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人口众多,自然有不晓事的,看到这么个一般人身边居然有位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胸中愤懑之气油然而生,冲上前来指手画脚,吵闹非常。
沙通海刚刚收束杀心,收敛杀气,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战做准备,遇到这等战力为零的杂碎挑衅,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动声色,将葵水万化真诀的运行法诀行遍二十四转大小周天,直至浑身充沛的水元力汹涌欲爆,这才收起法诀,漠然不语。
玉清澜明了沙通海的意思,虽然近日一直在沙通海身边装乖乖女,但是那只是对着沙通海而已,对他人而言,还是那个视凡人性命如草芥的女魔头。
一见有人聒噪,二话不说,面若寒霜,不等那个小白说完,随意一个轻轻的耳光抽过去,将其在空中轮转数圈,好似一个麻袋狠狠砸落在甲板上,当即昏死过去。这还是玉清澜有意控制力道,不然以她往日的脾气,怕是此人连一丝完整的碎片都不会剩下,被千刀万剐都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世故圆滑的船主看得真切,暗自骂道那个惹事的白痴当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看不出来这对男女不好惹吗,凭白招惹是非,要真弄出人命来,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一挥手,几个膀大腰圆的船工就把那个倒霉蛋儿给抬到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沙通海和玉清澜身边有如被人命令一般,自动自觉地空出一大片空地来,没有闲杂人再敢靠近这两个煞神,沙通海正好乐得清净,玉清澜则是习惯了远离俗人们,翩然独立于尘世。
距离沙通海所乘沙船百余丈的湖面,传来了阵阵欢呼声,原来是负责运送祭品的几条船只上的人们,一来是庆贺成功完成了任务,二来也是提醒湖神出来收祭品。
正待返航,陡生变故,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怪风,不知从何兴起,随风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以无比狂猛之势击打在船只周围,一片水花四溅过后,周遭湖面上只剩下几块散落的木板,船上的人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通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右手缓缓按住腰间,突然想起此前佩带的战刀早已在和圆真的战斗中,因无法承受沙通海暴涨的力量而破碎,既然如此,那就空手将你斩杀吧,沙通海心下暗道。
玉清澜也同样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机,九品强者的感应果然敏锐,两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一股庞大勃然的力量在深达数丈的水下暗暗酝酿着。
“把稳舵,大风浪要来了!”沙通海高声叫道,船主睁大了双眼,心中一阵悸动,数十年的行船经验和天生的直觉让他感觉,相信这个男人是对的,于是立即大声呼喝起船工和水手们各就各位,做起防范工作来。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还未等船工们全部到位,一股比此前强烈猛恶数倍的超级巨浪在狂风的席卷下,一波胜似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前赴后继向着沙船扑来。
一时间,船上乱成一片,每个人都竭力想抓住能固定住身形的东西,小孩的啼哭声、大人的惊叫声、船工的喝骂声、船主的嘶吼声在狂风中被并作一团,有如鬼哭狼嚎。
数千石的大沙船在这股大浪中犹如一片最轻盈的羽毛,忽而被抛飞上半空,忽而坠落至洪峰底部,但是在船主和众船工们的奋力拼搏下,沙船虽然已经有多处破损,甲板上也出现了数道裂缝,水流开始慢慢浸没,但仍然倔强地在风浪中飘荡。
突然,一阵让人牙碜的咯吱声钻进了船上人们的耳朵中,身边无边巨浪的扑击声和狂风的呜呜声都挡不住这声音的侵袭,在众船工惊恐的瞳孔倒映下,一直顽强挺立的主桅杆终于不堪重负,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倾倒下来。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时始终潜藏于深水之下的生物也按捺不住了,在一股席卷天地的巨浪中,一个直立高达数十丈的黑影影影绰绰显现,运极目力望去,水下还有一条长长的黑线在蜿蜒晃动。
此时此刻,玉清澜发出一声清越的娇喝,随手发出三道剑气,将倒下的巨大桅杆切成数段,然后一个转身,手足顿成颠倒之势,双手猛然在甲板上一撑,道道反震的力量将玉清澜身下这片甲板震得粉碎。
借着这股力道,玉清澜如同动力全开的钻头一样,像一道从地面冲天而起的龙卷风翻卷而至,一下子猛然托在此前纵跃飞天至十余丈高空的沙通海脚底,将原本已然有些下坠之势的沙通海再次弹射,全力向上二十余丈。
身如火箭冲天,耳旁风声呜咽,沙通海闭目凝神,原本内锁于心海的杀气如同蛟龙出海疯狂涌动,在身后化作一匹全身装甲遍布的天军战马,威严的独角幻化出阵阵光波,一路向上欲要冲破苍穹。
丰沛的水元力被葵水万化真诀疯狂抽吸,一条水龙沿着沙通海冲天而起的轨迹扶摇直上,在其身周盘旋卫护,达至最高点,破开厚厚的云层,道道刺目的阳光一时让沙通海心中无比温暖。
睁眼开气,一双瞳孔中竟然呈现出一道蓝色水龙的虚影,威严游动,双手合在一处,轻握虚空,手下似有万钧重量,凝然劈下。
“天河逆卷覆海斩!”
