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牍兵殇》风雨江湖
第四十章又一个故事（下）
那是一个大雪飘飞的冬日。
昔日的故友阔别多年，再见时难免神伤。
友人相告，今日一战，便当作别。
南宫宇听言，知其苦衷，奈何权势之前，又能有何为。
寥寥几招，便已分出胜负。
友人修为，非昔日可比，按照其自己所言，当是寻得了剑道之大乘。
此战虽败，但也着实畅快。
所谓知己，便是即使互视无言，也可明了彼此心事。故而，战后，二人也未如一般时候那样，互相寒暄叙旧，千言万语，所有的心情，全全汇成简单的一句“告辞”。
回程的路上，友人结伴闯荡的豪情场景溢上心头，渐渐地，南宫宇的视线模糊了。
醒来时，南宫宇发觉自己浑身疼痛难忍，手脚均不可动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中，林边便是一座高崖。
稍一回想，便已知晓发生了何事。
应是有人趁自己不备，对自己用了手段，然后被扔下了悬崖。若不是侥幸崖下有这一片树林，自己应是早已投胎去了。
是谁？谁会有这般本事？又是谁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思索了很久，始终不得其解。
身上骨骼断了不知多少，冰天雪地中，也不知躺了多久，本以为此命休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个路过的年轻贵胄发现了自己，这条命才算是捡了回来。
友人皆已离去，自己也成半废之人，山涧中的村子也是回不去了，便这样碌碌地虚度了几年。
突然有一日，江湖盛传武林中新崛起一门派，巧的很，正是自己昔日的师门，名为水云涧的地方。但是后来听得的消息，则是让自己如被雷击。
水云涧新任门主南宫宇，协助官军剿灭多处乱匪有功，特蒙朝廷召见。
是小石！
小石，也就是南宫寒。这对兄弟乃孪生，外貌长相几无分别。听到这则消息，南宫宇似乎瞬间明白的事情的前后。心里痛的很，自己是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讹传，多么不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所想那般。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之前将自己扔下悬崖，想置自己于死地，然后又冒用自己身份接掌水云涧的，确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心中唯一的慰藉，自己的亲弟弟，小石！
突然感到心里累得很，想着什么都不做了，便这样吧。
不久后，又闻江湖传言，那日在于自己比试之后，友人便也于江湖中消逝踪影，去向不明。有人说是败于自己，退隐江湖，也有人说是被阴谋杀害。
心中泛起隐隐不安，直觉告诉南宫宇，有事情发生了。
于是，在贵胄势力的帮助下，终能获知水云涧动向。发现水云涧在江湖声名声日盛，为武林正道中所认同。如此，也可于心中得一些安慰。一切，也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时光过去了许久，一切相安无事，但是，一个书生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书生心地尚是正直，但处事略显迂腐，总以理想观念看待事物。也正是这种性格，让他与水云涧扯上了关系。
对于水云涧来说，此人毕竟是外来，水云涧中人及南宫宇自是会对其多加注意。
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循着书生踪迹，一些被掩盖的陈事渐渐显露。而书生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一场风波。
误打误撞中，书生得遇当年江湖中名震一时的剑道心法，奈何自己却毫不自知。也是因此，书生接连惹下许多事端，使得自己在水云涧中无法立身。
诸多不顺，让书生为水云涧所不容，但在危急下被救下。
不用多言也可猜到，一切当然是南宫宇所安排。此举原因有二，一是南宫宇不忍放手不管，二者，书生在水云涧中的一些经历，也让他无法置身事外。或许，只有这般，才能让所有人解脱。
南宫宇见到了书生，并将这个故事讲与他听，也不知这书生听闻这许多似真似假的陈年旧事，又会如何抉择。
至此，又一个故事便讲完了。
“南宫宇，南宫寒，南宫宇寒……”萧肃反反复复地嘀咕着这几个名字。
其实，在听到南宫宇寒这个名字的时候，萧肃便感到一阵熟悉，心想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再想到水云涧，后山，禁地，剑冢……对！是剑冢！在剑冢里，有南宫宇寒的牌位。位置处在所有门主画像之上，当时自己还曾猜测这个南宫宇寒究竟是何身份，牌位会摆得如此郑重。
现在再看来，此人定是水云涧中极有地位。
对面的“南宫宇”在讲完故事以后，便在那低头品茶，也不再多言，似是在等待萧肃说话。
“这位……”萧肃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敢问那位南宫宇寒前辈，是水云涧中的哪位？”
“乃是水云涧中执剑长老。”
“执剑长老？”
“水云涧中以剑为兵，南宫宇寒一次偶然中，在封剑阁中找到一本古籍。仔细研读下发现，记载的竟是一套失传已久的剑法。多年苦研，终依靠这残缺不全的残卷，重拾古武，取名弱水，意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武学之道浩瀚，一招半式仅为海水中滴露。凭借此套弱水剑法，水云涧在江湖中威名逐渐重振。而南宫宇寒，则按照古卷记载，得弱水剑者为执剑人，也便成了唯一一位执剑长老。”
“原来如此。”
“那书生……”萧肃鼓了口气，又问道，“那书生该怎么做才算对。”
“对于错么？”对面的“南宫宇”嘀咕了一句。
“自进过一线天后，我遇到些不寻常之事。”萧肃想到巨虎和“蚕丝”，只是现在要不要说，却是犹豫了许久。
“含光。”缓缓吐出两个字。
“什么？”萧肃不明其所言。
“那巨兽，名曰‘含光’，与承影剑，相辅相成。”
承影剑！萧肃心中一凌，自己曾在宁皓轩口中听闻过这个名字。现在“南宫宇”又提及这两个字，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未提遇到何事，对方已如此讲，想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掌握，便也止言不再多说了。
“这位先生……”萧肃一拱手道。
谁想对方也是一拱手：“南宫宇。”
“南……南宫先生……”
“有事但讲无妨。”
“听过先生的故事，晚辈也有一个故事，不知先生可有兴趣。”萧肃此时已经确定，这个“南宫宇”所讲给自己的故事，与之前在水云涧“囚屋”中黑衣老者的故事定有联系，便趁着机会如是说道。
“哦？你也有故事，说来听听。”对面的“南宫宇”眉头一挑。
萧肃便将遇到那黑衣老者的经过，连同听到的四少年的故事大致讲了一遍，说完便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南宫宇”仰头望向天际，似是在回忆往事，许久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望向萧肃。
“是谁对你讲的这个故事？”
“是一位老前辈。”
“那位老前辈，模样如何？”
萧肃便回言略形容了一番。
“后来如何？”
“遗憾的很，前辈已撞壁自尽。”
“伯牙子，如此这般，值得么？”“南宫宇”眼中透出一丝哀伤，又自言自语道。
说完问向萧肃：“那人可有物件留于你？”
听到有此一问，萧肃摸向自己脖间。
月牙形的石坠，被萧肃一直戴在身上，之前因为怕弄丢，故而将其挂在脖子上。现在“南宫宇”问起，便自然地去触摸。
慢慢从脖间将石坠摘下，递到“南宫宇”面前。
对方将石坠放在手心，伸指轻抚着：“先遇含光，又得此物，这也许便是天意吧。”
见萧肃面露疑惑，将石坠递还过来，示意道：“有缘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