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是男人的温柔乡,也是男人的胭脂冢!
“随风楼“地处睢阳东街,时值傍晚,这条睢阳著名的花街大红灯笼都挂了起来,八大窑子,六座牌楼的粉头纷纷出来,摇着丝巾、瑶扇招揽往来的客人。
在这条街上,唯有“随风楼”当属第一。
西北之城,不若扬州,欢场都是集中在一条街上,即便如兖州、幽州四郡都是如此。
铁非烟、黄宝离着随风楼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立在门前的几个浓妆艳抹的粉头便已经闻声而来。
朦朦的月色,伴着扑鼻而来的浓香,实在是所有男人都难以抗拒的情景。
“哟,两位公子,”一个年纪稍稚的粉头拉住了黄宝,娇声伴着笑容:“是第一次来咱们随风楼吗?”
铁非烟不待另一个女孩拉住自己,反而一把搂住了她,豪气地一笑:“我说姑娘们,若是第一次来你们这里,是不是就不欢迎啊?”
黄宝正尴尬地不知所措,见铁非烟这般行径,眼神闪过一丝笑意。
年长一些的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苗条身材,面容姣好,肤色却较另一女孩黑一些,但已属上佳,见铁非烟仿佛是欢场老手一般,便仔细将之观瞧。
一瞧之下,登时呼吸急促,“天下哪有这般俊俏的郎君?”只见他脸容白皙,透着些苍白病态,但这种病态的苍白不仅丝毫不减其俊俏,反而凭添了他一种不同他人的魅力。眼睛甚大,眉睫细长,只是身子瘦小,稍显单薄。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海洋眼眸盯着自己,那见惯风月的女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不是的……天下哪有拒客的烟楼啊?更何况……何况像公子这般俊俏玲珑的人儿。”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不如就由两位姑娘领我们进楼,充当两位的恩客。”
“谢公子,那是我们姐妹的荣幸!”
说着话,两位姑娘已经把两人迎进了楼。
进了门之后,两人登时觉得豁然开朗。仿佛是从一个瓶颈,进入了大瓶子之胸腹。三座四层结构的木楼围住了一处占地宽大的院子,院落之中稀稀松松地载着几株桃树,眼下已入深秋,树叶已经变黄飘落,右边开了一个池塘,池塘周围围着栏杆,连接池塘两边亭子的是一条木拱桥,此时,两个姑娘正领着铁非烟和黄宝走上木桥。
铁非烟俯身看了看桥下池塘,但见一群色彩斑斓的鲤鱼成群地肆意游着,一派悠然的景象。
院子里歌舞笙箫之声不绝于耳,到处是欢笑声、调情声、碰杯声。间或还听见吟诗作对之声。
黄宝大讶,笑道:“小红姑娘,你这里老板可非同凡响啊,品味不俗!”
刚才路上,两位姑娘已经告诉了铁非烟二人,她们一个叫小红,便是那年纪稍长的,一个叫小绿,便是那个年纪稍稚的。
铁非烟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欢场上的名字,不是她们本名,但看她们的穿着,倒也是正好应景。小红喜欢穿红,就连头饰、绣花鞋都是红的。而小绿自然也是因为穿着喜好绿色。
小红听黄宝赞誉,把嘴巴一撇,道:“难道公子以为,青楼就一定是庸俗、龌龊不堪之地吗?”
她见黄宝一副僵尸模样,本就不喜,所以,对他的态度自然比不得铁非烟了。
铁非烟笑道:“这位老板深懂男人之心,他这青楼的布置上看,独具匠心,是个胸有沟壑的主儿,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能够结识一下这等高人?”
小绿状似无意地看了看铁非烟,道:“说句实话,其实我们自十六岁卖到随风楼,都没有见过老板,恐怕,贵客您要失望了。”
铁非烟咯咯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笑道:“见了你们俩,公子我就绝不失望了。哈哈!”
小红、小绿都娇嗔一声,脸都红了!
四人来到了亭台,铁非烟带眼观瞧,只见亭台之上大书“翠微亭”,不禁一笑,“想来这老板定是非常喜爱翠微山,‘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竟然是个妙人!”
