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修南殿内,再一次传出皇甫泽的怒吼!伴随着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名宫女满脸恐惧,哆哆嗦嗦地端着碎裂的茶杯从殿内走出。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门口的小顺子,泪水已经弄花了脸。小顺子摇摇头,无奈又可怜地看着她,轻声道:“去领罚吧。”
宫女一听,眼泪更是止不住,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何皇上会突然生气?心里纵然有万般委屈,可是连求情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想到那里可怕的刑罚,宫女脚下一软,差点倒了下去。小顺子扶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宫女抹着眼泪,默默地离开。小顺子转头看着关着门的大殿,叹了一口气。
皇甫泽近日总是烦躁不安,为此处罚了不少人。人人都道皇帝性情喜怒无常,每个走进这座大殿的人都畏惧地看着他,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细致入微地做好每一件事。可是他还是会突然感到愤怒,突然很讨厌眼前的人,只想把他们赶出去。
皇甫懿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图勒进入南疆后就迟迟不肯撤回戎族领地,而最令他头疼的是冕王皇甫凌突然回来了!冕王是先帝最小的叔叔,是皇甫氏最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向来不问世事,此次突然回来一定与皇甫懿有关。这一桩桩,一件件编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压得他喘不过气。这是他从未面对过的压力,但他仍然保持清醒,这个得之不易的皇位,他绝对不会轻易让出去。
皇甫泽打开一本加急的奏折,读完后,面色更加阴郁。图勒这是要做什么?要挟朕以获领土,还是他与那人有关系?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皇甫泽更是觉得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批阅。
正在皇甫泽认真批阅奏折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冷冷地去t说了一句,“滚出去!”。
那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越走越近。“就算要滚,也请皇上先饮了这碗药汤。”话音刚落,一碗药汤便出现在皇甫泽眼前。
皇甫泽没有抬头,听到声音便晓得来人是叶紫洛。他瞥了一眼深棕色的药汤,厌恶地转过头,道:“放下吧。”
皇甫泽的余光看见叶紫洛就站在侧边,一动不动。他抬起头看着叶紫洛,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叶紫洛微微一笑,道:“这药汤还请皇上趁热喝。”
皇甫泽诡异一笑,威胁道:“你若是再让朕喝这药汤,你的下场大约会比那些宫女更惨!”这药汤是御医馆为皇甫泽熬制的,连续几日送药过来的宫女都被皇甫泽责罚。御医令没有办法,只能叫叶紫洛送过来。
叶紫洛跪下,道:“照顾皇上龙体是御医馆的职责,皇上龙体有恙,御医馆所有人罪责难逃。而皇上不肯喝药,也是紫洛的失职。皇上责罚就是,紫洛甘愿承受。”
皇甫泽盯了叶紫洛好一会儿,端起那碗药汤,一饮而尽。“起来吧,以后只能你来送药,御医馆的职责就交给你了。”你所言的救人为己任,看看到底是谎言还是出自真心。
“谢皇上。”叶紫洛愣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他是把御医馆所有人的命放在了我手上?
叶紫洛收拾好东西,告退时,皇甫泽说:“听闻荷娜公主的病迟迟好不了,你去看看。”
“是。”
刚出殿门,叶紫洛就被小顺子拉了过去,小顺子急切地问:“皇上喝药了么?”
叶紫洛点点头。
“我就知道,叶御医一定行。”得到叶紫洛肯定的回答后,小顺子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
“你为何确信我一定行的?”叶紫洛好奇地问。
“因为……”小顺子神神秘秘地附耳道,“叶御医的眼睛跟先皇后很像,皇上才会对你另眼相看。”
“怎么可能?”叶紫洛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与先皇后相似之人,皇上总是多些宽容。”小顺子道,“其实叶御医的脸与先皇后一点儿也不像,但眼神却极其相似。有时奴才看到你的眼睛,都会恍惚,像是看到了皇后娘娘。”
小顺子看了一眼修南殿,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常常一个人到凤和宫,看着皇后娘娘的画像发呆,真是可怜有情人。”
小顺子只顾着叹息,没有发现叶紫洛已经离开了。
路上,叶紫洛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再度来袭,就像一个小孩突然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礼物。从前那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突然从别人口中得知,感觉恍如隔世,却还是止不住欣喜。他的在意、怀念依旧能轻易激起她心里的涟漪,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的脸、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世上已经没有霍若宁了,她叫叶紫洛。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些感情,明知没有结果却总想紧紧抓牢。人,就是如此。若是成功了,便是人定胜天;若是失败,便是命运弄人。每个人,漂泊在这人海茫茫,遇见了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然后白头终老,这是多么完美的人生。只可惜,能够做到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那些美好的爱情只能回忆的一部分,在漫漫人生路上增加一些趣味。而我,遇见了那个人,爱上了那个人,却没有能力走到最后,甚至连回忆都是痛。
叶紫洛遵照皇甫泽的吩咐,来到了致和殿为荷娜诊治。还没走进致和殿,叶紫洛就感到有一些不一样,一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迫感。门口的守卫多了三倍,并且全部是禁卫军,戎族的护卫全部在致和殿中,时不时过来瞧瞧那些替代他们站岗的人。
走进致和殿,多了几分肃杀,少了从前的歌舞愉悦,每个人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安与焦虑。在宫女的带领下,叶紫洛来到了荷娜的房间。原本只有戎族侍女的房间里,多了好几个华朝宫女。
看到来的是叶紫洛,荷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叶紫洛也浅笑着走上前,却看见阿黎在一旁警惕万分地看着她。荷娜对阿黎摇摇头,示意她出去。阿黎不放心地瞪了叶紫洛一眼,还是走了出去。
“你别介意,阿黎也是关心我。”荷娜倚靠在床上,向叶紫洛解释道,“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有进出之人我们都需要防备。”
“公主脸色不太好,先让紫洛为您把把脉吧。”叶紫洛道。
“不用劳烦叶御医了,不过寻常小病。”荷娜并没有伸出手。
看到荷娜拒绝,叶紫洛小声道:“是皇上特意让我过来的,相信我。”
荷娜看了一眼叶紫洛,伸出了手。
叶紫洛很快为荷娜诊治完,提高音量对荷娜说:“公主的病之所以时常反复,是长期受凉的缘故。公主大约是不适应帝都的时候,体内寒毒淤积,才疾病不愈。用微臣的方子调养半月,而且不出门吹风,大约就可以痊愈了,不留下病根。”
她站起来吩咐旁边的华朝宫女:“你们快去为公主准备更厚的被褥,准备更多炭火,以免公主再次受凉。”
宫女们都出去后,荷娜感激地看着叶紫洛。
“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叶紫洛道。
“已经够了,多谢。”荷娜道。
“那我先告退了。”叶紫洛提着药箱走出了荷娜的房间。刚走不远,便听到后花园里传来了一阵箫声。这箫声是她最熟悉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相信此生还能听到这段曲调。只是一声,就足以让她泪流满面。她丢下药箱,寻着箫声疯狂地奔跑,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人!那个转音,只有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