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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听了孙可姿的叙述,沙粒说,听我的,不要再找苏由于了,也不要告他了。把这口气咽了吧,有些事情是不可复制的,随它去吧。

不!孙可姿激动地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话。这里一定有阴谋,一定有……

沙粒说,你离婚时在财产分割上那么冲动,现在主动权已经失去,有阴谋怎么样,没有阴谋又怎么样,与你无关了知道吗?

孙可姿一把抓住沙粒的手说,沙沙姐,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一定要帮我,我一定要知道这里的内幕。他明明是在转移财产,我难道把自己的爱情、青春就白白祭祀了吗?我告诉你,他外面有个女人,可是我找不到她,就是这个女人带走了他的灵魂,也卷走了我的全部,我一定要找到她,把她从罪恶中扣出来,让她接受审判,我也要把她逼疯,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半截人的日子。

这时,沙粒把手里的烟拧灭了,然后拖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纸袋来,她把这只纸袋往孙可姿面前轻轻地一推说,可可,我不是神仙,也不开私人侦探所,真的无法帮你找到苏由于转移财产的证据,更无法帮你解释和辨认苏由于转移财产的动机和方向,或许,有人比你更需要这笔资金,尽管这笔资金属于你孙可姿的,但最需要它的人会说尽谎言,会不择手段,什么亲情、爱情都不在话下,更遑论友情。你知道,有时候,钱能使石头心跳。保重身体吧,我走了。

沙粒说走就走了,当孙可姿听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孙可姿慢慢打开了那只厚厚的纸袋。

纸袋里装的是照片,有50多张,当第一张照片出现时,孙可姿就呆住了,然后她飞快地将手中的照片一一浏览了一遍,脸色先是红的,继而惨白,手也抖个不停,以至于有些照片纷纷地掉在她的脚下。

这50多张照片描述的全是麦子和苏由于在一起吃饭和散步的情景。

此时,孙可姿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牙齿抖动时打在一起,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当她看到一张麦子挽着苏由于的胳膊,头斜靠在苏由于的肩膀上照片时,她的脸完全扭曲了,眼脸处竟然爆出两小团肌肉来,同时,一种要窒息的感觉像一条粗大的绳索,紧紧缠住她的喉咙,这使她挣扎了半天才喘过气来。她冲向电视机,因为麦子刚才还在电视机里,她想把她揪出来,但当她打开电视机时,48频道正在放综艺节目,一个小丑戏谑地向她做着鬼脸,她愤怒地抓过台灯,向电视机狠狠地砸去,然后,她拨通了麦子的电话,电话接通了,麦子似乎很开心,用英文说,哈喽!孙可姿说不出话来,半天她才咬着牙说,我想问你借钱。

麦子明显一怔,继而笑着说,行,多少?

不少。

麦子停顿了一下,笑着说,该不会扒走我的粮食,带走我的箩吧?

接下来,麦子把自己欠账的情况和困境向孙可姿仔细说了,算是给孙可姿打支预防针。

孙可姿说,谢谢你跟我介绍得这么详细,你的宏伟蓝图我也看了,我都明白了。你等我!

放下孙可姿的电话,麦子的心跳个不停。昨天,孙母打她手机时,她正在电视台录一档节目。所以她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关了。节目录制完成后,麦子才看到,手机是孙可姿打来的。从电视台回到影楼后,为给不给孙可姿回电,麦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不下50趟。她心里很乱,很不安,不知道孙可姿打自己手机是出于什么目的。自从那次在小桔灯酒店相聚后,她再也联系不上苏由于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出乱子,而且最怕这种乱子出在自己和苏由于身上。为了安慰自己,她为自己的灵魂找了一个小小的出口。第一、自己和苏由于在一起时,苏已经离婚了。第二,自己和苏由于之间是清白的,这一点是她最大的底气,是最可以拿出来晾晒的人格。第三,自己和苏由于不过是朋友而已,在一起喝茶、聊天也算正常。

