一个女人跃然如纸上,我看到这个女人顿时就像看到鬼似的张大着嘴,嘴里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嘴里蹦出的声音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后的挣扎,原本放在案台上的手也像触电似的将迅速地抽回来,瞪大着双眼失神地抱着头哀嚎。

半响后才惊呼一声:“鬼啊……”

旋即转身跑出房间,走到院子里大口吸起气来,随后又靠在柱子上拼命的呕吐起来,直到胃里呕出来的全是水,这才微微好受些……

因为这个女人就是自己七年前见到的那个没有脸的女鬼,抛开脸不算,从装着看决计不会错,简直一模一样。

……………………

我凝视着这副诡异的画,这是一幅很奇怪的画,整幅画是一个对着古铜镜子梳妆的女人,笔画简约,婉转,通幅透露出古香古色韵味。

画中女人的背影很清瘦萧瑟,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似的,一种久经风尘沧倦意与懒散桑跃然于纸上,柔美令人怜惜。女人简单地束发,没有一丝配饰点缀,整幅画看到这里,我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饱经红尘,厌倦风尘的绝世佳人,在红颜尽褪后对镜愁容自顾,自哀自怜的凄凉与落寞。

但从那古铜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却眉黛如新月,齿如含贝似还笑嗔,如二八芳龄般,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神采。

与背影那清瘦判若两人,那女人通身一件洁白的宫装,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女人胸前点缀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花朵娇媚,待放花蕾,如同血一般鲜艳,

而且令人不解的是这女人的眼睛很深邃,很干净,如同幽幽深谷里那滴最纯洁的露珠,让人沉迷不可自拔,但是我还是发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新月般眉黛娇柔烂漫,深邃的眼睛古典婉约,两种绝然不同神态却同时出现在一张绝美的脸上,然而却没有一丝的不协调,仿佛是造物主看的一个玩笑,让人忍不住遐想万千。

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铜镜里女子的影像比起以前那个什么叫玻璃镜的玩意照得还更清晰。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以前自己和镇里的毛孩子一起偷偷溜到城里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洋楼见到的那个叫玻璃镜的玩意儿,当是自己还好奇偷偷地照了下,感觉好像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还记得当时被吓了个半死,回到家里病了半个多月才好转,当时母亲一直唠唠叨叨说什么魂魄被吸到镜子里,还准备了一场叫魂的法事这才慢慢好转…………

画中女子眼角的皱纹纹理可现,双鬓的青丝仿佛也丝丝可闻,细致精炼如同番邦流入的那种叫油画的玩意儿,这幅画整体却很模糊意境深幽如国画般大气滂湃,二者奇怪的搭配,让整幅画透漏着一丝丝诡异,但整体却又浑然天成,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

我自小就被爷爷逼着读书识字,加上私塾先生本是落第秀才爱好收集古文字画,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颇为不俗,又专门给达官富户家的阴人赶尸回乡入土,所以顺手捞了不少好东西,因此私塾先生隔三岔五就过来找爷爷秉烛夜谈,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学到不少古文字画鉴赏的本事。

对于中国国画那种简约大气意境悠远的笔韵,自己还是有些了解,,但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细腻艳丽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能在一幅画中,把二者精髓完美糅合,而且布局如此精妙…………

“三根啊,该吃夜饭了”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着一脸一脸痴迷的我忍不住喊道。

因为父亲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扁担倒下都不知道是一的人,所以刚才将东西交给我后就出了房门。

我被父亲的话惊醒,揉揉有些发酸的腰,直起身来收起画卷,就随着父亲走出了房门,这时我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我记得父亲把东西交给自己后离开的时候才刚刚过晌午,这一晃就过了半天。

匆匆对付几口后我便跑到爷爷的房间将父亲交给自己东西一股脑地般回自己的房间,点起煤油灯坐在桌子旁。

这时我才想起爷爷不是还留下一个金色的锦袍制成的小布包吗,旋即迫不及待将布包打开,布包里有几样东西,一封信和两个厚厚的线装小本,三根随手拿起其中一本残破泛黄的本子,只见本子上用用古怪的字体写着两个字…………

