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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悲恸之秘(1)

…………第一节…………

边陲小店。

“老板,你们这店里的肉就是香啊。可饿坏我了。真没想到这荒郊之外,还有你这家救命的客栈。就是这个店面……”阿呆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肉一边担心地环视了一圈老板嘴里说的这个千年老店,“你这个店真的有千年之久了?”

“几位客官,老朽可不是自夸啊。你们不要看着这个店有些破旧,但是绝对结实啊。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经营之初,那生意可是热火朝天啊。本店地处西域东殓国和赢流国以及浩然国三大国的交界处,作为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家店,那可是整日爆满。只是到老朽接手之后,碰巧赶上浩然国和赢流国大战……唉,可苦了我们这些老实的百姓了。”

白胡子老头说罢继续给众人添水,摇头叹息间看出其几多无奈。

风尘远看了一眼白胡子老头之后,意味不明地望了望正在吃饭的殿君。

“哎,老人家,看你的样子少说也有八十岁了,怎么不回老家养老,还守着这个破店呢?”

“呵呵,这位客官看得可不仔细啊。老朽今年整整一百二十岁了,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不愿意去,这儿,就是老朽的家啊。”

老人家的话中虽然带着无限悲凉,但真正让人感触之深却是他的年纪。

“什么?你……你有一百二十岁了?我的个娘啊,你长得……也太年轻了啊。”阿呆咽下嘴里的肉,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家。

“呵呵,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钟离家族里的樱月公主还在本店吃过我亲自做的菜呢。”提起钟离家族,老人家显得格外得意,“几位是这两年里第一批客人,老朽高兴。你们现在吃的这道菜,正是当年老朽给樱月公主做的。”

老人家指着其中一道色香味美的菜。

“你见过樱月公主?”

殿君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格外激动。但发觉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眼神望向他的时候,他眼里的焦急慢慢恢复了平静。

田不欢也不可思议地望着老人家。

“钟离家族世代守护浮冥石,乃天下百姓敬仰的上神。能够有幸为樱月公主服务,实在是老朽万幸啊。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老人家似乎并没有在意殿君的话,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感慨的情绪当中。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沉默。

看着众人异样的反应,田不欢更是觉得一定要弄清这个钟离家族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为什么她一到这个时空内,所有发生的一切,以及碰到的这些人,都和这个钟离家族有关?

但当着大家的面,她还只是装作不在意。

“大家快点吃,吃完休息好,我们明天一早还要出发。”田不欢转头对老人家说,“老板,你能想办法给我们找几只飞天驹吗?”

“这可难了。要说坐骑,老朽倒有一只年迈的胡鹤。这些年因为战争,已经没有商家来往了。这……”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老人家帮我们收拾几间客房吧。”

“老朽这就去,诸位慢吃。”

“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田不欢的话才刚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千若静就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其实,自从在蛮荒森林里说到自己的家人,千若静就一直沉默不语,和之前那个大大咧咧的毒舌少女判若两人。

对于千若静的特殊反应,田不欢当然非常理解。她的内心里在想到自己失踪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一种煎熬。只是这些年她挺过来了,懂得这些煎熬只能一个人承受。所以无论再苦再难,她都只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看着千若静孤单的背影,田不欢心里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下。

“若璃,看来接下来,本殿要好好保护你了。虽然只剩下我们几人,又没有飞天驹。但是不要怕哦——”风尘远突然凑到田不欢耳旁小声地说,“我可以背你哦。”

“我也吃好了。”殿君也转身上楼去。

虽然对于殿君这个冰冷的碉堡,田不欢没有什么好感。但比起风尘远这副贱兮兮的模样,她倒觉得殿君更可爱一些。

她讨厌风尘远这副嘴脸。

所以田不欢给了风尘远一个狠狠的嫌弃的眼神。

“我也回房了。”田不欢也放下碗筷上楼。

“哎,若璃,你也不吃了?这次不吃饱,可不知道下次吃饭是何年何月了啊。”阿呆一边狂往嘴里塞着肉一边朝田不欢惋惜。

田不欢推开房门时,看到千若静正拿着一把短刀靠在窗边发呆。

“啊,若静,你要干什么?”田不欢二话不说直接从千若静手中夺下了那把短刀。

“浑蛋,你要干什么?”发现短刀被抢,千若静显得异常激动。话才落音,已伸手去抢。

当然是被田不欢躲了过去。

“若静,你不能干傻事啊。”

“你才要干傻事!快把刀还给我!”千若静出拳更加迅猛,“再不还过来,别怪我的紫云光无情!”

千若静的表情很是愤怒。显然,田不欢在她眼里已然成了仇人。

“就算你杀死我,我也不会还给你的。我绝对不允许我最好的姐妹就这样白白死去!”

“死?谁说我要死?”千若静疑惑地望着田不欢。

“你不是要……”

“别傻了,自杀是本姑娘的风格吗?亏你想得出来!”千若静趁田不欢不备,一把抢回了短刀,“这把短刀可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千若静说完,紧紧地把短刀抱在怀里,像在拥抱她父亲一般。

如此说来,倒让田不欢觉得自己很可悲。

因为她父亲什么也没有留给她。

想到此,田不欢反倒没有再去安慰千若静的力气,她躺在床上,看着千若静望着短刀沉思,自己,也陷入了回忆。

阳光明媚的下午,街对面的公园挤满了人。公园不大,但看上去特别温馨。红花绿树,这样春暖花开的季节,连空气都带着芬芳的味道。

许多小朋友在草地上游戏,他们的爸爸妈妈就在一旁看着他们自由地玩耍。其中一个小女生在爸爸的帮助下拉着长长的线在草上奔跑,空中,是她的那只飞得最高的风筝,风筝的造型是金鱼。小女生欢快的笑声飘荡在空中,但很快就淹没在人群当中。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欢笑,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谁发出的。