理由还是能站得住脚的,可是,那天她到底还是放弃了给孙可姿回电话的念头。当今天孙可姿再次打来电话时,她尽管装出了一副快乐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紧张,她感到孙可姿的电话太唐突太具有暗示性了。

她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和苏由于的事,她怀疑孙可姿可能看到了苏由于发给自己的那些信息,或者是看到了自己发给苏由于的信息,但是她又觉得不像,在电话里,孙可姿提的是借钱。

提到钱,她恍然大悟,自己创业那会,在沙粒的协调下,苏由于和孙可姿为自己筹资40万,前些日子和苏由于见面时,自己还主动提到过这笔钱,但苏由于说他和孙可姿之间还有一些事没有理清,就搁浅了下来,现在孙可姿为钱而来,可能是她和苏由于协调好了,想到这,麦子轻轻地吁了口气。就在这时,孙可姿进门了。

人是米娜带进来的,米娜把孙可姿交给麦子后,担心地看了看麦子,麦子这才看到,孙可姿眼睛红肿,面容憔悴,气色十分虚弱,眉宇间似有怒气。

我想单独和你谈件事。这时孙可姿说。由于这句话前面没有加“麦子”两个字,显得生硬而阴冷。说完,人坐到沙发上,随身带的包却挎在肩上。沙发前面有只茶几,茶几是茶色的,此时像面镜子,在茶几里,孙可姿的那张藏在毛领中的脸是黑的,嘴角像一把弯刀。

米娜忙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向门外走,走到门前,她又看了看麦子,两只大眼睛叽里咕噜的,像是说英文,麦子平静地微笑着说,你先忙吧。

米娜迟迟疑疑地走了,并带上了门。这边,麦子已为孙可姿端来了茶水,然后坐在孙可姿的对面。她支吾了一下说,可可姐,怎么啦?气色好差。

你难道不知道吗?孙可姿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麦子,然后轻轻地喝了口茶。

麦子看到孙可姿的手指苍白无血,而且在微微颤抖,她抑制着内心的不安,笑着说,你看,我太忙了……

显然,孙可姿并不想听麦子介绍自己的工作,她说:你肯定知道,但是,你不会说,你可是个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呀!我在百度里,从古到今检索了一遍,你麦子是最聪明的。

麦子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极力保持着镇定,笑着说,可可姐,你怎么会这样说话。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孙可姿说,当我人财两空时,才感到你的聪明就是别人的灾难,词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我们现在叫这个词为阴险怎么样?

麦子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巴干燥起来,这是她紧张时的代表性特征,她说,可可,你怎么把话说得越来越让人迷糊。

孙可姿冷笑一声说,有点迷糊是吧?那好吧,我问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老公?

麦子的脸唰地红了,她愣愣地看着孙可姿,然后语气中充满惊讶地说,什么呀!我有老公呀!

哼!孙可姿晃了下脑袋说,别提那个破落户,提他就更显得你可耻。

麦子有些不高兴,她想说,楚湘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是个十分勤奋的人,有什么让你感到可耻的?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预感到有一种爆炸可能要发生。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她暗暗地祈祷着。

孙可姿说,你不仅背叛你的丈夫,背叛友情,而且背叛了最基本的道义。

麦子头脑里昏乱开来,她摇了摇头,不知是表示痛苦,还是表示不屑。

孙可姿说,你根本就不是沙粒的对手,做生意你还差得很远,但是,你可以跟沙粒学,学学人家是如何为人处事的,学不来就可以放弃。但是为了面子,你死撑活捱,等耗尽了元气,就打我的主意。

没有,麦子愤愤地说。

有!孙可姿肯定地回答。你先是勾引苏由于,勾引那个丧尽天良的男人,然后套去他的钱,填你的窟窿。

不要污蔑我!麦子大声地说,显得很愤怒。

孙可姿一怔,她站起来,走到窗前,轻轻关上窗户,然后又回到座位上,小声地甚至有点神秘地对麦子说,我俩谈的可是一件丑事,我希望这种丑事就在我们之间解决,刚才你有点歇斯底里。嘘,小声点,不要让你的员工知道,他们素质真的太差。

请你不要这样说我的员工!麦子说。

可以。孙可姿说,我需要你的解释。

麦子说,我和苏由于只是一般关系。由于业务上的事,我们见过几次面,仅此而已。

孙可姿哼了一声,她说,在男女偷情这件事上,所有的人都喜欢用减法来描述,你也一样。拉手、拥抱、接吻叫一般关系,那么上床呢?

