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生中总要傻过一回,然后心才会慢慢变得坚硬。
是的,不管有过多少的苦,只要她愿意转身,总有那个人在等她。然而等待我的那个人在哪里。
世界上哪一条法律规定过你爱着一个人,而他必须爱你?是的,没有。所以我说:“他没有错,只是不爱我。”
当胃充实时,人就不容易悲伤。
爱情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它不会因为一个人失去就然给另一个人得到,它只会让所有的人都心碎。
从始到终,我只是个局外人,除了知情之外,没有别的权利。。
我站在程子怡面前,他拿出他那四十的烟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他只抽四十的烟。
“你还爱她吗?”我问。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爱你,所以我要离开你,曾经的美好就当做是最华丽的丝绒被,寂寞的时候盖在身上。。
我爱你,所以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你面前,灌溉你,养育你,但这并不是免费的。请你记住,一切都有代价,代价是你的青春,你的快乐,还有你的痛苦。
因为爱上一个人,所以不知不沉间自己的姿态就变得越来越低。常常忐忑不安地察言观色,卑微地期待对方稍假辞色,只要得到一点微薄的温暖,就雀跃不已。哪怕是一点点的轻忽或敷衍,都足以倾斜啃噬心灵的痛苦。因为不知道两个人是否有未来,所以充满了恐惧。留下来在那个人身边,是血淋淋的纠缠牵扯。离开那个人,是活生生的自我凌迟。我们不是女王,离开或者留下,都是地狱。
我把程子怡拉着一起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直到手机响起传来祁少的声音。
我和程子怡一起赶到祁少那里,秦受和李南音都在。
“小受,你回来了……”年过五十的男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样了?”他几乎辩认不出自己的声音。
“医生说这次复发,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其它脏器,晚期,化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其实他早该猜到了,这几年,妈妈的身体一直反复无常,秦受经常劝她到医院复查,可妈妈说,她不敢到医院去,生怕没有被病压垮却被病吓垮,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多活一天都是开心的。也许,妈妈早在心里已经知道自己的状况。
秦受推门进去,他的手跟金属的门把一样地凉。
谁能告诉他,其实他走错了病房。眼前这个披散着花白头发,形容枯槁女人是谁,是他曾经那么娟秀的妈妈?秦受坐到床边,咬住颤抖的唇不让自己哭泣。
“妈妈……”他禁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可是又怕惊醒了睡着的人。妈妈极缓慢地睁开眼,看见他,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变成了哀伤。
“小受……你来了……正好,刚才我梦见了你爸爸,他在怪我,是我答应过他一生只陪在他一个人身边的,小受……他在怪我……”
秦受想握住妈妈的手,却发现上面插着输液的针管,他颤声说:“爸爸不会怪你,不会的……医生,医生……”妈妈的脸因疼痛而扭曲,秦受连忙对着门外喊到,他叔叔和医生一起冲了进来,然后家属都被关在门外。。
应该没用去多长的时间,可秦受和他叔叔坐在门外,无言等候,如同一个世纪。
医生走出来的时候,秦受几步跑上前去:“医生,我妈妈怎么样。”“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建议你们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救她。请求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救救她。”秦受哽咽着哀求。。
“你放心,对待任何一个病人我们医院都会尽力去挽救。”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公式化的语句,秦受看着医生走远,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是呀,对于每个病人家属来说,病床上那个是他们的至亲,是他们的挚爱,可对于医生而言,只是见怪不怪的一副残破的身体。
“叔叔,你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秦受用手擦了把脸,努力平复下来,叔叔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不能垮下,他必须挺住,这样才能照顾好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是噩梦般的生活。妈妈住的是三人间的病房,医院病床紧张,三张床都睡满了人,陪护的家属只得在病房外的长凳上过夜,后来秦受给医生塞了几个红包,才让护士在妈妈的床边架了张简易的行军床,这样,轮夜的叔叔和秦受才有了一个栖身的地方。
