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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要给仇人唱赞歌——逆境与机遇同在

要让夫差放回自己,靠不了别人之时,就得靠自己,尝粪还不够,还要给夫差唱赞歌,违心地称颂自己的敌人。勾践明白,只有尽最大努力争取到夫差的感动,自己才能争取到一丝回国的机会。

尝粪过后,勾践的境遇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先是夫差拉住勾践的手吁长道短,然后是勾践又把宫内的好衣服好食物拿出来,让勾践拿回去好好享受。东西有点多,勾践一个人带不动,夫差又让内官派辆车来,把勾践用马拉回去。

勾践走后,夫差更是意犹未尽,对伯嚭说:“勾践对寡人的忠心,寡人今天算是完全知道了。寡人还差点上了伍子胥的当,把这样一个忠臣当敌人给诛杀了。“

伯嚭巴不得夫差的态度有所转变,立即点头哈腰地说:“臣以为,勾践已经完完全全地服从于大王了,大王放心。您想想看,世界上还有谁会去吃您的屎啊,这不是忠心是什么。”

而一路上,勾践也美滋滋的,虽然这粪吃下去,早饭都差点呕出来,不是自己强忍着就要出洋相了。但是现在来说,他勾践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命几乎保住了,还让夫差对自己刮目相看,这粪,尝得值。

勾践前脚回去,夫差的使者后脚也到了,带来的当然是好消息,而且还是两个。一个是说让勾践少安毋躁,只要他夫差病好了,立即释放勾践回国。另外一个是说勾践夫妇不必再住在这破烂不堪的石屋子里了,可以另外找房子住,行动也自由,要吃什么穿什么,只要喊一声,就有专人给他们送过来。这是夫差跟伯嚭商量的结果。

这边勾践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认为此事无忧也。唯有范蠡,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老头咋了,还有问题?”勾践心道。

还真是有问题。

范蠡告诉勾践:“臣认为大王很快就要归国了,臣所担心的,实乃伍子胥也。大王忍辱为吴奴,暗存复国灭吴之志,这些骗得过所有人,但却绝对骗不过伍子胥。”

勾践知道这是事实,这范蠡每次泼凉水都泼得相当准,每次都把个勾践泼得胆战心惊的。这次也是,勾践脸马立马晴转阴,皱眉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以前那个高瞻远瞩的勾践似乎在当奴隶以后就不存在了,人在危险境地,脑子也不太灵光了,勾践就是如此,每每出现脑子短路的时候,若非范蠡,估计他都死了七八回了。

勾践是英雄,在勾践身上,我们应该学到很多。但在逆境之中如此表现,却并非是我们应该学习的,反倒是范蠡,给我们上演了逆境之中如何脱危避困的经典样版。烦恼困住了勾践,却没有困住范蠡,在这一切逆境中,只有范蠡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故而,逆境之中,我们绝不应该烦恼,烦恼会破坏一个人的精力,阻碍一个人的志向,减弱一个人内心潜在的力量,并损害宝贵的健康。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因烦恼而获得过好处,也没人因烦恼而改善过自己的境遇,烦恼只会在无形之中给烦恼者造成更大的烦恼和损失,使陷入逆境之中的人掐灭成功进取的希望。

我们应该知道,逆境其实是与机遇同在的。机会在大门两边写着“请推开”与“请拉开”,在通往失败的路上,到处是错失了物的机会。坐待幸运从前门进来的人,往往忽视了从后窗进入的机会。

长期以来,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式,即认为机遇是一种客观存在,空间谁和它相遇,全看命运如何。若是能和机遇相遇,那是幸运。若是没有碰上机遇,于是就认为命运对自己不公。这其实是对机遇认识的一个误区。

饰演过居里夫人的好莱坞明星葛丽亚·嘉逊说:“如果你想做成一件事,有三点很重要:合作、尝试和机遇。合作是基本的,是否去尝试取决于你自己,至于机遇——据我所知,它一直就在那里。”

机遇可以选择人,这是机遇的必然性。人也可以选择机遇,这是必然中的偶然。机遇可以改变人,人也可以改变和创造机遇。只有划水轮的福尔顿,只有陈旧的药水瓶与锡锅的法拉第,只有极少工具的华约特,用缝针机发明缝纫机的霍乌,用最简陋的仪器开创实验壮举的贝尔……是他们在逆境之中创造了机会,抓住了机会,既拯救了自己,也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没有机会”,永远是那些弱者的托词。