请你尊重我!

这时,孙可姿从包里拿出一打照片来,然后像玩扑克牌一样,轻轻地一搓,那些照片就在她手里形成了一个扇形。接着,她把这些照片慢慢地在麦子面前摊开。摊开这些照片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麦子,表情是神秘而得意的。

看到一张张形象可掬的照片,麦子的脸红开了。

在麦子窘在那里时,孙可姿怕被人抢去似的,一下子把那些照片全部收了起来,然后一边往包里放,一边她说,我有要求,你可以把苏由于拣走,但是我的财产你不能动。

麦子半天才缓过气来,她眼里有了泪水,痛苦地说,我和苏由于没有任何关系……

孙可姿打断她,不要再讨论了,请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泪水在麦子脸上流淌,她说,我没有拿过苏由于一分钱。

孙可姿冷笑一声说,这么说,你想耍赖是吗?

麦子擦着眼泪说,我没有……我没拿过谁的钱。

孙可姿说,你相信吗?我马上就可以把楚湘水叫来看照片,马上就可以把你的员工叫来看照片,还有,我也会到电视台做对话节目,就叫《谁能既抢人又抢钱》,或者叫《第三者与和谐社会》,不,叫《第三者和皇水的今与昔》。今年是建党90周年,你的节目肯定会很焦点。不对,很有收视率。

麦子的泪水一直止不住,她说,可以,你可以把全皇水人都喊来。

不,是全国。

全世界也可以。但是,我没有拿任何人的钱,你们离婚也与我无关,我更没有和苏由于做过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我问心无愧!

你真不要脸!孙可姿低声说,但是,我还要脸。可耻的女人,你抢走我的男人,掠走了我的钱,还要当众让我名声扫地吗?你还想让全皇水人笑话我是个蠢女人吗?是个怨妇,是个被人无情玩弄又无情丢弃的女人吗?你浑蛋!

孙可姿说着,突然将半杯水泼向麦子,麦子冷不猝防,被泼了一脸。她呆呆地看着孙可姿,下巴上很快就聚集了许多水珠,然后纷纷落在她的胸襟上。可可,能不能冷静些。这时,麦子明显软弱了不少,几乎用乞求的口吻说,我叫沙沙姐过来。

孙可姿冷笑一声说,害怕了是吗?想让沙粒过来调解是吗?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提供给我的吗?

麦子惊恐地看着孙可姿,然后脱口而出:是沙沙……

当麦子说出沙沙两个字时,孙可姿一怔,她显然是不想出卖沙粒的,见麦子已经猜出来了,她或而不想隐瞒了,或而觉得这样更解恨,更具有一种打击的力量,于是她冷笑一声说,很意外是吧?很痛苦是吗?很烦恼是不是?我告诉你,背叛小人胜过转世为人,怨恨别人先坐下来好好骂骂自己吧,看看那些肮脏龌龊的词汇够不够你用的…….说着,她开始砸办公室里的东西。砸墨水瓶、台历、笔筒、美人鱼雕塑、传真机。当孙可姿将书架上的一摞书整体推倒时,麦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衣架旁边的墙面,那里挂着她和楚湘水的结婚照。孙可姿用力推倒衣架,然后说,你提醒得好,她将麦子和楚湘水的合影照从墙上猛地扯下来,手指着像框说,这个我一定要砸。麦子一个“啊”还没有喊出来,孙可姿已经将那像框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下。

