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理智清楚地告诉她:万事不可心急,一切都在注定之中,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拨开笼罩在真相外面的层层迷雾。
“白衣女出现了。”小宝冷不丁站起身,全神戒备。
白小离猛然回神,沉声道:“把马车赶过去,我有话跟她说。”
“嗯。”小宝点头,“娘亲,小黄鸡先放你这边,小舅舅,你快点坐好。”
夜深人静,车轮滚动的声音和马蹄声,在这样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白小离没有犹豫,直接坐在了驾车位上,跟小宝并排坐着。
小宝原想劝他娘亲先进去歇着,不过想了下,还是算了,他娘亲可比他们想象中要勇敢也更能干。
极致的黑暗中,魔箬谒青灯散发出来的清幽光芒犹如一团鬼火,看上去直教人毛骨悚然。
白小离深呼吸两次,双手抱着不安分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出去最好是躲进马车里面去的小黄鸡,呼吸慢慢平静下来,视线再一次对上悬空漂移的白衣女,苍白如纸的面容,女子清秀的眉目之间弥漫着一丝愁容,她看上去就跟昨晚刚出现的时候一样。
那边,鬼野和龙吟只是不动声色地跟在白衣女身后,遵照白小离的叮嘱,谁也没有动手。
而辰六一行人则埋伏在暗处,时刻关注着整个于水镇的动静,防备着再一次的“离奇死亡命案”。
如果,于水镇上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关上大门,待在屋里不外出,那么,凶手就只可能是白衣女了。
马车缓缓前行,愈发靠近白衣女的位置,白小离跟小宝打了声招呼,跳下车,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米的时候,白衣女定在了原地。
白小离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地倒映着那人的身影,她抿了抿嘴,开口唤道:“于秋。”
白衣女呆滞的目光中闪烁着光亮,她动作僵硬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徒劳无力,只能发出一连串嘶哑短促的声音。
“你是于秋,对不对?”白小离上前一步,温声询问,“你还记得季越和于清吗?”
“啊……”白衣女神色痛苦地眨了几下眼睛,双手捂着脑袋,挣扎了片刻,算是冷静了下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见状,白小离心下了然,她确实没猜错,白衣女确实是于秋,姐妹花的妹妹,只是不知道她手中的魔箬谒青灯,究竟是不是于清交给她的?
“我们聊聊,好吗?”她一边说着,不着痕迹地又上前了两步,“我猜,你需要人帮你?”
“你……怎么……帮我?”白衣女神色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不似年轻女子,倒更像是年迈的老妪,光是这五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白小离面无惧色地看着她,说:“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光凭想象,她能猜到的内容其实很有限。
“季越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但是,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她想了想,补充道。
即便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于秋还是没能忘了季越,这一点,也不知是幸运或是不幸。
“你若,不信守承诺,我会再来找你的,一生一世,至死不休。”白衣女沉默了良久,忽然狠狠地开口。
白小离纳闷地皱了皱眉,却见对方将魔箬谒青灯递了过来,示意她拿着。
她的这一举动,别说是白小离,边上的其他人也都懵了,魔箬谒青灯一旦交出,早该魂飞魄散的于秋必定会消失,之前她为了保住青灯,不惜跟他们拼命,现在却轻易地将东西叫了出来?
会不会有诈?小宝和鬼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开口提醒道:“娘亲,先别接。”
闻言,白衣女发出一声嘲弄刺耳的笑声:“你不敢?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你可以听到……我的心声……我……”
话说到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白小离没受她影响,冷静地开口:“我以为你会想要活下去,毕竟,季越还活着。”
“我已经,死了。早就,该死了。”对方苦笑道。
白小离忍不住皱眉:“于清救了你?”
“是。可是,我更希望……自己当初就死了。”白衣女神色悲怆地笑出声,“拿着,你想要知道的真相,它会告诉你,帮我,救她……”
“救谁?”
白小离还想再问,却不料,对方竟主动将青灯塞到了她的手里,眨眼间,白衣女的身影化作一片齑粉,风一吹,便消散无踪了……
那年,莺飞草长,她和姐姐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一眼万年,错付真心。
她和姐姐是双生子,于水镇上美貌出众的姐妹花,姐姐动如脱兔,她却静如处子,姐姐性格如火,她喜好安静,两个人差了那么远,爱好也都不同,怎么会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她临死前的那一刻,她都没想明白。
季越在于水镇上待了半年,每一次,他和姐姐偷偷地溜出去约会,她都会悄悄地跟着。
他武功那么好,显然是知道她跟着他们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傻,傻乎乎地跟着,远远地看着他们,心里有些难过。
姐姐性格单纯,却也敏感。
那天晚上,姐妹俩钻进被窝里面,姐姐终于问:妹,你是不是也喜欢季越?
她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羞涩地点了点头,然后,挨了姐姐的一记耳光。
“从小到大,你喜欢什么,我都让着你,爹娘说,我是姐姐,要照顾妹妹,你理所当然地承我的好,我也让得心甘情愿。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了。”
“那就公平竞争吧。”她当时大概是真的疯狂,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姐姐顿时脸色发白,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她却无动于衷地转身,她觉得自己没错,爱上了同一个人,又如何?
季越对她也并非无情,只是他先遇到了姐姐。
回想着他俊朗含笑的模样,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认错,不能认输,她的性格注定了她从来都不喜欢去争什么,可这一次,她要为了自己去争取一次!
再一次,季越又来找姐姐,她站在角落里,对着他咧嘴笑了笑,他看到了,很快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她有点难过。
接下去的一整天,她闷闷不乐的,直到娘亲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才期期艾艾地将真相说了出来。
她不知道娘亲又是如何跟爹爹说的,那天之后,她便将当时的不快收拾了个干净,继续努力,直到后来,季越离开了于水镇。
姐姐当时很伤心,指着她的鼻梁骂:于秋,你不是个东西!
为了季越,她们俩姐妹早就撕破了脸皮,私底下大吵小闹过多少回都不清楚了。
她那会儿也挺倔强的:于清,我不东西,你也不是东西!
季越走了,去菡萏城参加武考了,娘亲说,他两年后会回来,凭他的能耐,肯定能在武考里面取得不错的名次,到时候秋儿和清儿就是城主夫人了。
她想,她才不稀罕什么城主夫人呢,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