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狂猛蔚蓝水刀从天际轰然斩落,直直将黑影从中断为两半,黑影正待发出悲鸣,还未完全出声就已戛然而止,如同雄鸡初啼就被扼住颈项,沙通海在漫天雨花中翩然落下,踏浪而立,有若九天神祗。
那一刻,沙通海持着蔚蓝水刀自天而降,身前是被剖为两半的巨大恶蟒,尸身横亘在湖面上达数十丈方圆,身侧是滔天汹涌的巨浪和纷纷扬扬洒落的恶蟒内脏血肉。
这幅奇诡壮烈的景象犹如时间定格一般,将永远留存在船上所有幸存者的心中,后来有精擅画技者根据幸存者的描述,将这景象描绘了出来,名为《沙王破邪图》,成为流传千古的绝世争藏。
在万年后的后世,几经辗转被一名收藏家所有,在一个大雨之夜,收藏家家中闯入一伙持枪盗匪,挂在中堂上的《沙王破邪图》突然大放毫光,毫光化作无数犀利的刀光,将盗匪全部斩成数段,收藏家全家得以幸免。
听闻此事后,此图被当代皇家索取走,另更名为《无限伟光正圣尊沙神破邪图》,世代供奉于太庙,得保其江山万年永固。
大沙船刚刚落至水面,巨大的冲击力将船上所有幸存者都震得头晕脑胀,惊魂未定的船主顾不上喘匀了气,就连忙令剩余的船工水手升起备用帆,忙不迭地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沙通海闪身跃上沙船,船上一干人等都投来敬畏崇拜的目光,玉清澜眼见爱郎如此受拥戴,原本冷若冰霜的娇颜,也不禁绽开如花笑靥,笑着迎上凯旋而来的沙通海。
沙通海心海中忽起涟漪,然而转瞬又平息了下去,引起了沙通海一阵警醒,放出杀气搜索周边区域,悉心感应暗藏的杀机,找寻了半天无果,沙通海也没多想,收回了杀气触角,不再多费心神。
船在湖上行了数十里,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动,沙通海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了下来,和玉清澜二人观赏起沿途的湖景来。
船上的其他劫后余生的乘客眼见这二位如此轻松惬意,心道有这两个保护神在船上,还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也纷纷放松起来,但一想起方才命丧蛇口的亲人,众人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悲痛,更有心思软弱者当众饮泣。
船上有些小孩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沉浸在之前的冒险旅程中,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欢快地绕着船舷蹦达,其母辛苦在身后追赶,小男孩蹦到一处船栏边,好奇着指着湖上的一处地方道:“咦!有个长长的东西在那边动。”
沙通海脑中有若炸响一道惊雷,此前被斩杀的那条蛇只有数十丈,和一些渔民口中的百丈生物差距太大,有些蛇类喜欢独处,而有些蛇类却是公母同处。
一念及此,沙通海忽觉脚底微震,刹那明悟过来,搂住玉清澜的蛮腰,飞身扑出船外,默运葵水万化真诀,疾步踏浪奔驰,一直奔出数十丈。
这时只见一张十余张方圆的血盆巨口冲出水面,一口就将整艘船吞落下肚,除了个别眼明手快的及时翻出船,侥幸逃得一命,其余此前幸存之人全部死亡。
大展凶威的水怪终于浮出水面,仅仅显露在水面之上的身躯就已高达百丈,全身鳞片密布,上面的躯干上有两只粗大的短足,隐约有利爪的形状,怪首上立起两个小短角,这所谓的湖神居然是一头还未化形完全的恶蛟。
无怪乎近年来渔民的收入大量锐减,巨蟒化蛟需要非常巨大的能量,见龙湖的水生物种恐怕都被这恶蛟吃空了,再加上另一头巨蟒,只怕再这样下去,见龙湖会成为一片死寂之湖,除了这对恶兽和其子孙,不会再有其他生物存活。
恶蛟显然已经初具智慧,巨大的瞳孔中显现出恼怒的情绪,它明白这两个小虫子就是刚才斩杀它同伴的凶手,一种死亡的震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它要谨慎小心,不要步了它同伴的后尘,这让它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从力量的总量比较而言,这两个虫子加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为何有一股潜藏的死兆隐隐在体内呈现,终究原始的兽性压过了那暗埋的恐惧,恶蛟一个扑击,也不见巨大的身躯如何动作,阵阵爪风已然在沙玉二人脸庞呼呼刮过。
沙通海面对这通天彻地的恶蛟,不见丝毫胆怯,不退反进,身形迅疾闪动中,恶蛟的利爪堪堪从其身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