笑声在空中弥漫着,感染着周围所有的人,一直穿过整条街,传遍了整个城市。当然,也轻易地传到了街对面坐在角落里望着公园的另一个小女生的耳朵里。此时,她正蜷缩着身体,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但是并没有剥开。她的眼睛干净得像一只小鹿,却充满了极度的渴望。她仰着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女生手里的风筝。

她也有风筝,但是,从来没有人陪她一起放。放在自己的床头,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她多想像那些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小朋友一样,肆意在风中自由地奔跑。

她望了望自己手里的棒棒糖,想起爸爸给了她棒棒之后,就让她一个人去玩。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作为一个赫赫有名的穿越猎人,他总是那么忙。忙到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办法陪伴。

她想着想着,眼睛里就涌现出了一汪清澈的泪水。但是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那些泪水,又被她生生地忍了回去。

作为一个穿越猎人的女儿,她不能这么脆弱,虽然她心里极度渴望着那些温暖,但,她不能表现出这么柔弱。她不能,因为,她必须靠自己活下去。

画面再一转,小女生已经长成大女生。她扎着马尾辫,她的爸爸正抚摸着她的脸颊对她说:“不欢,爸爸这次出去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女生重重地点头。

这种场景,她早已习惯。她已经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只是有点心疼自己的爸爸。他每天都那么辛苦,看上去都比同样年纪的人老很多。她多希望爸爸能够休息一下,她甚至学会了做爸爸喜欢吃的菜,准备做给他吃。

“爸爸,这次回来,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哦。”她朝爸爸卖萌。

爸爸只是轻轻地朝她微笑,没有多余的语言。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一跃飞到楼顶,留给女生一个坚强的背影。

女生为有这样的爸爸而感到骄傲,他是赫赫有名的穿越猎人,让那些穿越者闻风丧胆的超级英雄。

可是,在他背影彻底消失的时候,女生又是有些担心的。

因为她知道,这次爸爸要追捕的,是穿越大盗寂然天,那个无数次在爸爸的手下逃脱的穿越高手。她憎恨寂然天,也许没有他,爸爸就不用这么辛苦,她也就能像别的女生一样,正常地成长。

但更让女生难过的是,她的爸爸在那天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节…………

田不欢是被一阵低沉的呻吟声惊醒的,原本她睡得就不好,这呻吟声彻底让她毫无睡意。况且,这声音是如此熟悉。

月色很深,而且,今晚的月亮异常圆。虽然皎洁月光洒在荒凉的大地上显得格外优美,但当挣扎的声音再响起时,她根本无暇去欣赏。

声音是从殿君的房间传来的。

从声音中听得出,显然有人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因为那挣扎的声音分明被压制得很厉害。

下一秒,几日前殿君在千若静的帐篷前面目狰狞的样子就突然闪到了田不欢的脑海里。

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难道……

还来不及多想,那种极力克制痛苦的呻吟再次穿透她的双耳。

想起千若静胳膊上两枚浅浅的牙印,田不欢眉头紧皱——这个殿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都说好奇害死猫,但田不欢一定想不到,因为她的好奇,带来的后果更加严重。

田不欢轻轻地在门纸上戳开了一个洞。

接着,田不欢就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她当然觉得害怕,纵使见过千千万万种死法,但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真真实实的——生不如死。

房间内的殿君俨然已没有了平日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形象。此时的他,正跪倒在地上,仰天咆哮。说是咆哮,他却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他不能不控制,因为田不欢看到他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衰老。原本年轻俊美的脸庞片刻变成了皱纹丛生的枯槁老人,整个身体也萎缩到原来的三分之二大。

田不欢紧紧地握紧拳头,那种折磨,单是看一眼,就已经觉得痛不欲生。何况——田不欢突然看到殿君双手狠狠地砸在地面上,从体内发出一种极力压抑的呜咽之声。就在殿君猛然抬起头的刹那,田不欢发现他的脸又有了新的变化。

他的脸——竟然在掉皮!

大块大块的枯槁之皮从他的脸上脱落下来,除了脸,还有脖子,还有他的双手……所有田不欢能看到的地方,都在脱皮。

——永生不死,千死万死!

这就是“永生不死”的诅咒?!

也是那一刹那,田不欢似乎突然懂得了“永生不死”诅咒的真正含义。

“啊——”

终于,殿君没能控制住痛苦,发出一声惨叫。虽然惨叫声音很轻,却一下子揪住了田不欢的心。

她当然不是害怕,她只是突然想起小怪说过的话——“我的上一任主人是甘心情愿受永生不死的诅咒”。

她当然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甘心情愿忍受这么生不如死的折磨。

田不欢怔怔地看着极力克制自己的殿君,还没想到可以做些什么来帮他,就突然看到殿君发疯似的冲了出来。

看到田不欢的那一刹那,四目相交——不,准确地说,根本看不到殿君的眼睛,他早已面目全非。

田不欢被殿君突然扑倒在身下时,她正思考着怎么解释她突然出现在这里。

但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下一秒就被殿君狠狠咬住了胳膊。

当然痛。

可是在她还没有发出尖叫之前,殿君却突然惊恐地抬起头。

“啊——”

他终于再也没能控制住,声音划破长夜。

田不欢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殿君突然跪倒在地上抱头挣扎,再看看他嘴角的鲜血,竟然渐渐变成了黑色。

田不欢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胳膊,她的血明明是鲜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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