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一平在启发本田一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本田一郎哈哈一笑：“方老爷子用完的招数，再用在他的身上，恐怕难以奏效吧？”
“大年夜突袭老于太太呢？这伙绺子也不好对付吗？”
“哦，突袭老于太太？你的意思是吸引方老爷子救援，然后一举消灭？”显然本田一郎感兴趣了。
“对，只是这个作战任务需要你亲自出马。”
本田一郎在盯着池田一平：“我亲自出马？池田君做什么呢，这么大的功劳让给我一个人？”
池田一平皮笑肉不笑地说：“方老爷子两次都能突然进城内来，这说明城内有他们的人，你不想一次消灭城内城外的对手吗？”
“哟西，哟西，好地，就这么说定了。”
“本田君，我希望攻击部队全部由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组成，一个中国人都不用。”池田一平在强调这个事情。
“好地，一个中国人都不用。”
池田一平告辞本田一郎后，来到北山风的家里，这让北山风感到很意外：“池田太君，请坐，请坐，这大晚上的，您来有什么吩咐！”
“北山风，你地效忠皇军大大地，我地明白，你地前途无量！”池田一平先给北山风盖了一顶大帽子。
北山风狂跳的心平静下来许多：“那是呀，那是呀，我能有今天还不多亏皇军吗？”
“你明白就好，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执行。”
“什么任务？池田太君您尽管吩咐！”
“大年夜，你地不要过年，你把你的弟兄们分成四组，分别守在进山的要道两旁，凡是进山的人一概抓捕，反抗者格杀勿论，明白？”
“明白，明白，这好办，这好办，您不就是想抓城内通方老爷子的人吗？”北山风一下子就想到了池田一平的用意。
“你很聪明嘛！”池田一平不知道为什么笑了。
三十这天下起了大雪，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黑天了，林间偶尔传来野兽的叫声，那叫声在风雪中显得沧桑粗哑。
几个山下的兄弟把菜放在炉子上，找几个大碗，倒上了酒，开始喝上了。喝了一会儿，于老嘎瘩就有些喝多了：“兄弟们，我先回去了，回去还得喝呢，剩下的你们喝吧，这大、大过年的，没啥事多喝点儿！”
于老嘎瘩踉踉跄跄地往山上走着。
于老嘎瘩刚走出去不远，日军就到了，顺风一闻炉火烤肉菜的香味就知道窝棚在哪里了，本田一郎一挥手，几个日军悄悄地靠近了窝棚。一挑窝棚的门帘子，那几个崽子早喝得不省人事了。日军进去一刀一个，全给灭了。
于老嘎瘩走了一段路后，他就感觉身后有踩雪的声音，转身一看，不远处有许多影子在晃动。酒就醒了一半了，拔出短枪就朝影子晃动的地方开了几枪。日军朝这面就开了枪，枪声在夜里传出很远去。
本田一郎一看目标暴露了，命令炮兵开炮，十几门迫击炮一齐发射，日军开始进攻。
于老嘎瘩没命地往山上跑，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
老于太太正等着老儿子吃年夜饭呢，炮弹在屋子周围爆炸开来。她拔出双枪：“大儿子，集合弟兄们！”
老于太太领人朝山下望去，看见一个影子跑过来：“是老儿子吗？”
于老嘎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娘……鬼子……鬼子！”又有几颗炮弹爆炸，有几个崽子被炸死炸伤。
老于太太高声喊道：“弟兄们，沉住气，小鬼子来给咱们拜年来了，咱们不能亏待了人家！”
距离差不多了，老于太太率先开了枪，双方混战起来。
方振山等人正在方老爷子的屋里吃年夜饭呢，突然听到了爆炸声和枪声。
龙向飞放下碗筷侧耳一听：“于大娘那面传来的，那里出事了。”
方老爷子一拍桌子：“好哇，小鬼子还跟咱们学上了，召集弟兄们去帮一把！”
“慢！”方振山拦住了就要跑出去的高三洋，“爹，要帮于大娘就不能硬打，小鬼子肯定事先安排好了，等着咱们钻圈套呢。”
“那你说怎么办？”方老爷子有些着急了，其他人也在看着方振山。
方振山在屋里走了两步：“这样吧，我们从于大娘的后山爬上去，接应她的弟兄下山，与我们的人汇合到一起后，都撤！”
“这……这新家又不要了？”方老爷子显然有些舍不得。
“爹，新家不要了，有命在就什么都有，小鬼子一定是布置好兵力才来的。我领人去接应于大娘，向飞你带人做好撤退的准备，不能拿走的全都烧掉，香兰，你照顾好纪子，等我回来！”
高三洋插了一句：“当家的，我和你去！”
“走吧！”方振山领高三洋走了出去。
龙向飞把弟兄们集合好了，枪支弹药都带好了，焦急地等方振山回来。
方振山、高三洋领人来到山崖下方，拿出飞抓：“弟兄们，快，往上扔！”
十几把飞抓扔到崖上面，待飞抓抓牢了，纷纷攀上崖上方。方振山和高三洋先上去的，然后向着枪声激烈的地方跑过去。
