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呢?自己好好地活着,不好吗?您关心天下人,您孤苦一辈子,谁又来管您呢?”一直以来替师父的不值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接着,上官琢越说越激动,“其实,琢儿是来自于后世的人,至于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我跟随您,就是为了搞清这个问题。但是,我知道今后要发生的事!燕王朱棣等洪武皇帝一死就会造反,而且杀到了应天,篡夺了皇位。而且,他和洪武皇帝一样,是个杀人魔王!这些事说到底,都是他们朱家的事,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我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师父,您为什么要管那么多啊!”
一激动,上官琢就说了一大堆的话,这时,就只看到师父直直地望着自己。一时间,上官琢倒不知所措了,同时,也像泄了洪水的湖泊,有点空荡荡的感觉。
最后,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师父的膝头上,又哭道:“师父,呜呜,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出去,好吗?我不想管世上那些事情,我想要您活下去,我们一起出去。”
虚梁子没有动,过了会,突然听他厉声地喝道:“琢儿,你太令为师失望了!”
说完,虚梁子拨开了伏在自己膝头的上官琢,转过身,背对着他。上官琢伏倒在地上,又伤心又惶恐不安。看来师父是很生气了,师父最后的要求不能答应他吗?他伏在地上,情不自禁地、呜呜地哭了好一会,最后,才强忍着平静下来。
“对不起,师父!”上官琢尽量平和地说道,“我答应您,肩负起我的使命。”
虚梁子听了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不愧是师父的好琢儿!为师也知道为难你了,你还小,等你见多了人世间的苦难,你就会像师父一样了。”
说着,他转过身,又用手摩了摩上官琢的头。上官琢也轻轻地嗯了下,虽然,他不能确定师父说的是不是真的有道理,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像师父那样。
“琢儿,你记得屈原《离骚》里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虚梁子又温声问道。
上官琢很奇怪师父会问这个话,不过那句话,上官琢确是记得,就点了点头。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琢儿,我跟你说,其实我们也都是‘高阳苗裔’!天下人不都是炎黄苗裔吗?”虚梁子看着上官琢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啊?”上官琢想不到师父会说这样的话,不禁脱口而出的“啊”了声。
“这是我的恩师跟我说的,他是宋室遗裔。后来,我看了很多人世的悲惨后,也认可了。世间的人,绝不是蝼蚁,也不是牛羊,他们和我们一样。”虚梁子继续说道。“琢儿,既然我们已学了这些本事,我们就该担起那份责任,因为我们是大相士。等你再大一些,看到世间的疾苦多一些,你就会‘哀民生之多艰’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看到人们的苦难,你就会忍不住想去帮助他们,匡扶世道。”
“嗯,师父,我也相信。”上官琢认真地答道,同时,还认真的跪拜了师父。
上官琢着实被师父给感动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达到师父的境界,但是,他还是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敬意,表现出自己受教了。此刻,他真的很认真。
看到上官琢这样,虚梁子很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起。
“琢儿,我听恩师说,先代师祖中就有人说李淳风是穿越时代去到唐朝的。想不到我的徒儿也说自己是这样的人,呵呵,你说说你所知的今后要发生的事吧。”
于是,上官琢就对师父把从现在到永乐晚年的事都说了说。想不到,虚梁子完全没有丝毫怀疑。也许,很多事,在他看来,都是可以预见得到、可以理解的。
“师父,所以我说,燕王和洪武一样,都是屠夫。不过,他还算个有为之君;建文帝是仁慈的人,方孝孺也是坚贞的人,能力却有限。您觉得我该帮那边呢?”
“琢儿,师父给你讲个故事。”虚梁子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并未直接回答。“《魏书列传第八十四》上说:司马懿没发迹前,曾请著名相士管辂为其占卜子孙的运势。管辂占卜出的结论是‘牛继马后’,司马懿当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当上了权倾朝野的大丞相,手下有战将牛金功勋赫赫,引起司马懿的猜忌,认为牛金将来会夺他的权力,就派人请他赴宴,用毒酒将牛金毒死。后来,司马氏篡了曹魏的天下。没过几代,出了八王之乱,琅邪王司马觐的儿子司马睿继承了司马氏的道统,成了东晋的开国皇帝。不过,据说司马睿的生父却不是司马觐,而是琅邪王府上的一个家奴,此人也叫牛金。据说他长相秀美,和司马觐的妃子夏侯氏勾搭成奸,生下了司马睿。所谓‘牛继马后’,还是在这里应验了。
所以,为师觉得,如果是已经注定的事,倘若以人力去违背他,最终,也只是推迟了或者以一个想不到的方式来实现。所以,为师不想说让你帮哪边;我只想说,我们不是儒家,不管那些道统之类的事。你只需看哪种方式,黎民百姓能少受点罪,就去加把力,推一推。就算是燕王篡位,如果能早点结束,也是好的,我看他,也有帝君的器量;当然,如果能避开,黎民不受这场灾难,就更好了。
只怕,除非是洪武换储君!唉!劫数,总是难逃啊!”
说罢,虚梁子长叹了一声。上官琢看师父又是双眉紧锁,只是,已经越看越老了。甚是觉得心疼,挪过去在虚梁子的后肩上轻轻地揉了揉,希望他舒服一点。虚梁子很开心的笑了笑,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赞许。
“琢儿,那么在这件事上,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虚梁子接着说道,“不过,师父还是要托咐你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将来怎么样,你要推动迁都燕京。”
“师父,我不是说了燕王夺了天下后,会迁都燕京吗?”上官琢奇道。
“呵呵,事在人为,这些事总是要人去做的。现在朝廷里那些达官贵人多数都是江淮的江南人士,现在的文人名士,也主要都集中在江南,迁都到燕京的阻力绝对不会小。所以,说不定,历史上那推动的主要力量就是我的琢儿啊,呵呵。”
看来,是给上官琢的亲昵感染了,虚梁子也说笑起来。
“可是,师父,迁都燕京真的那么重要吗?”上官琢没想到师父在这个事上竟然这么坚持,颇有点奇怪。而且,他也想知道北京能成为都城的原因。
“当然!我记得跟你说过。”虚梁子答应得很干脆,看来,的确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