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胖子的小花絮,被大家心领神会的遮掩了过去。这场酒,直闹到傍晚才结束,几个女同学先行回家带孩子,惹得男同学也觉得意兴阑珊。该吹的牛吹过了,该扯的淡也扯完了,散了吧!
李山炮后来酒意更浓,对三胖子和大家的反应毫无察觉。反倒是整个饭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郭建军,引起了他的兴趣。给人看相算命那种小把戏,都是骗人的,就是要吊起大家的好奇心。不过李山炮其实才是好奇心最重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放着安安稳稳的工作不做,跑去做记者,而且一下子干了六七年。
李山炮记得,上学的时候虽不善言辞,但跟同学们还能玩到一块的郭建军,短短几年不见,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人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只是静静的看着大家喝酒,别人叫他喝他就喝,也不主动敬酒。没人搭讪的时候,就盯着某一个点死死得看,感觉与这个场合极度的不协调。有一会儿,郭建军盯着三胖子手上的紫檀手串看了足有十几分钟,那眼神明亮又空洞,他整个人也跟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咋不说话,最近几年过咋样啊?”终于有机会跟郭建军聊几句,李山炮找了些最平常的话题。“挺好,干考古的,大部分时间在野外,平平淡淡的。”李山炮追问,“我记得你那会爱玩足球,打游戏,怎么干了考古了呢?”“高考成绩一般,找不到好专业,报考的时候,看这个专业人最少,就报了。”
跟什么样的人聊天,有什么样的办法。对于郭建军这种聊天对象,李山炮自有李山炮的办法。“我小时候,就一直觉得我们村那块地方风水不错。后来学历史的时候,我还特意研究过咱们这的历史。战国时候就有人聚居了。好像是属于孤竹国的一部分。”
果然,提到孤竹国,郭建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还研究过孤竹国?不容易啊!”李山炮趁热打铁,“哪有研究过,就是看书看到这里。”
“孤竹国诞生于夏,是冀东地区出现最早的国家,三千年前商代的北方大国从立国到灭亡存在940多年。孤竹国的建立,标志着冀东文化已高度发达。”郭建军没有留意李山炮的小心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今天太行山以东、内外蒙古以及东北和朝鲜地区。夏代遗迹无考。商代遗迹、遗物,遍及京津和辽西地区。近年来,TS市LN县新发现有关孤竹国重要物证,如带有玉文字的玉璧、玉圭、玉钺、玉冠等大量文物。通过文物释读佐证了孤竹国中心就存在于滦南大地。”
见郭建军还要继续说下去,李山炮找了个空隙插了话,“你们搞考古的,是不是得懂堪舆?”
郭建军一愣,似乎并没有介意李山炮打断了他对孤竹国的介绍,反倒是非常疑惑,“不叫风水叫堪舆,你懂这个啊。你也对堪舆感兴趣?”李山炮点了点头。郭建军兴致似乎更高了。
“这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并不是简单的风水迷信。按理说我们也算科学工作者,应该不会信这些。不过整个堪舆学说的体系里,有精华也有糟粕,而且这部分精华,简直是博大精深,非常有意思。”郭建军说到,“搞考古,不仅要依靠现代勘测测量技术,更要精研这些学说,因为我们古代的所有选址、建筑、墓葬等,基本上都是依据这一套体系来进行的。”
“你们考古的时候,遇到过什么怪事吗?”李山炮此时,好奇心已经被极大调动起来。“这个……没有……”对这个问题,郭建军有些迟疑。有的时候,迟疑之后的否定,其实是一种无奈之下的肯定。对郭建军的这个态度,李山炮看的很准。只不过,他俩的身份和所在的组织体系之下,似乎都无法敞开了去谈这个话题。这就造成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越回避这样的话题,这些事情就越显得神秘。越神秘,就越会有人感兴趣。感兴趣的人多了,各种各样的神怪之说就在民间舆论场里肆无忌惮。即便到了科学如此昌明的年代,在农村,阴阳先生仍是个备受尊敬的职业。
两人心知肚明,知道这个话题今天谈不开了,只能尴尬的笑笑。“你们老家那个村,确实有点意思……”郭建军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欲言又止,让李山炮更加意外。因为年前发生的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一直没有更合理的解释。如果说有人准备利用一些奇怪的事情,谋求拿到村里的矿山,但是这个已经开采了20多年,储量快见底的矿,还有这么大的投资价值吗?
李山炮还想再问,郭建军已经转过头去。看来,这里年还有很大的故事,有机会,一定要从建军嘴里套出来,李山炮暗想。
“叮”的一声,李山炮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示。李山炮随意拿起手机,点开一看,竟然是坐在对面的三胖子发来的。李山炮抬起头,正好碰到三胖子游离的目光,两人刚一对视,三胖子赶紧躲闪开了。李山炮心里咯噔一下,暗想坏了,有事。打开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我摊上点事,一会儿跟我走。”
一场简单的同学聚会,竟然有这么大的信息量。郭建军的欲言又止、三胖子奇怪的短信,搅得李山炮心烦意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夸张的笑脸背后,都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究竟是什么,他们之间会有一些联系吗?
李山炮想的头疼也不得要领,反倒觉得酒劲再次发作,只觉得胃里一动,一股白酒味道直冲喉咙,刚吃下去的白菜海蜇头被顶了出来,差一点吐一口在桌子上,这在“业界”,被成为“现场直播”。喝酒被喝到现场直播,将成为圈子里的大笑话。李山炮咬了咬牙,愣是把这口菜又咽了下去,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