每个人都有获得成功的机会,但必须要牢记,成功的机会就在你自己的身上,机会就藏在你的人格之中。遭遇逆境时,永远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所有逆境中都可能隐含着激发我们潜能的成分,每一个逆境中都可能含有成功的机会。有的人从不会为他们的困境寻找托词,他们从不怨天尤人,他们只知道迈步向前,他们更不会等待别人的援助,他们相信,逆境与机会同在,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找到机会。拿破仑·希尔说:“每种逆境都含有等量利益的种子。”

范蠡就一次次地让勾践找到了机会。这一次也是。范蠡告诉勾践:“具体的嘛,山人自有妙计。”

勾践十分欢喜:“好,听你的。”

范蠡让勾践夫妇还是按原来的装束行事,穿衣吃饭一如奴隶时的生活,夫差赏赐的衣服食物都暂时放到箱子里。那么多苦都受了,再受一些日子也没什么,勾践两口子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有个问题则需要亟待解决的,那就是勾践自尝粪以后,老是感觉自己口臭。粪尿的臊臭,像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味觉记忆里,久久不散。范蠡要管国事,也要管勾践的生活,为使勾践不因此自卑,他专门上山采来一种有臭味的芩草,让大家都嚼了含在嘴里,没过多久,大家嘴里都吃得臭烘烘的,勾践也就不再以自己口臭为病了。

而这夫差,自勾践尝粪以来,就日夜盼望着4月26日那天的到来。按史书的记载,范蠡这卦算是神了,到了这天,夫差的病果然不期而遇,这也让他越发相信勾践对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私心。

见夫差病好得差不多了,西施又可以小鸟依人般躺在夫差身边撒娇了,同时,她也没忘为勾践说话:“大王,勾践尝大王的粪便,来验证大王的疾病,这份忠诚天下谁人能比,只怕连上天也会感动啊。大王上次要是听了伍子胥的话,要杀掉勾践,妾都在担心大王会受到天神的惩罚呢。”看来,在吴宫呆久了,西施也知道了夫差迷信的弱点。

夫差听西施如此说,也是大发感慨:“是啊,寡人以前是错怪勾践了。现在知道勾践忠心感天动地,寡人又怎么忍心再去加害他呢?”

西施一听,换上一副笑脸:“大王既然被勾践感动了,那就应该对他有所表示才是。”

夫差搂紧西施,道:“爱妃说的是,我明天就摆宴,请勾践君臣吃个饭。一是庆贺自己病愈,这二嘛,就是为了感谢勾践。”

第二天,夫差就在文台大会群臣,特地发出命令说:“今天要为越王安排涨面的座位,群臣一律须以客礼事之。也就是让勾践面朝北冲着国君,这是宾客的座位,接受大臣的礼拜。很明显,在夫差心中,从这一刻开始,勾践正式脱离了卑贱的奴仆的身份,重新恢复了越王的身份。

夫差的使者到虎丘山来传达夫差请他们吃饭的消息后,勾践、范蠡都装模作样地望着夫差的位置,叩头谢恩。

使者看到勾践、范蠡还穿着粗布衣服,头发上沾满了马饲料,身上全是马粪,认为这样赴宴是不妥当的,至少,你得让客人吃得下饭吧。于是请他们把衣服换了再上路,雅鱼听了,傻乎乎地就要端水过来给勾践换衣服。范蠡一看,不行,衣服还不能换,别人吃不下饭不要紧,自个儿的命才是最金贵的。当时范蠡还在扫地,马上把扫把一扔,跑过来吼道:“吴王病好了,被大王的忠心所感,这才在文台设宴招待咱。您如果穿着新衣服去赴宴,面子是有了,但却会让吴王认为你已经忘了罪囚之身啊,吴王如果猜忌,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

勾践与雅鱼一听,还是范蠡明事理啊。对使者说:“不换了,不换了,我们觉得这样穿着挺好的,吃得脏,不生疮嘛。”

使者没听夫差说过,一定要让勾践他们换了衣服再来,也就不便多说,让他们钻进马车,驶往姑苏而来。

夫差的宴会确实宏大。夫差的位置背北朝南,高居于宝座之上。左右两厢文武百官,依爵位顺序排列,各居案席。矮案两边排列,伸延数十丈之远,景象蔚为壮观。夫差左侧置有一案,那是专门给勾践准备的,案前摆着酋鼎一尊,陪鼎一尊,两鼎中盛满酒液,清香扑鼻。

