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牍兵殇》风雨江湖
第三十一章心生疑云
第二日清晨。
萧肃如往常一般送来饭食，一入门，便见到屋内之人直挺挺地趴在墙角下。
初以为是睡着了，便打算轻轻走过去将碗碟放下后离开。
走至离老者还剩一丈距离时，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
细看之下，发现老者身下一滩血迹，面目亦被鲜血模糊，不可辨认。
“哐当”，碗碟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南宫宇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拨开围观的众人，抢步到屋内。
萧肃发现“囚者”自毙之后，当即便告知了南宫宇。
得知此事之后，便吩咐一众弟子，任何人不得进入“囚屋”。
仔细查看了尸首及屋内情形，南宫宇来到萧肃面前，似有所思地望着他。
萧肃被盯得心里发冷，不禁出言问道：“师父，您这是……”
“那刺客临死前，有无说过什么？亦或是留下什么？”南宫宇又等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
听到有此一问，萧肃的心里在短短一瞬间便转了许多圈：“回师父话，没有。”
“当真什么都没有？只言片语也不可略过。”
“师父曾吩咐，不得与此人有任何交谈，故而，弟子从未和他有过谈话。每次仅仅送来饭食便离开。”
南宫宇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再次走到尸首旁，伸手在周遭仔细摸索了好一会才起身，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
“将此人寻处地方葬下，对外人决不可提及此事，都散去吧。”南宫宇走出“囚屋”，对众人吩咐道。
一众弟子依言办理，这间屋子因本就不常用，随意打扫了下之后，也就没人更多在意。
夕阳西沉，夜幕将至。
萧肃的伤势已基本痊愈，现已可自行料理自己起居，在从藏剑山庄归来后不久便搬回了后山。
今晚，萧肃匆匆用过了晚饭，便躺在床上发呆。
不由得想起昨日“囚屋”中老者的故事及托付，伸手由怀中取出吊坠，放在眼前反复把弄着。
月牙形的挂件，仍是看不出为什么材质所制，通体光滑，一端有一极细的小孔，以丝绦系绳悬挂，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替它寻得有缘人么？”萧肃心里默默回想着老者之前的话。
“罢了，如前辈说所，时也命也，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如此想着，将吊坠又收到了怀里，闭目假寐。
月色初升，萧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怎的，今日心中异常地不平静，想着昨日离开时，“囚屋”中老者眼神，再到今日见到老者尸身，隐约有种酸楚之感。
夜深了，萧肃昏昏沉沉，仍是不可入眠。
忽的，一阵笛声传来，悠扬飘逸，让人听后如坠云中，神游太虚，迷迷糊糊地，终是沉睡了过去。
几日后，萧肃正在尝试着劈柴，由于之前肩上受伤，手上许久都使不上力气，只得一点一点试着使出巧力以应付日常。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试几下，便在那龇牙咧嘴，抚着肩头直吸冷气。
正在那缓劲呢，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田野中缓缓行来。
柳如心走到萧肃面前，看着萧肃面上肌肉抽搐，再看他右手抚着左肩，便问道：“伤口还在疼？”
说着便拿开萧肃手掌，掀起衣襟查看伤处。
萧肃被如此的举动吓了一跳，忙躲闪嚷道：“师姐，不可不可！”
“别动！”
萧肃被柳如心严厉一训，立刻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仔细查看一番后，柳如心起身说道：“伤口已愈合，但仍需好生休养。”
其实，方才柳如心所见萧肃的表情，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见到柳如心到后山来，有些吃惊。又想到此处并无他人，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他们俩，一时不知如何招呼，紧张之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使得面上肌肉抽筋。加之本来倒真是在缓疼，这副表情才让柳如心以为是伤口疼痛所致。
两人好一会都无话，最后还是萧肃打破了僵局：“师姐，不知到后山来，可有事？”
柳如心正在替萧肃劈柴，听到问话，停下手来。本来在平日里，这些粗活萧肃定是不会让柳如心动手的，但今日手臂仍无法发力，又拗不过柳如心执意要替他劈柴的要求，便只有忐忑地坐在一边。
“那日的囚犯，可曾留下什么遗言？”柳如心等了半天，才说话。
“我已同师父说明，前……囚犯并未由任何遗言及遗物。”
“那人……似是，不像……”
