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毕,男子慢慢起身,环顾一眼身边的孩子,缓缓讲来:
“此曲我将以‘太极’为其名,它唤起的是人们对那最朴实的生活的神往,可如今天下纷乱,却不知何时才能是终结。
自天地之始便有‘太极’,即是我周家子弟,自此‘太极’便是你们唯一的感悟。我们周家是这片土地上最古老的族系,东方所有的家族思想或多或少都源于我们周家,道家、阴阳家、墨家更是在周家思想上直接衍生而后又自成体系,我们周家对‘太极’的感悟,又不同于儒家、道家。对它的感悟就同你们刚才欣赏的‘太极’一曲,要的是发自内心最深处对‘太极’的至高神往。
太有至的意思,极是极限之义,就是至于极限,无有相匹之意,既包括了至极之理,也包括了至大至小的时空极限,放之则弥六合,卷之退藏于心,可以大于任意量而不能超越圆周和空间,也可以小于任意量而不等于零或无。未有宇宙气生形,已有宇宙形寓气,从形究气曰阴阳,即气观理曰太极。先祖伏羲创先天八卦,是以太极生阴阳两仪,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刚柔、动静,万事万物,莫不分阴阳。人生之理,变是如此,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文王取其所长,而创‘周易’。
‘太极’在西方世界里有着别样的理解,被命名为上帝、创世者,其本意一样,都是无逻辑关系的万物之始,只是概念的区别罢了。可是对它的理解却大有不同,我们对‘太极’是感悟,讲究的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我们周家更是把这种境界当成我们的至高追求,而西方则是信仰、崇拜他们的创世者,把它奉为上帝,他们膜拜上帝,认为上帝的至真、至善、至美会给带来幸福;这两种理念无所谓好坏,只是对于【自然存在】的理解不同罢了,无论是何种理解,对我们的魂力都是有助的。
寄情于山水间,成就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才是我们周家之道,若是能感悟至此,必能理解宇宙之大道,成为一代魂术宗师。”
棽离展颜而视,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这些只不过是在山艮域中的记忆,或者仅仅只是幻影,可这个年轻男子让她感觉到真真切切的熟悉,她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曲子,确定以前听过,应该是在小时候,但她记不起是谁是在什么情况下吹给她听的,这个年轻男子会就是山艮吗?棽离有些忧心,也有些害怕,他怎么会有这么深晦的见解。
棽离轻闭眼眸,缓缓地把太阳镜取下,指间微微颤动,再次打开双眼时,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身上,是他,他才是山艮,在他自己的域里他还是个孩子,那年轻的男子又是谁,怎么会在山艮的域中占有这么重要的席位,反倒是像域中的主角。棽离终于释然了,山艮在他自己的域里还是尚未入世的孩童,应该不会有太强烈的反抗,看来这个任务很快就要完成。棽离在心底一直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虚幻的,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勇气去破坏这宁静的世界。
“族长,那你算不算是一代魂术宗师?”山艮站起来问。
“哪天你们都能强大起来,我们一起来终结这乱世,那时候我肯定就是一代宗师。”年轻男子拍拍山艮的脑袋,对着弟子们莞尔一笑。
棽离一惊,族长,周家?他是周家族长?周家族长一直都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人们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因为当年的周家八大长老的魂术都已是非常了得,魂术界一直猜测周家是不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声势而虚构了这么一个族长,包括九州的军方也一直没有周家族长的资料,没想到周家真的有族长。
“出来吧,别在躲那里,我想见见你。”年轻男子对着棽离的方向说。
棽离被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第一次闯入别人的域,可却是第一次在自己尚未暴露就被直接发现,并且还是被域里其他人发现,这个周家族长究竟是个何等存在,棽离简直不敢想象。棽离把心压沉,缓缓走了出来。
年轻人半眯着双眼,眸子里露出那若有若无的忧伤,轻轻地说:“山艮,棽离姐姐找你有事,你跟她去下吧。”
这话晴天霹雳一般击在棽离耳旁,身子猛的一震,久久不敢动弹。年轻男子怎么会知道的,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棽离回想起父亲曾教给她的话,‘有极少数人的域中有域神的存在,域神继承了本体的能力,却又不同于本体的无知,域神在域中是万能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种人的域极度危险,一旦进入,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会没有!’,难道这个男子就是所谓的域神,棽离心中大惧,怎么会这样,早已预言过,此行明明应该是自己杀死山艮的,但有域神的存在,自己还有机会吗,自己真的要被困在域中了吗?棽离缓缓转过头,恐惧地看着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微笑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我不会阻止你的。你换个地方吧,我不想你们破坏这里的气氛。”
“你不保护本体?”棽离惊讶无比。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挂在脸上的那一枚微笑,越笑越僵硬。山艮走了过来问:“姐姐,什么事?”
此时的棽离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不管如何,这不正是自己想要吗,道:“走吧,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
棽离带着小山艮向远方的花丛走去。
“等等。”年轻男子突然喊住了棽离,“还是让我来吧,他希望这样,他希望让我来了结。”
棽离呆滞地看着年轻男子紧跟了上来,伸出白皙的双手抚摸着小山艮稚嫩的脸庞,看着小山艮清明的眼眸,幽愁暗生,一时无声胜似有声。“对了,他想跟你说,‘噬魂’就在他身上,还有去找到‘水坎’、‘泽兑’、‘火离’,理解那句话。”
“哪句话?”棽离问。
“你一直在寻找答案的那句话。”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在这里没有答案。”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再没回答。只是一直轻抚着小山艮的额头,最后淡淡地说:“山艮,你已经死了!”
小山艮猛然抬起头,迎上年轻男子的目光,眼中充满了恐惧,年轻男子再次坚定地说:“山艮,你真的已经死了!”
小山艮没有挣扎,安详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年轻男子的怀里。
“山艮,你在极乐净土等着,族长很快就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