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东洲市市委、市政府,市民政局决定给肖怡然授予烈士称号,上报省里审核后得以批准。
怡然出殡的日子择定于1997年9月19日(即农历8月18日)上午九点。黄灏整整瘦了二十斤,每天不是对着怡然的遗像哭诉,便是对着她发呆,向单位告病假一个月。高东村的书记、村长等人要求把怡然葬在仰天湖附近的红豆杉旁,黄灏不同意,既然追认为烈士就该安放在东洲市东郊烈士陵园,自己和儿子,随时都可以去看她。虽然怡然生前曾经开过玩笑,但黄灏不愿意把她孤孤单单地安放在那个远离市内的高山上。
9月16日,史村长和高书记等人又来找黄灏商量,恳求把怡然的骨灰盒带回高东村,安装在红豆杉旁边。刚好是周末,一家人都在,黄鑫说:“既然高东村村民那么有情有义,就把怡然的骨灰分成二半吧,再买一个骨灰盒,一个安放在山坪乡高东村,一个安放在东郊烈士陵园,你们说,行不行?”
黄灏站起来激动而低沉地说:“我坚决不同意,怡然生前就被分成了二半,为什么死后还要把她分成二半呢?她受的苦还不够么?我要一个完整的怡然安放在烈士陵园,我是她的爱人,一切由我说了算,你们别掺乎了。”
高书记、史村长见黄灏态度异常坚决,只得退一步说:“那么出殡之日从高东村启程再到烈士陵园,追悼会放在高东村办公楼举行,可不可以啊?骨灰盒我们今天取回去,让我们高东村的村民最后陪怡然几天,好不好。”
黄灏见他们说得情真意切,拳拳挚情,泪眼朦胧,抬头看了看父亲,父子对视了一分钟,父亲回答道:“我认为这样也未尝不可,灏儿,你说呢?”黄灏嘶哑着低声问:“这样做,是否太张扬了,怡然喜欢低调的,这样做我怕她会生我气呀!”
史村长说:“我昨天已向庄书记、迟乡长请示了,他们说派代表送怡然上路,不需要全村人出动,这样做理所当然的,黄灏,你就答应我们吧,算我求你了。”
没想到史芳芳跪下来求他,晓雅在旁边附和道:“盛情难却,就让怡然从高东村动身进入烈士陵园吧,了却高东村村民的一番心情厚意,黄灏,你就答应他们吧!”
“是你死了,还是怡然走了,你还有脸在此说话么?你这个刽子手难道不问心有愧么?”晓雅挨了骂闷闷恹恹地走了。
黄鑫打电话给张市长,“张市长,您好!有件事情想请示一下,怡然出殡之日从高东村启程再到烈士陵园,追悼会放在高东村办公楼举行,这样做可以么?人家会不会有议论?新闻界会不会炒作?对黄灏的选举有没有影响?”
张市长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行行行,我们正好也有这个想法,追悼会放在高东村新建的办公楼举行,追悼会结束,九时正从村部出发再到烈士陵园,等安葬完毕去预定好的酒店就餐,下午高东村的村民回去,这样做两全其美,有什么可担忧的呢?送一位烈士英雄,张扬一点又不是坏事,说不定是教育别人的一件好事呢?再说,东洲市的人民都被黄灏、怡然的凄美爱情感动得簌簌流泪呢?不会影响黄灏的选举,就这样定下了。嘱咐黄灏别多想,等怡然安葬后,他与我女儿的离婚手续也该办了,让他们都早点结束因我们的干涉而造成的错误婚姻,虽然醒悟得太晚,但比一直混沌下去总好一点吧!我今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怡然,我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啊!麻烦你转告黄灏,9月19日早上六时,我们在市府门前集中,六时十分准时出发去高东村,就这样办吧。”电话按了免提,黄灏和书记村长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情定下后,黄灏陪高书记和村长去殡仪馆取骨灰盒,路上黄灏细思忖,觉得不妥,停车说:“今天不能让你们把怡然带上去,9月19日,我自己带她上山,再送她到烈士陵园,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放心也舍不得,我不允许别人抱她,请你们体谅,现在我送你们去车站。”
高书记和史村长知道再强求也没意义了,顺着黄灏的意思走了。由此,出殡集合的地点改在殡仪馆,六时启程。
1997年9月19日,睡在四楼的黄灏凌晨三点就起床了,听着外面秋雨敲窗,一夜未眠的他,心里急不可耐,曙光一线,他便向殡仪馆出发了。六点钟,苏豪放书记、张韬市长、妇联谢主任,父亲、亦帆、欣悦、黄楠等三十八个人在殡仪馆门前集合出发。黄灏抱着怡然的骨灰盒,伤心惨目,泪眼模糊,车上的人谁都不敢说话,满车人全部着黑色衣裤,白色运动鞋,胸佩白色鲜菊花,戴黑色墨镜,庄严肃穆。八点十分到达高东村村部,在路口,高书记和史村长告诉黄灏,追悼会的筹备工作已安排落实,可以准备开始。山坪乡的全体工作人员,高东村在家的全部村民,都已站立在办公楼前的操场上,见黄灏抱着怡然的骨灰盒走进大门,顷刻哀乐齐鸣,鞭炮噼啪,锣鼓喧天,哭声似排山倒海般袭来,随行的人群无不泣涕如雨,哭天抹泪。哭声在山谷响亮地回荡着、回荡着---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唉唉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