“似是不像江湖宵小。”萧肃把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你也这般觉得？”
萧肃考虑了许久，终说道：“实不瞒师姐，我曾与那人交谈过。”
“你与他交谈过？”
“我知这已违背师父所嘱，还请师姐千万不要告知师父。”萧肃担忧柳如心将此事告知南宫宇，忙强调道。
“放心，你既能将此事告知与我，我定不会向外透露。”柳如心顿了顿，“他临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师姐为何对此事这般兴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柳如心感叹了一句，“本以为，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的打击报复者，但当时那视死如归的气魄，却让我觉得，非一般人可有。”
萧肃望着柳如心，半天才道：“他……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
“对，或许是一个故事。”
萧肃思量了一下，便将那老者在“囚屋”中对自己所讲四个少年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柳如心听完，似有所思道：“如此看，也许，这故事中另有所指，不若的话，为何要对你这不相识之人费这般口舌，莫非只是为了讲故事不成。”又一顿，“若故事讲完后，那人便自毙身亡，这个故事应就是……”
“师姐的意思是，这是遗言？”
“我也只是猜测。”
萧肃不再说话，柳如心也只在那低头劈柴。
两人又是好一会无言，柳如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自言自语道：“那人应是江湖人，死前所说的也应是江湖事。”说着转头看着萧肃，“你知道封剑阁么？”
“封剑阁？你是说水云涧中封存历代已逝前辈佩剑之处？”
“正是。”柳如心点点头，“封剑阁不仅是个封存佩剑之处，也收藏了许多卷宗，记载了许多江湖中事，若是那人所说的是江湖旧事的话，封剑阁中也许会有记载。”
“只是，封剑阁，除南宫先生外，其他弟子是严禁进入的。”
“那人便是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么？”
“想，但是……”
“那便想法进封剑阁。”柳如心的想法如此大胆，与平日里的性格大不相同，也不知是好奇心起还是其他。
“师姐，你今日……”萧肃有些忐忑地问道。
“因为师父。”柳如心似乎知晓了萧肃心中所想，“师父一向持重，无论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但自藏剑山庄返回时遇到那帮人，似乎暴躁得很。再加之那……那老者临死不惧的神情，我真的很想弄明白事情原委。”
“只是，想进封剑阁，何其难？”
“这你不用担心，今晚三更，封剑阁外东南方的竹林。”说完，柳如心便起身离开，只留萧肃一人在那掻着眉毛，心里直打鼓。
封剑阁，位于水云涧最深处的一座楼阁。靠近后山清静之地，依山而建，是封存历代已逝门人佩剑之地，也是供奉历代水云涧门主之处。楼内还收藏了许多卷宗之类，记载了许多武道之说及一些江湖旧事。
之前听了“囚屋”中老者的故事，推测许是江湖上曾发生的旧事，至封剑阁中应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但鉴于门规，一众弟子不得进入，柳如心便提议萧肃想法夜间进入封剑阁一探。
夜已深，萧肃算着时辰，应是过了二更天，便就着月色往封剑阁方向行去。
萧肃担心被别人发现，一路都是钻着树林行走，左拐右绕，等到了竹林时，刚好将近三更。
封剑阁东南方竹林，一个白色身影于竹影中若隐若现。
柳如心一直藏身竹林，忽听到背后传来声响。脚步沉重，呼吸并不深远，知是萧肃到了。
“一路有无撞见其他人？”柳如心待萧肃走到身边，问道。
“没有，我一路都是穿林而来，未被任何人见到。”萧肃此时心里怦怦直跳，有些激动，许是第一次做这种贼兮兮的勾当，心中兴奋。
“一会你紧跟着我走，矮下身，脚步放轻，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柳如心对萧肃吩咐道。
“知道了。”
柳如心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等了一会，才说道：“走吧。”
竹林离封剑阁相距约百丈，二人一路疾行，行到楼台下，矮身躲了一会。
萧肃刚想询问，见柳如心伸出手，示意噤声，便忍住了没有说话。
没有多大会，便见几名巡夜弟子行了过来，连续两路人走过，柳如心才起身继续前行。
攀上台阶，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封剑阁正门前。
楼阁大门甚是高大，约有两人高，上面已经上锁。萧肃望着坚固的铜锁，无奈地对柳如心说道：“师姐，看来你我是白跑一趟了。”
柳如心没有说话，从随身袋中翻了几下，拿出了一把钥匙。
插入锁孔，一拧，“啪”一声，铜锁竟然应声而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