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虎毒不食子,洪武皇帝真地这么狠毒吗?师父。”上官琢还是不信。
“也不能这么说。洪武这一生都在刀口浪尖上滚打,他的敌人,诸如张士诚、陈友谅之辈,都是一时豪杰,若搬到五代十国,恐怕都能雄霸天下;结果,他们都被洪武灭了。所以,洪武的性情被炼得坚毅、果决,杀伐之气很重。一般的人,就算不知他是皇帝,被他瞪上一眼,都会吓得受不了;犯到他手上的人则更是了。
潭王梓,洪武第八子,其妃于氏,是都督于显的女儿。洪武二十三年,于显坐胡惟庸党,与子俱坐诛,潭王很不安。洪武遣使召他入京,本想慰谕他。结果,潭王大惧,与于妃一起****而死。潭王无子,封国也被除了。”虚梁子慢慢答道。
“啊,想不到还有这么有情有意的王爷啊。”上官琢一听,吃了一惊。想不到儿子怕父亲,还有怕成这样的;而且,这个潭王竟然愿随妃子同死,着实难见。
“是啊,这样的王爷很少,晋王妃子就有三个。这些王爷,平日里声色犬马,身体早就被掏空了;那日,在崇善寺,我听来人脚步稳实,就知来的不是晋王了。他们这些王爷,金钱美女都无法满足他们,只有那对至高无上的皇权的欲望还像人参燕窝一样滋补着他们的生命,一旦断了他们这个念头,他们自己都想把自己弄死。更何况碰到洪武这样凶煞异常皇帝,以他们的身子,不被吓死都很难。”
“所以,师父您就鼓励他的异志,好让洪武察觉?”
“对,以晋王的才干,洪武一个指头就能把他一切的努力化为齑粉;而且,洪武也不会心软。”虚梁子淡淡地答道,“不过,晋王为人好诈智,其几子,也都是阴狠之人。如此祸胎,若是留到洪武百年之后才发作,恐为天下大难!”
“师父,您算出洪武的春秋时日了吗?”上官琢有点吃惊。
“尚未,不过,恐怕不久了。”虚梁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徒弟一眼,缓缓说道。
嘿,您不知,我却知!上官琢暗道。只是不知,师父这招,能否奏效。又顿了会,他接着问道:“以下,燕王为长。师父,您也会炮制他吗?”
“宋失燕云十六州,而中原之人四百年直不起腰!幽燕之地,非比寻常。”虚梁子也顿了顿,严肃地说道。“且,燕王为人沉稳,非晋王能比,我动他不了。”
说着这话时,他还看了看上官琢,上官琢知他还记得那日在三河镇舟中的事。却并未多言,又过了会,上官琢继续问道:“这么说,秦王真的是被吓死的?”
“对!”虚梁子肯定的答道,“也可以说,是儒生们害死的。
故太子仁慈,崇儒。被立为太子时,洪武春秋正盛。秦王等藩王,很早就被派往西北边疆镇藩,好武而骄横,颇有些不服太子,秦王甚至偶有夺嫡之意流露。洪武二十年左右,一班儒生上表,请迁都关中,实是为了打击秦王。结果,他果中计,颇有怨望,才被洪武拘到了京中。后来,故太子薨,他又踌躇满志。结果,洪武定太孙为储君,他颇为失望,终于亡殁。洪武赐谥为‘愍’,实有责备之意。”
哦,原来如此,这皇帝的儿子,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其实,故太子,也可说是洪武吓死的了。”可能是说得比较多了,虚梁子都说顺了口。“洪武好杀,故太子标仁慈,父子二人为政思路颇有些分歧。我听宫中传出的话说:以前,只有高皇后马氏能折洪武之意;高皇后故后,故太子多次坚持己见,力谏洪武少杀。据说有一次,太子劝谏说:‘陛下杀人过滥,恐伤和气。’洪武默然,次日故意把一条棘杖丢在地下,叫太子拿起,太子面有难色,洪武方说:‘你怕有刺不敢拿,我把这些刺都给去掉了,再交给你,岂不是好?我所杀皆是天下的坏人,替你整理清楚了,你才好当这个家。’太子却说:‘上有尧舜之君,下有尧舜之民。’意思是有怎么样的皇帝,就有怎么样的臣民。洪武没想到太子敢这么顶撞自己,大怒,拿起椅子就掼向他,并继续追打。幸亏太子随身带有母亲的画像,他就故意把画掉在地上,洪武看到画,终因感念马氏的旧情而宽恕了太子。不过,太子经此一番,又惊又疑,终于病倒,最后病故了。”
这些,上官琢在后世的历史书上也看到过一部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故事。看来,洪武还是个重情之人,而故太子却不是个一味仁慈懦弱的人。最后,又有点想笑:朱允文、朱棣,都是挨得住吓的命硬之人。那么多人都被吓死了,你们却活了下来。按说,你们是同病相怜的人了,后来,又何苦要相互死掐呢?
当然,上官琢这样想,纯属玩笑。他不知道师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或者,相士们有自己的消息网络,就象和张中他们互通消息。不过,不愿多想这些事。帝王将相,横死者众,关我**事。于是,他又问了师父些其他的不解之处。
一问才知,昨晚虚梁子能辨清那几人的身份,是长期相人的经验积累。先说那中年妇人,雍容端庄,一副贵妇像,且面容有几分像谢梁,断其为王妃不难。再说那两个少女,一人活泼,一人娴静。那活泼者,皇家的张扬尽显,断其为郡主也不难;那娴静者,却是闺秀之相,面容五分肖谢梁,所以就断其为表小姐了。
听到这里,上官琢不禁暗叹,嘿嘿,那也要您不像我这般好色才行啊!不过,看师父说到这里,也好笑地看了自己一眼,恐怕,他也看到了自己那时的丑态了。
“啊,还有,为什么会有两只喜鹊跟着您呢?”上官琢又点师父漏了的问道。
“呵呵,它们是你三师叔驯养的,叫花子和铃铛。”虚梁子笑道。顿了会儿,又有点伤感地说道,“我这两个师弟,都是才智之士,除本门相术,二师弟长于机关、工程;三师弟则颇会驯鸟兽、驱控虫豸。”
“哦,还有,师父,昨晚您为何要施那幻术呢?”
上官琢知道师父又在为二师叔周德兴的事伤感,想岔岔师父的情绪,没想道,这个问题却让师父更伤感了。过了好一会,虚梁子才说道:“你还敢说,当时,你贸然攻击那人,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那人好像是东瀛的忍者,不知怎到了晋王府。我听说东瀛忍者中颇有些怪异本事,也有精于幻术的,幸亏那人功力不深。”
啊?东瀛忍者?赫赫,上官琢很兴奋。干的就是你们这些日本忘八,爽!
不过,虚梁子却没有一丝高兴,反而始终都没有摆脱那个伤感,而且,偶尔会有一反常态的失神。上官琢很担心,怎么回事呢?难道这次,留了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