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梁子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琢儿,你还记得井谷中的‘篦笼’吗?”
“当然记得了,那蛇很怪,那‘龙涎果’也很难吃。呸、呸,想起来就恶心!”上官琢答道,一脸的难受。同时,也很奇怪,师父干嘛提这个呢?奇怪。
“多嘴!别人想吃还吃不到。”虚梁子白了徒弟一眼,接着,又严肃地说道:“那蛇喜欢舔食石壁上的结晶,就经常进篦笼里来。后来,蛇渐渐长大了,可篦笼后的的孔洞却很小,结果,大蛇就无法出去了,只能永远窝在洞里舔食那结晶。”
顿了顿,虚梁子继续说道:“其实,人世间,也有各种各样的‘篦笼’;人又何尝不像那怪蛇呢?那些为了权力、地位、美梦等等身外事,最后却把自己自陷牢笼的人,也不在少数。象那个锦衣卫副指挥使马成,就是这样的人了。
以洪武对张中、周颠的了解。自然知道,以马成之能,是绝对制不住他们的。所以,马成对周颠他们甚至我们出手,恐怕都是在擅做主张,企图邀功求赏而已。结果,把事情搞得如此。从那天的情况来说,跟他来的锦衣卫,应该还有四个。他们擅做主张,劳而无功,以洪武治下之严,必然降罪于他们,恐怕都会被处死。”
啊,这样就要处死啊?上官琢不禁有点吃惊。锦衣卫,也不好当啊。
又过了两天,朝廷的讣传出来了:秦王薨,赐谥曰愍,子隐王尚炳嗣。当时,上官琢就想道:嘿嘿,王爷,王爷又怎么样?说你今天死,你就活不到明天!
接下来的日子,虚梁子这边,更是加紧了上官琢的功课:诸如替人卜宅基地,替人风鉴、算卦,替人选墓穴这些事都让上官琢来,边学边用。像谶纬、观星、望气这些较难也较少用到的,则主要是以教和看为主。
好在,恰如虚梁子所说,上官琢学了《易经》后,对这些,上手倒也很快。
其间,虚梁子也给上官琢讲到了《推背图》。不过,据他说,这部书在井谷中并未留有遗本。而且,这部书涉及到王朝兴替更迭,往往被心怀异志的人利用来煽动民心。所以,在历朝历代都被视为禁书。几次绝迹,又几次再现。宋代以后才被广为流传。所以,他也不能确定正伪,但是过往的倒是都很准。
近来,有人传言“第二十八象”正对当世,他也一直在参详其意,还没结果。
只到这会,上官琢才知道那一象的卦语是哪些字,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这不就是说“靖难”中皇宫被焚、建文帝出家的事吗?额的神哪,真的是唐人写的吗?
寒来暑往,转眼,就到了八月。算起来,再过两个月,上官琢就入门三年了。这几年,上官琢已经掌握了鬼谷派相术的基础了,言谈举止也已有了相士的做派。不过,他始终在都没有把自己当作大相士,尤其不能像师父那样忧心天下。
在他看来,天下的大事,就像天上闪烁的群星,就算看得透,又与我何干呢?
特别是这一世,他就更不想忧心天下了。就他有限历史知识判断:朱元璋和朱棣,是两个超级猛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不要想太多,只有被他们杀和不被他们杀两条路可以选。而且,他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师父不求功名,却要心忧庙堂;也不理解师父对功勋卓著的蓝玉被诛没有同情,却又对事件背后的影响那么忧心忡忡。或者,只是自己知道最后结果,才不会像师父那样去想那么多。上官琢本来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虚梁子,不过,又怕他不相信,还怕说不清。
上官琢不愿陪师父去想那些无关的烦心事,他,只想轻轻松松地活着。所以,这一年,每每碰到师父日渐情绪低沉时,他就喜欢跟师父逗逗趣,以便缓解缓解。
“师父,我们鬼谷派的宗主能成亲吗?”
“你这小滑头,就记得这些事。”虚梁子给他问得哭笑不得。虚梁子本不喜言语,可时间一长,也给他磨软了,加上看他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就渐渐肯迁就他,倒也能时常说些笑话。“我们啊,不禁这个,只要你有本事啊,娶上十个八个,那也是可以的。”
是吗?呵呵,好!我就娶他十个八个的。琪儿是老大,谁是老二、老三呢?对了,师父为什么不娶妻生子呢?哎,算了,这要问他,估计他就会满头黑线,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嘿嘿,不触这个霉头。对了,来点轻松的。
“对了,师父,您说那次考我的小妇人是个流莺,我们是不是也不禁嫖啊?”
“混账!”虚梁子算是没给他气得背过去。上官琢头上少不得要起两个大包。
赫赫,上官琢要的,就是这搅和。苦谁也不能苦自己,担心别人不如让自己开心!开心地过一天比烦闷地过一天好!嘿嘿,你让我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那么忧国忧民,可能吗?虚梁子对这个徒弟,也只有无可奈何了,只待他早日醒悟。
在上官琢看来,师父虚梁子就是《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在虚梁子,恐怕的确想唱那一曲:“onlyyou”,说那声“我们一起唱这首歌。”
却说这年中秋节,师徒二人游到了陕西。晚上,赏月吃月饼时,上官琢又看到了张中,他和师父谈了很久才走。接着,第二天一早,就听师父叹道:“哎,天下远为安平啊!”
接着,他带着上官琢,径直出了陕西,取道到了太原。原来,他要拜访晋王。
人说,一入侯门深如海。至于王府,那就更甚了。洪武朝的藩王,有服有辇,地位仅次皇帝,公侯见了他们都要下马跪拜。晋王,身为洪武皇帝第三子,和故太子、秦王同为高皇后(马皇后)所生;秦王过后,以他为长;他的藩属地太原,更是大明九边重镇;他的辖下,带甲之士就有十万之众,是朝廷最重要的塞王③。
就是说,晋王作为地位最隆的藩王,那么,这晋王府,还不比太平洋还深啊!
呵呵,上官琢奇怪师父为什么要拜访晋王;而且,虽然知道师父所到之处,都会被视为坐上贵宾,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师父这一次怎么样进晋王府。
虚梁子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上官琢问他,他也只是说了两件不相关的事情:
一、那日邙山会,除了朝廷密探外,我共有四个人不认识;
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人世中也有很多“篦笼”的。
上官琢听的是一头的问号!这是答案?呵呵,算了,我还在一旁静静地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