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
每回读到此诗,楚行狂总是感慨万千,尽管他还远不到靠感叹人生活下去的年纪。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残酷的社会现实丝丝消磨掉人生梦想,心灵上的累累伤痕让离开校园不足五年的他再也没有了年青人的蓬勃朝气,显得有些暮气沉沉。作为记者的他每天混混沌沌奔走在全国各地,累弯了腰,跑断了脚,发表的却都是虚假报道。办公室能干完的事,偏让我上窜下跳,一天到晚没个闲时候。出现场又如何,还不是回来胡编吗!
都说努力打拼个未来,楚行狂没日没夜干了五年,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把名字都丢了。楚行狂永远不会忘记与主任的那次谈话。工作头一天,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指着他简历上的名字道:“行狂,你很狂吗!这里是报社,不需要狂妄的家伙。署名上了报纸,读者会怎么看。身为报社一份子,必须为报社着想。要么改名,要么滚蛋。如果我兼管招生,才不会要你。……”
报纸他从来不看,主任能代表读者吗!但他是主任,在办公室绝对主宰的帝王。于是楚行狂只得将“狂”隐去,署名时只写楚行两字。
五年来挫折坎坷太多太多,楚行狂几次都想过辞职,却不敢面对辞职以后的生活。记者是我的选择的专业,不做记者我还能干什么?人总得活着吧!
学校时的他从不看闲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说却成为他的最爱,代入书中,与主角浑然一体。遇仙人,习仙术。探古迹,得神器。游天下,遇美女。行正义,良朋聚。杀恶神,为意气。成神王,掌天地。
书中世界毕竟虚幻,楚行狂仍每日为生活烦扰不已,他时刻期望着书中的奇遇在现实中出现,仙人从天而降(修真者也行),带他脱离世间苦海。
可是当幻想中的事真实发生时,楚行狂又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
“午时,一会。
——鸿均、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准提……”
早上起来,楚行狂睁眼见到这张放在床边的邀请函。内容一目了然,唯署名的一连串大神名号让人心惊胆战。
确定一下日期,今天是四月一日,西方有名的愚人节。现在崇洋媚外习气严重,西方节日照单全收,仿佛不过就好像你不是中国人一般,别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你。数典忘祖,中国传统节日反倒忘得个一干二净。
愚人节这天是个人鬼话连篇,编瞎话的能力让外国“乡亲们”汗颜。
鸿均、太上老君、接引、准提……,封神榜全出来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放在床头就能让人信服,哪个不着调的家伙想出来的!
“白痴。”楚行狂暗骂一声,随手扔进垃圾箱。
楚行狂当记者五年,经历了数不清的事件,总结出一条万世颠扑不破的定律真理:世上有许多的事看上去真实可信,实际上是人为制造的假象;还有些事听上去不可思议,难以解释,却是真事。
可是鸿均、通天教主这种仅见于封神演义,道教神仙系统中并没有备案的虚构人物太过匪夷所思,楚行狂直到与他们并肩而坐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上午十一点,也就是古代的午时。楚行狂到洗手间,开门时还一切正常,一步迈出景色骤变,到了一座古代大殿中。
大殿中央高台上有一老道,台下并排放着七个蒲团,五个人背对着他坐着,服饰各异,有僧有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洪荒小说看多了,楚行狂对那些大神了如指掌。高台上的是鸿均道人,蒲团象征圣位,上面安坐的正是三清、接引、准提五位圣人。
“真的,是真的。……”楚行狂脑海中一片空白,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自己都不清楚是说请帖是真的,还是说封神演义这本书是真的。
见状鸿均道人随手一指,一道金光照在楚行狂头上,他的心情立时平静下来。仿佛几位至尊是与他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楚行狂心中平和自然,再无一丝紧张之意。
视线由几位至尊身上移开,楚行狂打量起被视为修真殿堂的“紫云宫”。无数年前的洪荒时代,鸿均老祖在此讲述天道,确立玄门正统地位,从此“紫云宫”也成为所有修士心中的圣地。
第一感觉是古朴,不见任何装饰性的图案花纹。