老于太太领着弟兄们还在射击，有的房子被打着了，火光冲天。不断地有弟兄倒下去，多数都是被炮弹炸死的，鲜血流在地面上，很快就冻成了猩红色的冰块。
本田一郎见日军冲上去了，很是得意，命令身边下属：“你地告诉佐滕君，要注意四周的迹象，方老爷子的人可能就要赶到了。”
“嗨！”那个日军退了下去。
本田一郎一举战刀：“继续炮击，不要停！”
炮弹呼啸着向山上打去，厚厚的雪被炸起很高来。
于老大见事不妙：“娘，不能这么硬打下去，派人去找方大叔求援吧？”
老于太太一看战死的弟兄们越来越多：“好吧，你去，要快！”
于老大转身跑了出去，没跑出多远遇上了方振山：“兄弟，你们可来了，快，小鬼子太邪乎了，我们快顶不住了。”
方振山一看是于老大：“大哥，快找到大娘，往后山撤，不能硬打！”
于老大返身往回跑，跑到老于太太身旁：“娘，振山来了，让咱们往后山撤！”
方振山指挥自己带来的弟兄们：“找好位置，开火！”
老于太太跑到方振山身边，方振山一把拽过老于太太：“大娘，啥都不要了，快往后山撤，和我爹他们汇合！”
老于太太看看自己的山头：“这里咋办呢？”
“你先撤，我殿后，东西我家里有的是，快撤！”方振山开始射击。
老于太太一扬手：“老于家的弟兄们听着，方家的兄弟接应我们来了，往后山撤！”
老于太太、于老大、于老嘎瘩领着人往后山撤，炮弹打在人群中，有几个人被炸得支离破碎！
高三洋架起机关枪就开始扫射，其他弟兄们也在还击，日军的势头被压住了一些。
方振山知道不能恋战，见于家的兄弟都撤下去了，命令道：“弟兄们，撤！”
本田一郎有了上次的教训后，见山上没有了枪声，也没敢贸然攻上山来，在山下命令日军朝山上打枪，当然是希望把方老爷子吸引来，佐滕大雄在外围还没起到作用呢！
天亮的时候，本田一郎派一小队日军上山搜索，房子烧没了一大半，地上倒着几十具尸体。
还在燃烧的房子冒着黑烟，不时地有火花蹿起来，“啪啪”地响着。雪被烧着的东西融化后的水结成了冰。日军没找到一个活人，倒是找到了一批粮食和旧枪支。
一个少佐报告本田一郎：“报告，大佐阁下，山上没有人，他们从后山跑掉了！”
本田一郎上了山，站在山上朝后山的方向，拿望远镜看了看，他看见有一些房子也在燃烧。他笑了：“方老爷子又跑了，狡猾大大地！命令佐滕君归队，回去！”
佐滕大雄骑着马来到本田一郎的跟前：“大佐阁下，我要追击，我要砍下方老爷子的头！”
“不必了，佐滕君，有个对手人生就不会寂寞了！”本田一郎嘴上这么说，心里想：难办的事不能光让我一个人处理吧？池田雄武和方老爷子不交手，真是辜负了两位时代英雄了。
本田一郎和佐滕大雄进城的时候，看见了北山风。北山风正领着人押着夏炮头走过来。
北山风一个立正的姿势：“司令阁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方老爷子在城内的眼线，现在把他交给您处理！”
本田一郎下马，走到北山风跟前，小声说：“为什么不交给池田司令呢？”
“池田司令不待见我，和谁走得远，和谁走得近，我心里有数！”北山风的声音同样很小。
“哈哈……”本田一郎笑得很开心，“交给池田司令吧，我希望你过得好！”
北山风明白本田一郎的意思，也感激他体谅自己：“嗨！”
北山风踢了一脚夏炮头的伤腿：“走！”
夏炮头昨天夜里突然发现日军调动频繁，感觉到日军要有大动作了，可是他不知道日军要去攻击谁。他也仗着城里商铺有秘密通道，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可夏炮头不知道鬼子在城外等他呢。
老于太太随方老爷子、方振山撤到了安全地带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上午了。两家的人马合到一起约有八百来人，都很劳累，特别是有几个伤员，半路上就死掉了，只好埋在雪堆里，开春之后再行安葬。
老于太太看看自己的弟兄们的惨样，不禁流下泪来。
方老爷子走过来：“老嫂子，别掉泪啊，只要我们还在，就有给兄弟们报仇的那天，丢点儿东西不要紧，我那儿啥都有，只要有我们弟兄吃的，就有你的弟兄们吃的。”
“哎，哎，好，弟兄们，听见方老爷子的话了吧，都精神点，找个时机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老于太太又露出强人本色来了。
方振山走过来：“爹，狡兔三窟，你还得有一个落脚之处吧？”
“哈哈……还真有一个，那年呐我听张先生说了这个什么兔三窟这个词，我问他啥意思，他说一个兔子得给自己安排三个洞，哎呀，我一寻思，兔子都这样呢，人更应该这样，我呀就准备了三处落脚的地方。”
“爹，你觉得张先生真有学问，于是就把我整那上学去了？”方振山配合方老爷子说个玩笑，逗一逗情绪有些低落的弟兄们。