百官陆续前来,夫差不久也到了。但是勾践还没来,这重要人物没来,不能开席啊。夫差转身问伯嚭:“勾践搞啥,这个时候了还不来。”

伯嚭也不知道,只好胡诌:“臣请大王少安毋躁,臣想勾践马上就到了。”

话还没说完,一乘驷马略马载着勾践君臣缓缓而来,臭了一路的勾践又来臭宴会了。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宴会场,有离得近的朝臣赶紧捏住了鼻子。

夫差也看见了,这一身马粪的,自己也吃不下饭啊。再者,你勾践干嘛还这样呢,于是俯身问道:“寡人请你吃饭,你为啥不穿新衣服来。你好像也不是没新衣服吧,上次寡人好像给过你一些。”

勾践马上跪在地上,“诚皇诚恐”地说:“是的,大王是给过臣新衣服。不过,勾践感激大王赐宴之恩时,勾践也没忘记自己是罪囚之身啊。”

这番话滴水不露啊,勾践必须要表现得自己很忠,而这不正是最好的体现吗?果然,夫差又感动了:“勾践,你太忠了,寡人都被你感动得眼泪哇哇地。好了,从今天起,寡人就不把你当奴隶看了,你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大家还等着吃饭呢,不想闻臭味。”

勾践又跪着拜谢了夫差,才和范蠡一起退出,换好衣服,这吴王的衣服,穿了也就穿了,当然不会再还,平白让二人白白又赚了一身衣服。换好衣服后,勾践进来,又跪着向夫差道了谢,这才慢悠悠地坐到位置上。

这是官宴,吃的时间非常久。酒席上,服务员往来穿梭,大臣们也是推杯换盏,吃得非常高兴。酒过三旬,夫差脸上有点见红了。范蠡、勾践当然没有喝高,范蠡朝勾践努了努嘴。

勾践会意,起身离座,双手捧着酒杯踱步到夫差面前,躬身道:“囚臣勾践进大王一杯,祝大王万寿无疆。”

拍了这下马屁还不过瘾,勾践又扯开喉咙唱道:

皇天在上,

恩若春阳,

仁乎无比,

德乎日新,

传德无极,

延寿万岁,

四海咸承,

万国宾服,

觞酒既升,

永受万福。

这首歌,都是范蠡教勾践唱的。他知道,只要把夫差这个仇人捧得越高,他才越会对勾践麻木,越会打定主意释放勾践,谁叫夫差不经捧,一捧就飘飘然呢。

果然,夫差听到勾践和范蠡一手导演的这出假戏,心情大悦,如痴如醉,更加相信勾践对他的忠心,当即答应早日释放勾践。

谁能想到,勾践这个奴隶反而成为了夫差面前的红人,百官们也是马上转变态度,对勾践客气起来,争先恐后地与勾践套近乎,似乎完全忘了不久之前,他们还把勾践看成一堆臭狗屎呢。

这里,唯一不爽的就是伍子胥了,他越想越气,最后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拍桌子,来了个甩袖而去,留下一堆群臣石化在当场,勾践心里也是一惊。

还好,伯嚭见气氛不对,忙笑道:“奇怪啊,如此美好的场景,怎么会有人离席逃走呢?伍相国外徒刚狠,内欠厚道,我猜他大概是看到大家都这么仁义,心中惭愧,所以不好意思待下去吧。”

关键时刻,还是伯嚭能压场子。夫差哈哈一笑:“太宰言之有理,大家接着喝,接着喝,来,一口干了。”

是日,大家尽醉方休,夫差让王孙雒把勾践送回宾馆,又传话说:“三天之内,吴王就会亲自送你们回国。”

冻僵的蛇终于躺进了农夫的怀抱,勾践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当晚,勾践喜极而泣,为生还越国而泣。勾践也发下毒誓,只要自己能生还越国,就一定强国复兴,不灭吴国不杀夫差,誓不为人。

范蠡呢,也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光棍,先是被楚王驱逐,接着又受到勾践的冷遇,现在又陪同勾践当了三年奴隶,其间还不得不经常说些话来安慰勾践两口子,可是又有谁安慰过他范蠡呢。不过,他范蠡不后悔,他的志向就是做出孙武、伍子胥一样的伟业,只要能在史书上为自己写下一笔,他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功成名就之时,他范蠡则当效吴臣孙武,隐逸异邦,隐姓埋名,过宁静的生活。

勾践、范蠡,都在期待三天后那个特殊日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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