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罕,来自北方草原的女神,以其美艳与狠毒著称,崇拜者通常以一只蓝色的眼睛作为标识。赛罕,原本是美丽善良的女神,一次被凡人亵渎后,带来一场暴雪,造成凡间死伤无数,而后便成为黑暗神,掌握瘟疫、疾病、灾害。传言赛罕的脾气古怪,一旦得罪,便会发起一场瘟疫。每年九月草原上都会举行祭祀她的典礼,人们杀牛宰羊,祭祀三日。
赛罕并不是草原唯一的神,草原上还有很多神,一年四季都有各种祭祀活动。她虽然是草原信奉的神,却不是最主要的。草原上的每个部落都有自己最高的神,而把赛罕作为最高神信奉的,只有一个叫宄族的部落。赛罕这样的黑暗神,通常只会因为忌惮而去祭祀,把她作为最高神崇拜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因为信仰问题,草原上的各个部落之间爆发了无数次战争,胜利的部落所信奉的神就会变成整个草原最高的神。而那些崇拜黑暗神的部落,则是大部分部落的公敌,没人愿意一个黑暗神成为自己的最高神。
宄族是一个神秘的部落,赛罕是他们唯一信奉的神。他们自称赛罕的子民,赛罕教会了他们如何制造瘟疫、病毒,以保护自己。他们世代生活在草原深处,为了保持宄族的纯正血统,从来不与外族通婚,甚至禁止外族人进入他们的领地。百年前,有几个部落曾经试着进攻宄族,但所有进去其领地的所有人再也没有出来。而这个族的人也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此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部落具体在哪里,只知道那一片土地是禁地,可怕的禁地。
关于宄族的传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在禾西的笔记里,却记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也许他到过宄族,也许他见过真正的宄族人。
“宄族,共约三千人,世代逐水而居。为避人祸,全族居于沟壑中,以瘴气隔绝外界。传言他们会制造瘟疫,为不祥之族。但以我所知,他们本与草原其他部落一样,无奈部落人丁不旺,常遭周边部落欺辱,找不到栖身之所。故对外宣称他们是女神赛罕的子民,惹怒者必遭瘟疫侵袭。所谓的瘟疫,不过是他们炼制的毒药。宄族善毒,且无人能解,这才是最令草原各部落忌惮的。宄族的毒之所以厉害,是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炼制。但我踏遍草原各地,却始终找不到宄族所居之地,亦无从得知此毒何解。”
“今日,我听到了一个故事:宄族再次遭到外族的攻击,在一场争夺水源的战斗中,宄族再次失败,被逼到草原的边缘。无助的宄族人日夜祈祷,终于等到了他们的女神赛罕,赛罕降临在宄族人的面前。她给了她的子民一个金属制的宝鼎,美丽的蓝色眼眸刻在宝鼎中央,周围是一团一团黑色的火焰。赛罕告诉他们,若是外族再来,便打开这宝鼎,里面装着瘟疫、疾病。宄族的先祖们曾经用瘟疫打败了入侵的外族,那年闯入宄族领地的人全部得了‘瘟疫’,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半个月内相继死去。此后,宄族全族隐居,远离世间的纷争。”
“今日,我来到了一个荒废的村庄,墙壁上的黑色火焰,器物上的蓝色眼睛都告诉我,这里也许曾经是宄族人的村庄。只可惜,这里看起来已经荒废很多年了。不过这里留下了很多生活器物,甚至还有棉被,也许这里的宄族人是遇到什么特殊事情不得不暂时离开,也许他们还想着有一天可以回到这里。我在村庄里寻找多时,终于发现了一个类似药庐的地方。但这里却是空无一物,只留下一些炼制药物的痕迹。毒与药相生相克,剧毒之物附近一定有解毒之法。宄族人选择生活在这里,说不定附近有他们炼制毒药的材料。我决定多留下几日,希望上天怜悯,能够让我发现些什么。”
“皇天终究不负我,荒村里找到的种子终于发芽了!这种草甚为奇怪,竟是白色的!枉我自诩读书万卷,竟对这种草一无所知。我要闭关半月,潜心研读医书。”
“我制的解药虽有些效果,但并不能根除。或许是炼制方法的错误,宄族的炼制秘法我始终未曾得知,看来我必须再去一次。”
这是禾西笔记的最后一页,这一次去北方他再也没有回来。那位举世闻名的神医以身试毒,最后找到宄族腹地,终究无力回天,他的身体留在了那片荒芜的沟壑里。
白璟陷入深思,“你对虹贵妃了解多少?”白璟忽然抬起头问,白璟依旧称皇甫泽的母亲为“贵妃”。
叶紫洛摇摇头,道:“她对我一直很有戒心,我们连交谈都很少。”叶紫洛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她有一个习惯,每年九月她都会去寺庙清修。”
白璟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她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习惯。这是他从前都不在意的事,如今想起来,从前的确太大意,才让那人有机可乘。九月,白璟默念着。她在祭奠赛罕,她是宄族人!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皇甫泽的暗卫以黑色火焰为标志,母后所中之毒来自宄族,师公才去北方草原寻找。皇甫泽有宄族血统,一个外族人如何能成为我华朝的君王!
“我要回去了。”叶紫洛轻声道,她不知道白璟在想些什么,但她看到了一股杀意慢慢弥漫他的眼睛。
“把东西交给我,我们再无瓜葛。”白璟背过身去,冷冷地说,“你要继续报仇或是去任何地方,我不会再插手,你不必再背负霍家的使命。”
叶紫洛看着白璟的背影,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转身离去。不知为何,听到“再无瓜葛”四个字时,她心里闪过一阵莫名的痛。不再背负霍家的使命,我就能回到从前吗?
“若是不想回去,便留在青州。”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信的最后一句话,我选择了回到帝都,其实我早就选好了,如何放得下?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我的使命。可是,皇甫泽,就算真的是你杀了我父亲,我真的能杀了你么?我曾经选择过逃避,但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该面对的永远逃不了。
叶紫洛站在皇城门前,看着那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若是我现在转头离开,还来得及么?”她转身看了一眼即将关闭的城门,轻轻一笑,朝御医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