第二感觉是沧桑,一砖一瓦都带有浓厚的远古气息。
第三方为神奇,偌大的宫殿中不见一根支撑用的柱子,房顶也不掉下来。楚行狂大感神奇,惊叹连连。
小法术而已,莫说以身合天道的鸿均老祖,低阶修士修建府地也从未听说过盖塌了的。只不过神仙道术离他太过遥远,楚行狂第一次真实经历,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自然处处新奇。
回过头来,几大至尊形象骤变。不再是道人装束,换成各种现代人打扮,形象上也有些许改变。鸿均与五位圣人间多出一张老板桌,鸿均道人幻化成的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士西装革履,安坐在一同变出的老板椅上,尽显我乃大老板之气势。
洪荒小说中象征圣位的七个蒲团也变为椅子,几大圣人并肩而坐,空着左右两边的位子。
读过的洪荒小说中可没这一出,楚行狂不禁一愣,接引道人转头道:“滚滚红尘,磨炼道心。圣人并非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圣人只在你我之间,心正即为圣。”
五位圣人中唯接引道人作和尚打扮,慈眉善目不必说了。让楚行狂难忘的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之情。圣道自然,接引道人不用法力,在人间也必是一代高僧大德。
“恭喜你中奖了。”说话的是准提道人,他幻化之人衣着随意,相貌平常,属于进入人堆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恭喜你中奖了。”楚行狂明显一愣,这词、这语气可够熟的,搞电话诈骗的开头大多是这一句。
想到这楚行狂下意识摇头,将这可笑的念头驱散。罪过,罪过。佛教两巨头之一的准提道人怎么可能搞电话诈骗。
“过来坐。”鸿均老祖道。
那可是圣位啊!坐上去一步登天,成为万劫不灭的终极存在。洪荒时代多少大神通者打破头也抢不到,他楚行狂却被硬“拉”来,这运气也忒好点了吧!
鸿均老祖射在他身上的金光还在起作用,圣位在前,楚行狂没有太多兴奋,仍有心情胡思乱想:是不是无量大劫又到了,几大圣人要找人顶缸。认了!圣人当不成,混个神仙做做也不错。
走到圣位前,楚行狂又感到为难。圣位在两边,右边挨着三清,左边挨着准提,泾渭分明。可能关系到站队问题,他小小记者,谁也得罪不起啊!
他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五位圣人大佬,通天教主指着身边的空位道:“坐这。”
楚行狂看着接引、准提,见两人并未出言反对,方知想错了,坐位与站队无关。
这才坦然入座,对黑西装,戴墨镜的通天教主道:“多谢教主。”
“什么教主,叫大哥。兄弟,以后眼着大哥混,大哥罩着你。谁要敢欺负你,大哥砍不死他。”
楚行狂彻底惊呆。大哥、混、罩着、砍人,怎么听着像是黑社会老大啊!黑西装、戴墨镜也是黑社会的标准装束。难道说通天教主在人间是混黑社会的。
楚行狂不敢再想下去,他实在无法想象诛仙阵中只身斗四圣的通天教主能与黑社会画上等号。
但是楚行狂的好奇心被勾起,职业病犯了,一心要打探清楚鸿均老祖与五大圣人在人间究竟以什么职业磨炼心性。正想挑起话头,鸿均老祖说道:“天地无极限,宇宙并非唯一。无尽空间外有无数的位面空间,共同组成被称为鸿蒙的大世界。……”
地球还在争论人类是不是唯一的,这位倒好,连跳三级,说宇宙都非唯一。不过像鸿均老祖、通天教主这类道教没有备案,仅在小说中出现过的虚构人物也真实出现,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楚行狂清楚鸿均老祖说的话与他有极大关联,否则他也不会来到此处,因此仔细聆听,一字也不错过。
鸿均老祖继续道:“各位面相当于鸿蒙大世界国土上的一座座村镇,情况也大同小异。人族当兴乃是天数,大势所驱,各位面皆是如此。不久前有位面之灵传来求救信号,言那位面上的人族大危机,随时有灭族之祸。同为护道者理应出手相助。无奈空间壁垒森严,难以逾越。故费时百年,炼造出能打开空间道路的异宝——‘七级浮屠’。”
浮屠乃是佛塔之意,鸿均老祖手心张开,一座迷你型七层石塔出现在他手心上。廷续鸿均老祖一贯的古朴风格,石塔朴素无华。不过毕竟是出自鸿均之手,至少也是先天级的灵宝。
“七级浮屠”出现的刹那儿楚行狂便被吸引住,不知为什么,他与石塔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两者是一体的,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灵。
意念所至,“七级浮屠”自动离开鸿均手掌,没入楚行狂天灵盖中,在眉心处留下一个石塔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