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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锯木厂的事一直在他脑子里转:那就像他说过的一样。去年冬天,当路面坚硬的时候,他用车把大圆锯和装配的零件运上来,这是透过村里的小店,向特隆赫姆订购的。现在,这些东西都抹了厚厚的油,放在一个棚子下。另外他还弄了一些梁木来,做架子用;不论什么时候他想做,他就可以做,可是他却一直延搁下来。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他开始变得懒散了,疲惫了?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事别人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但艾萨克却不肯相信。他的脑筋还在活动吗?以前他从不怕开始一件新工作的;现在,他一定是有点改变了,是自从他在河上造了同样那么大的一间磨坊之后的事。他可以向村里找帮手,可是他这次还是想凭自己一手做,一两天内他就动手——而英格也可以帮点忙。

他向英格说这件事。

“哼。这些天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时间来帮我弄弄锯木厂?”

英格想了一会儿。“好——呵,如果你弄得了的话。这样说,你要盖个锯木厂了?”

“哎,这是我的想法。我脑子里已经都想好了。”

“会不会比磨坊更难做?”

“难得多,十倍。怎么呢,每个地方都要配合得严严密密的——连最小的线都是,锯子本身要正好在中央。”

“倒希望你能弄妥就好了。”英格不经意地说。

艾萨克心里不舒服了。回答说:“至于这个,我们等着看吧。”

“你不能找个男的来帮你吗?找个懂得这种工作的人?”

“不能。”

“好哇,那么,你就会弄不了。”她又说。

艾萨克把手举到头上,摸着头发——就像熊举起爪子。

“我正是怕这个,”他说,“怕我弄不了它。我要你帮忙也是为了这个,你学过那么多东西。”这是那熊的一个帮手。但结果一无所获。英格摇着头,心硬地转开了,她不肯跟他去弄他的锯木厂。

“好啊,那么——”艾萨克说。

“怎么呢,你要我在河里泡得全身湿透,要我躺下起不来?那缝衣服的事谁来干呢?谁来照管家畜什么的呢?”

“不错,这倒是真的。”艾萨克说。

噢,但是只有四角的柱子和两个长边的中间的柱子他才要帮手,只有这些而已啊。英格——她可是真的因为在城里人中问住过了,就变得那么冷漠吗?

事实是英格真的变了很多,现在她想到自己的多,想到大家的少。她也还是纺线织布,可是缝纫机更合她口味;而当烙铁从铁匠那里拿了来,她已经要以一个很在行的裁缝师的身份来确定自己的地位了。现在,她有了一个职业了。她开始为梨奥波丁缝制一两件小上衣。艾萨克觉得好看,就称赞,也可能认为过分了一点;英格话里的意思却表示这不算什么,她能做的还比这个多得多呢。

“可是太短了点。”艾萨克说。

“城里人都是这样穿的,”英格说,“你根本不知道。”

艾萨克觉得自己过分了点,就想弥补,说要给英格自己也买点衣料来,做点什么的。

“做斗篷的?”英格说。

“哎,或随便你喜欢什么。”

英格同意买点料子做斗篷,同时形容了一下,她想要的料子。

但是当她做好了斗篷,她必须找个人显一显,结果,当两个男孩要到村里上学去时,英格就陪他们去了。这次的行程似乎是件小事,但却留下了痕迹。

他们最先到的地方是布列德利克,那布列德利克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们都出来看是什么人经过。英格和两个男孩,坐在马车上,神气十足——两个男孩要去上学了,一点也不假,而英格则披着斗篷。那布列德利克的女人一见之下,觉得好像被叮了一下:那斗篷她可以不要——谢谢天,她才看不上那种蠢东西呢——可是……她也有孩子:芭布罗,已经是个大女孩了,赫尔基,第二个,还有凯特琳,统统到了上学的年龄。两个大的,以前上过学,那时他们住在村里,可是后来搬到了布列德利克,到这偏远的沼泽地,他们就不得不辍学了,又变成了野孩子。

“你得给孩子们吃点东西了吧,或许?”那女人说。

“吃的?你没看到那箱子吗?那是我的旅行箱,我带回家来的——我装得满都是吃的。”

“什么吃的呢?”

