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围观刘万才杀猪绝技的一伙人一下子也慌了神。这天日光极好,空气干燥,风虽不大,但是西边的柴草可都是干了几个月的软柴。火借风势,一下子就上了房。挨着柴垛的一间房是李新义的杂货屋,闲着的农具和刚买不久的摩托车都停在里面。只是这老屋早已经十分脆弱,顶棚还是秸秆加黄泥糊的,也是干燥的一碰就掉下渣来。
几个壮汉拿起手边可用的扫帚、棍棒上去敲打火苗,可是着着火的干柴落到哪里,哪里又成了新的火点。刘万才一声断喝,“别打了,把周围的柴火都抱走。赶紧接水管。”
李新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合上水泵闸门。老式水泵在井底估计正在缓慢启动,水管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李新义从矿上偷带回来的水管子起了作用,连接起来一直拉到西边的屋前,一注水过去,大火终于有示弱的趋势。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场奇怪的火灾才被扑灭。柴垛基本已经烧完,杂货屋着了一半,新摩托被抢了出来,只是落了些灰尘。李新义这时候窝的火才冒了出来,脸色变得铁青。可是杀猪是个场面事,后边还有宴席,李新义咬咬牙,用眼睛找了一圈和平,“没事没事,幸好没着起来,过两天正好把这个棚子收拾收拾,早就想拆了。”
对于这样的插曲和主人的意思,人们只能心里惊诧和惋惜,最终还得帮李新义今天这个场面撑下来。人们这才回头看被捅了一刀的猪,竟然挣脱开门板站在了场院角落里。和平傻傻的盯着这只不知是死是活的猪,已经吓的懵了过去,鼻涕和口水都流在了一起。
“今天真是邪了啊。”刘万才鼓囊一句,嘴里念念有词走向同样傻傻站着的猪,“来,过来几个人,再来……”
杀猪的程序继续,只是场面实在有些混乱,一地的血水和泥水,混杂着柴垛燃烧过后的味道,让整个院子有些怪异。刘兴山叼着烟袋从院外走来,点头打打哈哈,径自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上下左右打量,有时还带点神秘的微笑。
这种神秘微笑迅速被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解读,“不会是哪里不对吧!”
刘万山蹲在过了火的柴堆跟前默默不语,李新义媳妇心里越发的嘀咕,“二叔,我这眼皮跳的厉害,是不是有啥事,别冲撞着啥了吧。”
“冲撞”是个神秘的词汇,李新义媳妇的担忧,也正是经历了今天这些接二连三奇怪事情的农村主妇们的担忧。十里八乡,一年出不了什么事情,糟了火灾,尽管李新义说的轻松,也绝对算得上是年前村里的一大新闻。
“他嫂子,这时候咱们先不说了,你忙活你的去吧,我就是瞎看看。”刘兴山显然故意把话头止住了,这样李新义媳妇心里咯噔一下,她把手在围裙上紧张的擦了一下,赶紧凑了过来,“二叔你看出啥来了,赶紧告诉我,别吓唬我们,和平好像吓着了。”
“你家这火着的蹊跷,我前天说了见火云有不祥,你们都不信哪,说这些有啥用!”
“二叔你说话我信,我跟您还求过雨去呢。那年春上要不是你带着我们求雨,地里苗都得旱死了。”李新义媳妇越发的紧张,紧追着刘兴山不放。
因为李新义媳妇心里清楚,虽然嘴上骂了和平,把着火的罪名先安在了和平玩鞭炮上,但是着火的时候,和平跟一帮孩子去了后山,这鞭炮不能从后山扔过来。而且除了她抱过两次柴火,柴垛旁边根本没人接近。最令她不安的是,抱柴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究竟是哪的问题,她也说不上来。
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越容易被李新义媳妇们往神秘事件上想。
她想起来秋天的时候,隔壁村王忠的媳妇魔障的事情,每天在家里唱戏,还说能看到有人在跳舞、唱戏,跟她说话。王忠媳妇人高马大,身体一直没听说不好,只是不爱说话,不跟村里的妇女们聊天。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村里传言是中了魔障,冲撞着啥了。
尽管后来王忠带着媳妇去镇里的医院看了看,但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这次检查让传言更加甚嚣尘上。
“二叔,我们家也不会遇上啥了吧,这大过年的,可不能出啥不好的事啊。”李新义媳妇越想越怕,“e二叔你看出啥来一定给我说,不行的话你把上次那个先生给我请来吧,给我们家也看看。”
刘兴山正要搭话,李新义从旁边走来,作为李新忠的弟弟,李新义虽然对这个兄长有些不服,但在大政方针方面,还是明显站在哥哥这一边的。再加上平时受李文海影响比较多,李新义对这种神秘主义的事情,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在场合上,更是要表明对这种事情的不屑。因此对于刘兴山,李新义的客气完全留在表面上。
“二叔来了,早上忙还没得空请您去呢,晌午在家喝酒。”
“好好好,自己家人还用请吗,我这不先过来看看有啥帮忙的。”对于宴席,刘兴山有特殊的热情。在李文海的阴影之下,刘兴山在村里的地位十分尴尬,是以村里谁家办席面,他都十分渴求接到邀请。能够受到邀请,在村里是地位还在的象征,李新义的话半真半假,刘兴山心里清楚,但是自己至少辈分在这摆着,这顿酒完全吃得起,赶紧顺水推舟答应了。
“你赶紧烧水啊,人家都忙着呢,在这瞎叨叨啥?”李新义没有再搭刘兴山的话,转头没好气的跟媳妇喊道。
“她嫂子,下来咱们再说吧,今天家里有事,先忙活着,我好好给你算一算。”刘兴山把烟袋锅子在地下使劲磕了磕,连忙站起身去围观杀猪了,也好在村里人面前,体现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