小红让两人寻了个桌子,坐了下来,敛衽一礼,笑道:“让我等姐妹前去安排一下,公子们少待!”说罢,便和小绿去了。
不一会儿,龟奴便把酒菜上齐了。
两人便一边坐着,一边留意着周围。
院子里除了自己这一桌外,还有不下十个桌子,有的正在吟诗作对,有的正在划拳行酒令,有的在欣赏歌舞,有的正在豪赌。但无论做什么,声音都不高,似乎在这个院子里,隐隐地有着自己特定的秩序。
四围楼上都是廊廻曲折,多有姑娘和嫖客倚栏而望,交颈而语,甚至接吻厮磨,让人脸红心跳。
铁非烟看得心跳,他强自压住心跳,对着黄宝道:“黄大哥,你看,这便是关饷一案嫌疑的青楼,可能也是当日那个宫中邪的老巢。”
黄宝的眼睛正深深地看着他,仿佛有些东西,正闪着幽光。铁非烟看见他的眼神,登时觉得不对。
“黄大哥,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哦,”黄宝这才回过神了,道:“你是说宫中邪?”他也回想到那人如鬼魅般的身手武功,登时也是心中一凉,道,“今天我们过来,岂不是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天,我只是过来查探一下,本来也没想查到什么。”铁非烟淡淡一笑,仰头喝了一杯酒。
“等等,”黄宝登时一慌,气道:“你怎么这么轻率啊?这里的酒菜岂能乱动?”说罢便急急地把杯子拿了过来。
“黄大哥,你就这么关心我呀。”铁非烟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眸之中神情仿佛有些异样,他的眼睛忽闪忽闪地,让黄宝整个人都迷失在他的眼波当中。
“谁……谁关心你?只是……只是咱们是好兄弟吗?再说,这个皇帝也不是让我来保护你吗?”
“哦,”铁非烟眼神一阵失望,他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是呀,你们呀不过是我铁大人的随从而已。呵呵,”说着,把他手上的杯子又抢了回来,又自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不用担心,”铁非烟一笑,“我父亲江湖人称‘万圣医邪’,乃是当世华佗,我对于解毒用毒,略知一二,这酒菜,没有问题。”
黄宝心虚地拿起酒杯,似有意似无意,长叹了一声,也是一饮而尽。
这时,忽听前面一个醉醺醺地身影拦住了过来的两人,一声淫笑传入耳朵,“小骚蹄子,到哪儿去啊?今天谁也不许去伺候,就……伺候本大爷,那天你床上的功夫,老子今天……呃……想再尝试一下。”
小红拉着小绿,避开了那人的揉着自己胸脯的巴掌,媚笑道:“罗三爷,今天小红我有人点牌了,您看,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是决不能把客人往外赶的,不是吗?这么着吧,明天您再过来,小红我一定给你好好伺候着。”
那罗三爷多喝了几杯酒,闻言,更是不喜,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老子今天就想要你,你哪都甭想去。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让他点别人。”
说着又拉着小红,那张臭嘴在小红的脸上凑了过去。
铁非烟对着黄宝笑道:“看来,本公子点得居然是随风楼的红牌姑娘。”
说罢,他长身而起,“哼”了一声,大声道:“是哪头驴子在这里嗷嗷乱叫啊?”
全场人听着这边有动静,登时都静了起来,有几桌还在哪里吆喝着,结果听见别人都不说话了,跟着声音也就渐渐小了起来,结果,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望着亭台这边。
随风楼的龟奴和一旁的护院倒是没有一丝惊异之色,许是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依旧是奔走于各桌之间,帮这个添添水,把那个端端菜。
那罗三爷听见有人挑讪,登时酒醒了几分,他心中一惊,想起了这里的护院柳随云,登时冷汗冒了出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多喝了几杯,在这随风楼闹事。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随风楼的管事,跑堂,龟奴等都各做各的事,根本没正眼瞧自己一眼,这心立时又放了下来。
他瞪着有些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身后亭子上那个站着的身影,见铁非烟的身材瘦小,便满不在乎地冷笑了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学人狎妓,还是躲回娘胎里睡觉去吧,哈哈……”
铁非烟慢慢踱步下来,伸手把小红和小绿拉了过来,理也不理他,便慢慢地走上了亭子。
罗三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轻视过,他暴喝一声:“你这王八蛋!”说着,斗大的拳头向着铁非烟后背砸了过来。
罗三体格庞大,力大如牛,所以他对于自己这双拳头,倒是颇为自信。但是这一次,他的拳头刚刚要打到铁非烟背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后领被人揪住,整个身躯被人拎了起来,横托着就向池塘里甩了出去,冰凉的塘水把他从头凉到了脚,池塘水深至腰,他噗通喝了几口水便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醒了,他抬头看了看池塘边上那个青衫皂靴,清俊肃容的老者,登时连心里都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