“对呀，我寻思你上学去吧，将来给爹当个好兔崽子，哪承想你不成器呀！”方老爷子哈哈一笑，逗得弟兄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歇了一会儿，方老爷子站起来：“弟兄们，走，去新家，咱们继续过年！”
方老爷子领着几百号弟兄们走向了白雪皑皑的大山深处。冷风吹起的雪烟很快刮白了那几百人。
方老爷子领着众人来到新山头落下脚之后吩咐说：“季炮头，把这里的好吃的都拿出来，给兄弟们过年！”
季炮头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老于太太沉着脸厉声道：“老嘎瘩，你过来！”
于老嘎瘩急忙过来，头也不敢抬：“娘，我在这儿呢！”他底气明显不足。
“你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你和山下的弟兄们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没敢多喝呀！”于老嘎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好，你承认了就好，我问你，平时我是不是不让你喝酒的？”老于太太突然间想明白了小鬼子为什么能突然打上来了。
“是，娘不让我喝酒，可我不寻思过年了，弟兄们也不容易，就少喝点儿呗！”
“要是少喝了，为什么那几个弟兄没发现鬼子偷袭？偏偏你一个人跑回来啦？”
“娘，这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前脚走，后脚他们喝多了。”
“来人，拉出去毙了！”老于太太毫不留情。她明白要留住兄弟的心就不能护儿子的短。
于老大扑通就给老于太太跪下了：“娘，老嘎瘩领弟兄们喝多了误了大事是该处罚，可是就算他们不喝，看见了鬼子给咱们报了信，估计事情也得像现在这样，鬼子的炮太厉害了，还请您老人家饶过老兄弟吧！”
李香兰刚要说话，方振山示意她不要吱声。
老于太太想了想：“你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犯了山规是不能轻饶的，来人，拉出去，狠打五十棍子。”
于老嘎瘩急忙拉娘的手：“娘，我知道错了，就这一回，绝没有下回了！”
“不行，山规是你爹和我定下的，不能随着你的性子，来人，拉出去！”老于太太的眼泪要掉下来。
进来两个崽子往外拉于老嘎瘩，于老嘎瘩真害怕了：“方大叔，给我求求情啊！”
方老爷子也没吱声。于老嘎瘩被拉出去，崽子们也不客气：“少当家的，得罪了，老当家的命令，我们不得不从！”说完抡起棍子就打开了，于老嘎瘩一通惨叫！
季炮头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崽子端了一些好吃的。方老爷子走到老于太太近前：“老嫂子，别想那么多了，和弟兄们过个年，来，把昨晚补回来！”
老于太太勉强笑了笑：“好，老于家的弟兄们，方老爷子的慷慨仗义要记在心里，咱们铁了心了和小鬼子干到底！”
屋里人吃了起来，气氛在方振山和方老爷子的调节下好了不少。
方老爷子吃完了，端了一些要往外走。老于太太看见了：“大兄弟，你要干啥去？”
方老爷子笑了：“老嫂子，孩子罚完了，这大过年的，我去看看孩子。”
老于太太有些不愿意了：“这孩子都惯坏了，你就别惯他了。”
“没事，没事，哪家的老嘎瘩不是娘的心头肉啊？”方老爷子说完走了出去。
方老爷子来到于老嘎瘩的屋里，有人正给于老嘎瘩上药呢，疼得他直咧嘴。
方老爷子把好吃的放在于老嘎瘩跟前：“吃吧，这回长记性了吧？”
“拉倒吧，刚才咋不给我求情呢？这回装好人了！”
方老爷子拍了于老嘎瘩一下：“真不知道好歹，你们出去一下！”
崽子们出去了，方老爷子的声音降低了一些：“你小子不长脑子呀？你娘打你是给弟兄们一个交代，要不怎么办？她不知道鬼子的炮厉害吗？”
于老嘎瘩想了想：“也是啊，我当时光顾害怕了，也没想这些啊！”
“你呀，你得给你爹长长脸，你爹当年在这一带还了得吗？和我并称长白双刀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啊？”
于老嘎瘩动了动身子：“那是呀，我爹不死在你的枪下，在这一带还能轮到你这么牛气。”
“嘿嘿，老侄子，别提那事了，大叔都悔死了，我佩服你爹，也佩服你娘，你娘是个明白人，从来没找过我报仇啊，我也算是知恩图报吧，所以你得像个样子呀！”
“我是老嘎瘩，家里啥事也轮不到我管，我能干啥呀？你以为我不想像人似的！”
“有这个心就好，赶快吃吧，吃完养好了伤，好打鬼子，我先出去了！”
于老嘎瘩还掉了点儿眼泪，是被方老爷子的几句话感动了。方老爷子转身走出来，仰天长叹了一声：要不是自己当年逞强枪走了火，于家也不至于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