像框是水晶的,落地后尖利而清晰的破碎声立刻充满了空气。这时,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米娜急促的声音,麦总,怎么啦?麦子和孙可姿几乎同时说,没事。话刚落音,孙可姿又将茶几推倒,并将水瓶砸了。水瓶里充满了尕气,摔在地面上后,立刻爆炸开来,水银涂壁的内胆,骤然间就分解成无数细小而锋利的碎片,喷溅得到处都是,连麦子的袜子上都亮闪闪的。这时,门被猛地撞开了,米娜和三个男主管同时冲了进来,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呆住了。

米娜指着孙可姿,瞪着眼,大声地问孙可姿,你想干什么,放下!怎么都想来欺负我们?

米娜的一连串把孙可姿吓了一跳,整个人愣在那里。

麦子见状,立刻对米娜说,你们出去。麦子话刚落地,孙可姿抓起茶几上的一只口杯又摔在地上。米娜和那三个男员工冲上去就要揪孙可姿,麦子一下子冲到孙可姿前面,她指着米娜和那三个员工说,谁敢动。那三个男员工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而米娜则挺着胸膛,撅着下巴,咬着牙,斗鸡一般地睁着眼,死死地盯着孙可姿,显然,如果不是麦子在前面,她一下子就可以把孙可姿变成手撕鸡。

有麦子在前面挡着,孙可姿转身摔碎了麦子桌子上的一面镜子,然后走向电脑。米娜一步冲到电脑前,她手指着孙可姿说,,你别动。孙可姿不理米娜,她抓起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就向电脑砸去,米娜见状,忙扑向电脑,那烟灰缸便砸在了米娜的前胸上,米娜啊地一声,蹲在地下,那三个男主管立刻冲过去,一人一下就把孙可姿推到了一边。麦子发火了,都出去,出去,她喊,嗓子明显嘶哑了,谁再不出去,我把你们全部开除。

见麦子发这么大火,三个男主管向后退了,这时,米娜站起来,她指着孙可姿说,我认识你,我饶不了你。孙可姿显然要吓唬米娜,她说,可以,有本事,你到市委大院找我。说着又去找可以摔的东西,米娜点着头,捂着胸部说,你提醒得好。你家领导对姑娘的波波不嫌弃吧,我会给他看的,你刚才砸了它。

米娜的话挺管用的,孙可姿怔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米娜,几秒钟后,她拿起了自己的包,然后一边向外走,一边指着麦子说,三天内,把我和苏由于的股金全部划到我账户。说完猛地把门带上,气冲冲地走了。

见孙可姿走了,麦子让三个男主管先出去,然后走到米娜面前,要看米娜的伤势。米娜慢慢掀开了自己的左领口,向衣服深处看了看说,没事。我马上去找她家老板。

麦子说,你去医院看看吧,我和她的事我来解决,你不要给我添乱。

米娜深深叹了口气,站起来,慢慢地走出麦子的办公室。

她怎么也没想到,米娜站在多米诺前,伸手就推倒了第一张牌,让这件事一直翻倒在地狱门口。

孙可姿大闹翡翠之恋对麦子的打击太大了,平时,无论公司出多大的事,多少事,麦子都藏在自己的心里,她最忌讳的就是把事情摆在场面上让别人看,让别人评头论足。孙可姿大闹翡翠之恋,尤其是当面戳穿和披露她和苏由于的那段情感,就等于把她从幽闭的自我深处一把拖了出来,这让她十分惊慌和羞臊,也感到极为屈辱和懊恼,同时,一下失去两个朋友的滋味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使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而最让她痛的是沙粒。

尽管沙粒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排挤,但麦子对沙粒一直抱有幻想,一直认为这些误会总有一天会得到谅解,她死都没想到孙可姿手里的那些照片就是沙粒拍的。做成这件事就得像一只虫子寄生在别人的私密空间里,需要何等的心机和耐心呀,又是多么的刻意和处心积虑呀!可是沙粒做到了,她把这种事情不折不扣地做到了抽筋剔骨的份上。现在,麦子对沙粒彻底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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