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克带着迪姆在周围察看一番后,陷入沉思之中。
表面上看,他们无意中撞到的是一伙心狠手辣的山匪。这伙人盯上了一支没有任何家族标记的商队,杀死商队成员后,掠走了所有金银细软,只留下一地尸体和散乱的货物。
但这件事有些异乎寻常。因为普通山匪一般图财不图命,偶尔杀人也只为立威,而过分杀戮并不符合山匪的利益——那样做只会激起民愤,进而引来大规模的围剿。
难道这支商队背后藏有某个秘密,让山匪必须杀人灭口?还是说,这伙山匪身份特殊,除了劫财还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经过一年行政测试,薛克已经习惯了从不同角度去思考问题。但是越往深想,这件看似平常的事情越显诡异,尤其是那伙山匪撤退时急而不乱,根本不像轻易就会被吓退的毛贼。可他们为什么丝毫不做反抗便撤了?
“我们走。”薛克决定不再多想,因为兽性直觉已开始向他预警,他不应该和这件事扯上更多关系。
“少爷,我们是不是该把这些尸体掩埋一下。”迪姆却不肯上马,望着那些商队成员的尸体满脸同情:“万一被野狼啃了,这些可怜的人连死都不得安息。”
薛克理解迪姆的心情,几年前他在边境试炼,把迪姆从死人堆里带回来的时候,迪姆就曾因为无法替家人安葬痛苦了很久。可是一提到替这些死者入葬,兽性直觉给出的预警便猛然强烈了许多。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一向顺从的迪姆变得异常倔强:“少爷,这是一件我必须做的事。”
危险!极度危险!兽性直觉给出的警示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薛克摸了摸断眉,语气变得十分生硬:“那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尽快跟上我吧。”说完头也不回打马离开。
回到大路,薛克不停挥着马鞭。道路两边的树影飞快地倒退,迎面吹来的寒风拼命地想要灌进他的衣领,飞速地带走他的体温。可是他却还嫌不够快,拼命催马狂奔。
足足跑出十公里远,薛克突然一勒缰绳,脸上又露出那招牌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笑容,随后调转马头冲进路边树林,以一道弧线兜回迪姆所在的位置。
如果那伙山匪还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的话,现在应该开始耐不住性子了吧。兽性直觉已完全沉寂,凡是他明知一件事有危险还要去做的时候,他在这件事上便无法再得到任何警示。不过有什么关系呢,仅仅因为会危及自身而坐视最亲近的侍从送命,那样冷血的人生可不是他想要的。
薛克一路上始终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但一直没发现异常。当迪姆忙碌挖坑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他某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难道兽性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管它呢,人生不就是这样嘛,对于未知的情况,见机行事就好。
“少爷!”迪姆听到马蹄声,抬起头来一瞧,马上又惊又喜地迎过来。
“少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担心以你的智商最后走丢了。毕竟现在既不要工钱又听使唤的侍从没以前那么好找了,哈哈。”
“少爷,你是委婉地提醒我该要求涨工钱了吗?”迪姆突然又蹦又跳地跑到一辆马车旁边,献宝似地不停招手:“少爷你来得正好,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薛克的注意力却被迪姆身上一种金属碰撞的悦耳的声音所吸引,马上板起脸走过去:“迪姆,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比方说那种圆圆的、铸有财富之神图案的小金属片。”
“少爷英明。在被你烧死的那两个山匪身上,居然让我找到了十几枚金……”迪姆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话说一半连忙改口:“哎呀,今晚的月亮真圆呐。”
“迪姆,难道我平时的教导你都忘了吗?”薛克正色道:“钱财是身外之物,是罪恶之源,更何况这些金币不属于你。来来,交到我这里,我先替你保管一下。”
“少爷,你再等一会,我很快就能把这些死者埋好了。”迪姆仿佛患上暂时性失聪,跑向挖了一半的土坑,怎么叫也叫不回来。
“钱财是罪恶之源,迪姆,你可不能自甘堕落啊。”
“少爷,迪姆愿意承担所有的罪,你就成全我吧。”
“喂,你这混蛋,至少分我一半吧。”
“没门。”
薛克正琢磨着怎么收拾迪姆,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呻吟,而且似乎还是一名女性。他就地放了一个照明术,往马车里一看,只见一位穿着仆人短装的少女正躺在车厢里晕迷不醒。
这名少女头发散乱,脸和手上全是擦伤和污泥,看不出美丑,但仅凭指甲里全是黑垢这一点,就足以让薛克退避三舍。
“这女孩哪来的?”薛克撤掉照明术,冲不远处的迪姆问到。
“在旁边一个树洞里发现的,大概是商队的幸存者。少爷,如果她没地方去的话,能把她带在身边吗?”
“我们自己吃饭都快要成问题了,再带一个岂不害了人家。”
迪姆把口袋里的金币拍得叮当作响:“她的吃用我包了。”
薛克靠在一棵树上,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便吧。”
等迪姆将所有商队遇难者埋好,天边已隐隐露出鱼肚白。接下来迪姆将自己的马套到马车上,随着薛克回到大道上继续前进。
迪姆这一晚累得够呛,不过每当他在车夫的位置上回头看向车厢里的少女,脸上总是露出一股止不住的兴奋。
薛克懒得去管迪姆打什么主意,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是给自己找一个立足之地。由他一手建立的寒山镇当然是最佳选择,那里的半兽人一直处于自治状态,应该会很乐意接受他回去继续扮演管理者的角色。当然找一个赏识自己的地方势力投靠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以他地阶巅峰法师的实力,上哪都不用担心没人收留,但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不到无路可走他是不会考虑的。
就在薛克在心底盘算着,到了寒山镇要如何“动员”那些只认死理的半兽人居民心甘情愿为他的发展大计奉献一切,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你,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