“什么?羊肉猪肉一大堆,还有奶油乳酪面包。”

“哎,你们在塞兰拉什么都不缺,”另一个女人说,她那可怜的、菜黄脸的孩子听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耳朵竖起来。“他们要住哪里呢?”那做妈妈的说。

“铁匠家。”英格说。

“噢!”另一个说。“哎,我们不久也要再去上学了。他们会住在蓝斯曼德家。”

“噢!”英格说。

“哎,或者是医生家,也许,或者在牧师家。布列德来往的都是这些大人物,当然。”

英格摸摸她的斗篷,使得一条黑丝穗偏到前面来。

“你在哪儿买到的这斗篷?”那女人问。

“我自己做的。”

“哎,哎,正像我说的金银财宝滚滚来……”

英格赶着车继续走了,觉得大大舒了一口气,很满意自己,而到了村子,她可能有点过分自得了。蓝斯曼德海耶达的太太看到那斗篷不舒服,她觉得那塞兰拉女人忘了自己的地位了——忘了她在什么地方呆了五年回来。但英格至少有机会显一显自己的斗篷,而小店老板的太太,铁匠的太太,和小学老师的太太都想为自己弄一件——但这可以等一等。

不久,英格有人来拜访了。一两个女人,翻了山过来,出于好奇。或许奥莲碰到了机会对某一两个人说了她本不想说的话。那些来的人,现在带来了英格出生的地方的消息。英格给她们喝杯咖啡,让她们看看她的缝纫机——又有什么比这更自然的呢?从海岸,从村里,双双成对的来了年轻的女孩子们,来向英格请教了;现在是秋天,她们已经存足了钱,可以做一套新衣服了,要她帮她们忙。英格,既然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当然会知道所有最新的款式了。而她自己,也间或做一点剪裁。这些拜访让英格很光辉,很高兴;同时她又仁慈,肯帮人,再说,手也很巧,不用图样她就能剪裁。有时她会把女孩们的衣料在她的缝纫机上车得好好的,什么代价也不要,然后交给那高兴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玩笑地说,“好啦——现在你可以自己钉扣子了!”

这年稍迟,村里派人来请英格下去,为那里一些大人物做衣服。英格不能去,她有家要照顾,另外还有家畜,整个一个家,她又没有仆人。

没有什么?仆人?

有一天她对艾萨克说。

“如果我有个什么人帮忙就好了,我就可以多做点衣服。”

艾萨克不懂。“帮忙?”

“对,帮忙家务——一个女仆!”

这时艾萨克一定是惊住了,他在他的铁红胡子里笑了一下,把它当做开玩笑。“哎,我们真该有个女仆。”他说。

“城里的家庭主妇都有仆人。”英格说。

“噢!”艾萨克说。

好吧,艾萨克那个时候可能心情并不是在最好的时候,不够温和,不够满意,真的,因为他开始做那锯木厂了,那又慢又吃力的工作;他无法一只手稳住横桩又另一只手稳住竖桩,同时又把两根吻接起来。但是当男孩们从学校回来,就会容易得多;这两个小子很有用,是帮手,天保佑!西维特特别会钉钉子,但艾利修斯拿铅垂线是个好手。一个星期下来,艾萨克和两个孩子实实在在地已经把底柱打好了,也把像梁一样粗的横条装好了。

锯木厂进行得很好——其实说起来样样都进行得很好的。可是现在,到了傍晚艾萨克会觉得累——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事情并不只是造一个锯木厂——除了这个以外,还有种种的事情。干草已经收进来了,可是谷子还竖着,不久就要收了,堆放了,还有马铃薯,不久也要挖了。男孩子们是奇妙的帮手。他不说谢他们,这种话是不时兴在他们这种人之间说的,但他确实是喜欢他们喜欢得不得了。在工作之间他们会时时停下来,坐着聊天,爸爸几乎总是问儿子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是孩子们骄傲的时候,他们也学习到在开口以前好好思考,免得说错。

“秋天下雨以前不把锯子搭上顶棚是很可惜的。”他们的爸爸说。

如果英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好!但是,英格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强壮了,而在城里呆了那么久之后,这也是自然不过的。她的想法,似乎也变了。奇怪,她现在是多么少顾念啊,很多事都掉以轻心——这是英格吗?

有一天,她说到她掐死的那孩子。

“我做那种事是呆子,”她说。“我们也可以把她的嘴唇缝起来,那我也用不着掐死她了。”现在她再也不会偷偷地到树林中的小坟那里去了——以前她曾经用手拍土,又竖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但英格还并没有完全没有心意,她当心自己另外的三个孩子,让他们保持得干干净净,给他们做新衣服,夜里直到很晚,还在为他们缝缝补补。她的志气是要让他们在别人眼中很像样子。

谷子收了,马铃薯挖了。然后是冬天。锯木厂还没赶得及在秋天加盖,但这也是无法可想的——毕竟,那也不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明年夏天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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