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达米尔愣住了。瑟庄妮进攻弗雷尔卓德?艾希有没有事?族人们都还好吗?这些担忧化作轰鸣的响声不停地在他心底回荡,让他心乱如麻,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北地。一想到昨天可能艾希面对着兵临城下的敌人时,仍毫不犹豫的从千里之外射出一记寒冰之箭,泰达米尔心中就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甚至没注意诺克萨斯三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泰达米尔突然感觉到手脚发凉,哪怕弗雷尔卓德的酷寒也从没有给他带来过这样的感觉。无法抑制的恐惧从泰达米尔的心中涌出,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命运第二次将他最重要的东西从他身边夺走,他该去怎样面对。
“我已经传讯给德玛西亚边境的哨兵,让他们马上去探查弗雷尔卓德的情况并且随时准备支援,”皇子出声安慰道,“放心好了,应该没有没出什么事情,否则我早就应该收到消息了。你要相信艾希公主和弗雷尔卓德的实力。”
泰达米尔做了一个深呼吸,道:“多谢你无私的帮助,皇子殿下。我以蛮族之王的名义发誓,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皇子温和的笑笑,拍拍泰达米尔的肩膀,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死死捏住了魔法传讯石。最近的一段时间德玛西亚已经将太多的精力投入到了DSS远征号事件中,以至于对北地局势的掌控竟然在无形中被诺克萨斯压了一头。同时,他也对诺克萨斯能如此及时快速地收到消息而感到惊疑和戒惧,诺克萨斯何时在北地建设了超越德玛西亚的强大情报网络?没人发现皇子眉间一闪而过的愁云。
无论如何,泰达米尔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和祈祷。诺克萨斯的人已经走远了,他不可能追上去向他的仇敌询问消息,而且就算他现在立刻返身赶往弗雷尔卓德,也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两天……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泰达米尔在两天后赶到弗雷尔卓德也来不及了。浓重的无力感让泰达米尔在瞬间就变得憔悴,连同刚从狂怒状态下恢复过来使这个一直以坚强和勇敢著称的蛮族之王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周围人想安慰他却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酒桶突然发现自己的这张嘴除了喝酒之外还真是没用。
皇子感觉到装在口袋里的魔法传讯石突然开始有规律地震动,他连忙掏出魔法传讯石,只见手掌大的卵石形传讯石上面许多精密的魔力符文正在跃动组合,构成一个个经过加密的情报文字。这是所有谍报机构都必需的保密手段,只有德玛西亚高级军官和指定的翻译人员才掌握着破译方式,确保即使情报被特殊的方式截取或者传讯石落到敌人的手中也不会泄露出情报的内容。泰达米尔紧张地看着皇子皱眉查看魔法传讯石上面的内容,如同等待宣判的罪犯,“好消息!泰达米尔,”皇子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面带微笑,泰达米尔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又回到了肚子里,“瑟庄妮的部队到达弗雷尔卓德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迅速退走了,双方并没有实质上的交战,都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我就说没事吧,艾希公主自己就能解决这一切了,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笑逐颜开的酒桶狠狠地拍打着泰达米尔的后背,而骤然传来的巨大喜悦让泰达米尔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激动地用力点头。他用感激的目光看向每一个人,而从紧张气氛解脱下来的众人都用温和的目光回望着他。有一群人在身边分享喜怒哀乐的感觉真好。喜悦,激动,温馨甚至还有幸福,各种感觉齐齐涌上心头,泰达米尔突然觉得力量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而心情大起大落则是让他有一种剧烈的饥饿感,恨不得现在就大吃一顿。
于是泰达米尔大声地宣布:“伙伴们!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咱们喝个痛快!”酒桶满脸鄙夷,毫不留情地拆了蛮子的台:“身无分文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请大家喝酒?”然后在泰达米尔讪讪的表情下酒桶眉开眼笑,大声叫道:“所以今天晚上请大家喝酒的人是我!哼哼,我要把你们都喝到桌子底下去!”
“切,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就是,喝就喝,来个一醉方休!”
如此吵闹欢快的气氛,却有一个身影悄悄地退出了这个圈子。船长不动声色地向后撤了一步,却已经将自己和热闹的群体分隔开来,仿佛隐藏于光辉之下的阴影。这是船长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他无比渴望与这群人一起欢笑打闹。但是只一小步,却如同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横亘在他与他们之间。朋友是什么?在蓝焰岛上,船长有一群“忠心”的手下,但船长十分清楚,他们不过是慑服于船长的冷酷和力量,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有很多人乐意将他们的刀子插进船长的心脏——就像船长当年对他的父亲所做的那样。对于船长来说,信任是一种过于奢侈的东西,从小在各种危险血腥的目光环伺下长大,直到现在仍然和一群残忍狡诈的海盗们成天勾心斗角,船长早就学会了从来不要去期待别人的帮助和怜悯。那些过往的经历如同船长心中挥之不去的阴暗,让他在看着近在咫尺欢快交谈的人们竟然感觉到了自卑,甚至是恐惧,如同深藏在壳子里的蜗牛,面对新鲜的事物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却不敢碰触。然而越是如此,船长就越是想融入他们。
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个圈子的一份子,能与他们一起放肆的笑。
船长的小动作没能瞒过细心的好运小姐,只见她弯弯的眉毛轻轻一挑,柔声问:“怎么了,普朗克?”
“没什么。”船长摇摇头,却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聪明的好运小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只粗壮的臂膀突然将船长整个人都揽了过去,“海盗头子,你在想什么呢?”酒桶几乎将船长夹在了腋下,本来也算高壮的船长与酒桶那异常壮硕的身躯一比简直像个布娃娃,“别愣着了,人都要走光了。”
根本不理会船长死命的挣扎,酒桶拖着他追赶前面已经走出好远的泰达米尔等人,好运姐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
在接近战争学院外围的边缘地带,泰达米尔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家仍然敞开大门的店铺。说是找到有些不够准确,因为泰达米尔就是直奔这家店铺来的,他们一致认为就算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这家店铺也会一往如常地开下去。当然这家小店果真没叫他们失望。
小店的占地面积不大,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丝毫没有出奇的地方,只是占据了阳光最好的地段,温和的阳光顺着大敞的木门照进店里面,两三桌摆放整齐的木质桌椅沐浴在阳光的洗礼之下,显得温暖干净而又柔和舒心。
小店没有招牌,只有一根看似是金属的古朴旗杆竖在门口,无风自动的旗帜上面写着“爱心包子铺”。
还没等泰达米尔等人走进门,一个温柔得好似一汪春水的声音便袅袅传来,“哟,有客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