三根不认识,遂随意翻了翻,里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我顿时明白这应该是本族谱,心里暗自有些失望,遂将目光移到另一个本子上……

另一个本子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似蛇又像龙一样的诡异怪兽,怪物脚底踏着一片黝黑的山丘,翻开扉页,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温紫铎,我知道这三个字就是爷爷的名讳,所以我断定这应该是爷爷的手札或是笔记之类的…………

我从小就好奇满身是迷的爷爷,所以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札,第一页新加上了一张纸,上潦草地写着,吾孙三根亲启……

我不知道,接下来短短寥寥数字里酝酿了一个惊天的秘闻,一断历经千载的恩怨,我也因此踏上了一条血雨腥风诡异莫测的不归路,这是后话在此不详表。

我摊开手札,只见上面写着两段段话,字字力透纸背,却也潦草不堪,我猜测当时爷爷在写这段话时内心肯定是起伏不断……

寅月寅时卒于阴冥,当累累尸骸以为鼎,甲寅年丁卯月己未日焚于故垒,奠千年痴缠,碧落黄泉路,望乡回魂处,忌悠悠恩怨,呜呼哀哉……

血染魔像,肉饲冥魂,沙海硕金,始见真明,哀魂铺路,怨魄为引,青铜始开,轮回永生,骨肉淋漓,后孙赊命,报怨始到,正邪皆心。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亡魂大冒,从字面上看第一段应该爷爷是告诉我,在1914年农历三月初八将他尸体送到故地,用尸骨搭一座台子来焚烧,以便偿还什么千年前的恩怨,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第二段我就有点理解不了,通段好像是介绍开启青铜箱的方法,但什么魂啊,魄啊,魔啊,鬼的,我想想就觉得可怕,遂不敢再深究,本想就此打住,但转念一想爷爷遗命让自己继承遗物,所以送爷爷归乡的责任还得自己来完成

遂强压着内心的不安翻开了第二页上面好像是一篇自传,记叙爷爷年亲时的事

宣宗道光庚戌年,我流落湘西,寄身在痴云山,山中有一道观,原是方圆百里的义庄,观中住着一老者,道号虚云,是一位赶尸人。

吾醒来至今,已月余,但是以前的事忘得一干而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所幸的是自己左边的肚子上刻着一个赤红的刺青,是一个温字,所以道长便以温为姓赐我名字。

我一直都在做一个相同的梦,梦中黑夜降临,古朴山村在一片祥和中没入静逸,农家小院里摇戈的昏黄豆灯,为漆黑的夜装点了一丝安逸,几许微芒,偶有飘出的叹息,小孩的啼哭,为这寂静的天地带来了些许生气……

“轰隆,轰隆…………”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划破了山村的夜空,瞬间火光将天空化成妖艳的猩红,就着火光原本此起彼伏的数十家泥土房在炮弹的冲击中瞬间化作碎屑,随之而来便是大地剧烈的震动,印着火光飞掣的子弹像雨点一样呼啸着向四散而逃的村民涌去。

“哈亚古,哈亚古”伴随着这句如同死神的高呼

无数手持兵戈的士兵像一抹洪流一样涌入山村,冲天的大火瞬间把这个只有几十户村民的小山村吞噬殆尽,火光摇戈中小村顿时陷入一片鬼哭狼嚎,到处是尸体,小孩,老人,女人,刹那间原本安静祥和的山村变成了地狱

瞬间天地放佛都笼罩在一片悲泣中,惨叫声不绝入耳,

初阳吐蕊,绽放的光芒把最后一丝黑暗吞噬,微风如泣,呜咽哀鸣,浓浓的血腥味笼罩在残破的山村里,显得别样凄凉,就着黎明的朦胧,没入眼帘的是如同地狱般让人梦连连的场景

满地只余下如巨大绞肉机撵过的累累尸体,透过残缺不全的头颅,映入眼帘的是绝望,惊恐,怨恨,以及莫名的哀愁,不少肉身和内脏竟然在急速剧烈的暴炸中化作漫天肉末散落在四周,周围的树木都被这漫天的血雨浸染﹐散发着夺人心魄妖艳,原本一片绿意盎然的春色刹﹐那间变成如修罗场地般森然。,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充斥在这天地间。

