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玄月再一次呼喊。
徐公公执着琉璃灯笼缓缓走出来,道:“玄月可是有急事?皇上今夜睡得极沉,您可明日再来。”
玄月皱了皱眉头,放轻声音,道:“还劳烦徐公公,此事十万火急,望徐公公禀报一声。”
徐公公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对玄月道:“皇上很难睡好,今夜难得深眠,平常偶尔风吹草动,皇上都会惊醒,但今夜却完完全全是睡了进去,离天亮也差不了几个时辰,等天一亮,再来禀报,也不迟啊。”
玄月往里边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斟酌了许久,终究是抱拳,道:“多谢徐公公提醒,玄月等天亮了再来禀报,先行告退。”
徐公公点了点头,目送着玄月离开。
灯笼晃过影水殿,厚重的黑色纱帘层层叠叠,绣着暗红色龙纹,红色的流苏垂在两侧,里边的男子静静沉睡,双眉间妖娆火焰图纹,不似往日那般明媚刺眼,莫名其妙透出一丝残忍的哀伤。
夜,如此漫长..
红彤彤的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霞光逐渐将影国照亮,红艳艳的太阳笼罩在影水殿,镀上一层妖娆的红。天亮了..
徐公公走到绝色男子床边,小心翼翼唤道:“皇上,该起床了。”
洛染澈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眸光微深。
徐公公见状,知晓洛染澈已醒,朝门外拍了拍巴掌。一位位身穿淡白色宫装,身姿姣好的宫女排队依次踏着小碎步,端着洗漱用具,并排跪在一边,将手中托盘举得高高的,等候洛染澈洗漱。
另一批身穿玫红色宫装的宫女则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置今日早朝的龙袍,静静立在一边。
洛染澈缓缓起身,狭长的眼眸略显慵懒,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随意披散,月白色及地长袍更显男子雅人深致。窗外金乌灿烂,阳光投射在他绝美的侧脸上,一时晃了宫女们的眼。
待洛染澈洗漱完成后,两位清秀的宫女将玄色长袍为他披上。玄色长袍划过完美的弧度,上边绣的暗红色龙纹栩栩如生,最后披上一层墨黑色及地纱衣,绣的龙纹被隐藏在墨黑中,若隐若现,好似腾云驾雾,又如隐蔽锋芒。
理了理衣襟,嘴角上一抹浮弧若隐若现。
随着徐公公一声“皇上起驾”,墨黑及地长袍扫过一阵清风。
流玥守在水牢门口整整一夜,自紫珊进去后,更是片刻不曾离开,生怕出什么意外。
紫珊睁开红肿的双眼,感到异常寒冷,刚想起身,但双腿早已麻木,无奈,紫珊揉了揉双腿,试图站立起来。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蛇尸体的腥臭和水的腐臭味,紫珊终于忍不住,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呕吐。
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紫珊缓缓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夜冷,你是凭什么忍过去的,这生不如死的地方?”
许久听不到回复,紫珊以为夜冷还没有苏醒,冷笑道:“这种状态下还能安静沉睡,当真是习惯了?”
仍是很长时间,紫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唤了几声:“夜冷,快醒醒,夜冷,听到没?”
没有人回答,夜冷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不会是死了吧?!
紫珊被这个想法吓到了,跌跌撞撞爬上楼梯,一出水牢,忙抓住流玥的手臂,声音颤抖道:“快去看看夜冷,快去看看他。”
流玥被紫珊的表情震撼到,不再多问,向水牢跑去时,也不忘吩咐小厮去通知皇上。
见流玥前去水牢,紫珊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倒了下去。
等候了一夜的木婉儿见状,忙将紫珊抱入怀中,急唤太医。
忘忧林依旧鸟语花香,冰湖依旧平静美好。
一阵暖风吹来,令人沉醉其中。花瓣被风裹挟散开,在空中飘飘洒洒,打着旋儿落下。
花雨绵绵不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如梦似幻。
粉色的花瓣落在黑色长袍男子肩上,男子却毫无察觉,目光落在平静的冰湖湖面上,瞳孔显得幽深空洞。
一只纤长白嫩手指轻轻拂去男子肩上的花瓣,紫红的蔻丹更衬出皮肤的白皙。
“子鸳,我不能守候你了。”男子目光依旧盯着湖面。
“夜冷哥哥,你为何不看子鸳?”好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如品一杯好茶,值得回味。
男子隐在袖里的双手紧紧握住,声音带着轻叹:“我守候的子鸳,”回过头看了一眼女子,眼里满是疼痛,“你看,这湖水底下冰封的那个女子,是我守候的子鸳,只有这样,我才觉得,她是属于我的,而不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女子呆愣在原地,微风轻拂,红色的裙摆随风飘起。
“你知道吗?那一次,公主说要去影国,我的心,便已碎了;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公主回来了,可是,她的心,却已落在影国。”男子眸中酸涩,声音有些无力,黑色长袍随风微微摇曳。
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阻碍了女子看男子的视线,但依稀可以看到,男子落寞的身影,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
“我要走了。”男子最后吐出这么一句话,抿了抿唇。终于解脱了,不是吗。
女子眼中满是湿意,望着男子决绝的背影,垂下的一只手缓缓向男子背影方向伸去,却总感觉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垂下头,冰冷的声音慢慢传出:“夜冷哥哥,你说过会一直守护子鸳,保护子鸳的”,顿了一下,女子抬起头,满是泪水,“夜冷哥哥,你不要子鸳了么?”
听到女子声音的哽咽,男子蓦然停住离去的步伐,立在那里,望着片片花雨,没有回答。
女子缓缓向男子背影的方向走去,微风吹动红裙,好似仙子踏风而来,及腰的秀发随风飞舞,用来系长发的红色丝带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终于,靠近了男子,女子张开手,从后背抱住男子的腰,将脸贴在男子的后背上,闭上双眼,声音带着乞求:“不要走,子鸳只剩下夜冷哥哥了。”
夜冷在落子鸳拥他那一刻,瞳孔骤缩,随即眼睑垂下来,道:“我做到了,只是,现在我很累,想要休息一下,让我休息一下。”
夜冷想往前走,却发觉背后的女子拥他的力度加重,感觉到女子眼泪湿了自己的衣襟。
夜冷双手伸到女子手上,将女子手指一根一根拨开。
“若夜冷哥哥离去,也可以,带上子鸳吧。”女子感觉男子在拨开她的手指,将他放开,后退几步,望着他嫣然笑道。
夜冷回头,看到女子明媚的笑颜,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不可以!夜国还要靠你来重振!”夜冷沉闷开口。
“那么,夜冷哥哥,你要活过来,和子鸳一起;若你离去,子鸳绝不独活。”落子鸳邪魅一笑,“夜冷哥哥应该不会置夜国于不顾吧。”
只是片刻,女子苦笑一声,望着夜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夜冷哥哥,子鸳只想做你的妻。”
“夜冷哥哥,子鸳只想做你的妻。”
“夜冷哥哥,子鸳只想做你的妻。”
夜冷愣住,抬头望着倾国女子,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
“子鸳会在夜国等着,十里红妆,将我迎娶。子鸳等着。”说罢,红衣女子消失在花雨中。
夜冷抿了抿唇,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做我的妻..
夜来幽梦忽还乡,人还在,情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