病房里住着其他病人,而且基本上都是重症,隔壁床的是肝癌晚期,晚上疼起来,彻夜呻吟。妈妈的睡眠变得极浅,有一点声响就很容易醒来,晚上无法入睡,白天更是人来人往,好好睡觉都成了奢侈,精神益发地差下去。这还不是最遭,靠窗的那个病人已是弥留,终于在一天晚上咽了气,妈妈在半睡半醒见听到病人家属尖利的嚎哭声,然后眼睁睁看着有人将蒙着白布的尸体抬了出去,她的手紧张地抓住秦受,指节发白,指甲直抠近秦受皮肉里。第二天又有新的重病患者填补了那个空床位。
秦受于是再度哀求医生,他愿意付更高昂床位费,只求让妈妈能住进单间的病房,为此红包不知塞了多少次,等来的都是一句:没办法。眼看妈妈身体一天天垮下去,糊涂的时候多过了清醒的时候,整天说着胡话,吃进去的东西片刻又吐了出来,连护士都开始摇头。
秦受日夜守在妈妈床前,只恨自己没用,眼看都要死了心,主任医生忽然告诉他,医院刚有一个患者出院,腾出了一间单人病房,正好可以给她们。秦受欣喜若狂,当日就跟叔叔一起,配合护士将妈妈换到了另一边。虽说换病房并不能让妈妈的病有所改善,但是不可否认,至少清净了许多。秦受回来后的第九日,妈妈在新的病房里,精神忽然好了一些,神志也特别清醒,不再像前几日喊着胡话,连眼睛都清明也许多。她怜惜地看着削瘦的儿子,很艰难才说出几个字:“小受,你就是太倔……”秦受的泪立刻就涌了上来,拼了命忍住,不停地点头。妈妈闭上眼睛,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想开了,什么都好了。我看见了你爸爸,他要来接我……在下面,有你爸爸在等我,在上面,有你叔叔在为我哭,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当晚,凌晨五点,妈妈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秦受感觉着妈妈的手变冷,然后叔叔将他拉离妈妈身边。他站在医院长廊上,看着护工把覆着白色床单的妈妈推远,想追过去,可是脚却灌了铅一般。他扶着长椅的边缘缓缓蹲下,听着推着的轮子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再也听不见……他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天渐渐亮了,期间有人走过来跟他说话,可究竟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也想不起来,他只想一个人蜷在这里,一直这样。
直到有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没有回头,那双手的主人却不像其他人一样等待片刻后离开,而是也蹲下了身来,将蜷成一团的他整个抱在怀里。他记得这个怀抱。他任由身后这个的身体支撑着自己的重量,然后听见她说:“秦受,你哭吧。”
四年了,他没有哭过,照顾妈妈的日日夜夜,无论多难,他也忍住了泪水。他为什么要坚强,为什么要独立,他只要一个期盼的肩膀供他痛哭一场。
他艰难的转头,将脸埋在她的肩颈处,先是无声地抽泣,然后痛哭失声:“我再也没有妈妈了,没有爸爸,什么都没有,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秦受举步维艰地行走在看不到边际的沙漠中心,烈日灼得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成为灰烬,口很渴,头很痛,他几乎不想再往前,宁愿变成沙砾里的一颗仙人掌。可是前方隐约有什么在召唤他,他只得一直走,不停走,然后逐渐干涸……
“晶晶……给我水……”在梦里他无意识地呓出这句话之后才悠悠转醒,意识恢复到一半他就开始苦笑,牵动干裂的嘴唇,一阵刺痛。他是糊涂了,早已不是当初两人耳鬓厮磨的日子,哪里还有身边嘀咕着给他倒水的那个人?只是这句话脱口而出那么自然,自然得让他误以为睁开眼她还躺在身边。
就在他撑住晕沉沉的头想要爬起来找水的时候,一个冰凉的玻璃杯毫不温柔地塞到他手里。
“你倒是皇上,睡一觉起来就知道奴役人。”这样欠扁的话除了她,不会出自另一个人的嘴里。
秦受整整地看了她几秒,意识如慢镜头般在脑海里回放。是了,在医院里,他和叔叔刚送走了妈妈。护工推走妈妈以后,他就一直蹲在那里,感觉着天一点点变亮,然后她来了,她说:“哭吧,秦受。”他居然就这样在她怀里哭到无力再哭为止,失去至亲的黯然也再度回到心间。
站在床边的那个人被他直勾勾地看着,不禁感到有些不自在,“你脑子烧坏了,看……看着我干……干嘛。”
秦受无心嘲笑她突如其来的结巴,环视房间四周:“这是哪里?”
“我家。”她答得再自然不过。
“你哪个家?”秦受微微皱了皱眉。
晶晶看了一下天花板,“我又不是被收养的小孩,我只有一个爸妈,一个家。”
秦受的反应是立刻翻身下床,不顾自己一阵无力感。
“我家又没有鬼,你吓成这样干嘛。”晶晶没好气地按住他。
秦受叹了口气,“我得去医院,我妈妈刚过世,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要去办……对了……我叔叔呢?”
“都睡了一天了才想起你妈妈的事,要是真等着你的话,那也耽误了。你就放心吧,你叔叔在医院已经把手续结清了,至于你妈妈……按照你叔叔的意思,是先在省城的火葬场火化,后面的事一起回你们家的县城再操办。”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他丧母的心情,她后面的几句话口气放柔和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