一只猩红的手在满地碎尸里缓缓蠕动,几近凝固的血浆慢慢开始变黑,那原本只剩半截的尸体在微微抖动……

我不知道梦怎么能如此真实,本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夜夜被恶梦侵袭,身子骨自然吃不消,道长见我形容枯槁,遂再三询问,吾便将梦中的场景告诉了他。

入夜,道长遂命我斩六畜,备香案,并在子时将他们立于院中,吾百思不得其解,道长本是我救命恩人,吾虽不解但还是一一为之。

那夜子时刚至,夕月入云,紧接着便阴风阵阵,观中顿时一片飞沙走石,山中百兽也竭尽哀鸣……

只见道长身披七彩星衣,手握桃木古剑,脚踏玄步翩然而至,道长对我微微摆手示意我退至一旁……

紧接着道长手沾朱砂,屈指一弹,我便感觉眉心传来一丝火热,接着道长握着桃木古剑在我周身虚点几下,然后一脸凝重地开口道:“紫铎休慌,凝神观之即可”

道长话刚尽,我眼前的世界就开始变了样,原本清幽昏暗的世界变得丝丝可闻……

只见道长嘴里喃喃地叨念着一些诡异莫测的音律,随着他音律的起伏,四周升起一团又一团散发着冰冷刺骨的黑雾,这些黑雾慢慢汇聚最后隐隐化作一团人形虚影。

“桀桀……”

人形黑雾在虚空摇戈,从黑雾中传出怪笑,只我见状遂张口惊呼道:“道长这是何物啊……”

那摇戈的黑雾听到我的话,像闻到腥的猫一样直直向我扑来,我从来没经历这种诡异的事,遂吓得双腿像煮熟的面条似的,想拔腿就跑,竟然不能移动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雾罩来!

道长见我出声惊呼,引致黑雾袭身,遂一口精血自喉咙喷出,对着黑雾后发先至,淋了我满头,我被道长精血喷到后,黑雾竟然诡异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似乎是害怕什么……

道长见状,顾不得摇摇欲坠的身体,举起桃木古剑凌空一跃对着,黑雾劈了下去,可能是道长用力过猛,剑身穿过黑雾后竟然重重地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黑雾桀桀地怪笑着,声音比起刚才更加令人心惊胆颤,像是很多女人在哭泣,又好像是很多女人在哈哈大笑,总之是听得人心烦意乱。

我感觉倦意袭来,眼皮控制不住往下落,道长见我被声音所迷惑,一个转身脱下道袍对着黑雾盖下去,黑雾在道袍里左冲右突,就是逃不出来,道袍好像是一个密封的袋子似的晃晃悠悠地掉落在地上,道长盘膝而坐手捏指印嘴里高呼道:“孽障,本想赐你造化让你与这九阴孤魄之体结一场善缘,以便他日后好渡你不堕幽冥,你却肆意妄为,妄想夺取他人肉身,意图残害生灵,本座今日便将你打个魂飞魄散…………”

“桀桀…………”

“臭道士,你别得意,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你忘记了旁边那个小子么……”道袍里传一声如黄莺打啼般清脆的女声。

紧接着我便感觉后背传来一丝凉意,意识慢慢开始消散了,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我见一白衣女子,蓬头裹面,看不清样子,自虚空缓缓飘来,只见那女子胸前残梅鲜红,似是活物,煞是森然。

吾本细细打量,忽闻耳际传来轻语:“切莫视之,跪地膜拜,焚香问因,便可知前尘旧梦”

吾便将心中所疑尽诉,半响后风尽月明,远去悠悠传来一句:“生死契约,违之绝子绝孙,鸡犬不宁”

话尽半空掉下一幅古朴怪异的画卷,紧接我感觉头像炸开了似的无数画面席卷而来,我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真实的,胡乱抓起身旁的碎石对着道袍砸了下去,疯狂地发泄着

我隐隐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耳旁传来了公鸡清脆嘹亮的打鸣声。

随着打鸣声,脑子的疼痛如潮水般退却,我慢慢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微微颤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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