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朋友的话是正确的,因为郑磊终于向我摊牌了:“于帆,我们分手吧!小蔓要我跟她结婚,我已经答应了。”我愣在那里半天没说一句话,我知道小蔓就是他的女网友,只是我不明白,我们在一起5年了他都从没提过要结婚,如今却要和一个刚刚认识几个月的女孩子结婚,突然之间,我感到了一种极度的幽默。他没再说什么,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便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我5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就像做了一场梦。郑磊离开不久,没有告诉我一声就把我们住的房子卖了,房子虽然在他名下,但当初买房子的钱我也出了一半,可现在他竟然一声不响地就把房子卖了,这个自私的男人就连分手了还不忘拿上我的最后一笔钱。
四
时间慢慢抚平了我内心的伤痛,一年以后,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家明。
家明的条件不是很好,他是名军人,家在偏僻贫穷的山区,而且家里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和一个刚刚读高中的妹妹,他是在部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军校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他的感觉很一般:黑黑的,高高大大的,长得也不英俊,但是经过了第一次的教训,对于爱情我已经现实了很多,于是在见过一面之后我们开始交往。
相处之后,我才发现家明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人,细到变天的时候,便打电话叮嘱我多加件衣服,细到我哪怕只是打了个嚏喷,他就会紧张得把各种各样的感冒药都买了回来……说实话,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即使和郑磊在一起整整5年,他也未曾这样细心地对过我。
一切都在重新开始,终于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心上的冰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家明的温情融化了。
五
转眼我们在一起已经1年的时间了,有一天家明突然告诉我要把妈妈接过来,原来他前几天接到妹妹的电话说妈妈的心脏病又犯了,因为怕花钱老人就硬撑着不去医院看,只是大把地吃“速效救心丸”,家明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很快家明便把妈妈接过来,在我们医院做了系统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家明:他妈妈的心脏病已经很严重,需要马上换瓣膜,手术费连同瓣膜的费用差不多需要20多万块钱,如果不手术的话,他妈妈也许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那一刻,我看到家明的眼神一下变得绝望了,坐在椅子上好久没说一句话……我知道20多万的手术费对于一个穷当兵的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这小半辈子也不一定能赚得来的。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含辛茹苦养育了自己的母亲就这样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撒手人寰,也一定很痛苦。那段时间,我经常看到家明一个人暗地里偷偷流泪。
说实话,我手里还有30万的存款,虽然曾想过拿出来为家明的妈妈做手术,可是一想到跟郑磊5年的感情,到最后自己却是人财两空,便又犹豫了,我真的不敢再轻易付出了。就在我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的时候,家明的妈妈又一次病发住院了,这次医生最终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葬礼上我哭得很伤心,或许是因为内疚也或许是后悔。
六
家明妈妈去世之后,一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家明还是一如往常地对我好,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总感到隐隐的不安。
两年以后,他妹妹也考上了大学,而家明马上面临转业了,我们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他已经答应我转业以后留下来,于是便决定结婚。那段时间我们像所有即将结婚的年轻人一样,忙着逛街买东西,打扫卫生布置新房,虽然很累但却觉得非常幸福。可不知为什么,上天似乎总是在故意捉弄我,就在婚礼的前一天,家明竟然无意之中看到了那张30万的存折,而且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存入日期是在4年以前,当时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然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走了。
那天我没有去找家明,因为事实已经让我无话可说,他也没来找我,哪怕是为了质问我,但是没有,也许他觉得钱是我的,他没有权利要求我拿出来为他妈妈做手术,但是他又无法接受自己的爱人,明明有能力救自己的母亲却袖手旁观。
当我再次找他的时候,他的战友告诉我家明已经在几天前转业回老家了。
幸福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我不明白,幸福跟金钱在我身上为何总也无法保持平衡,始终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当我抓住金钱的时候,却失去了幸福,当我拥有幸福,金钱却又显得如此沉重。
欠你一场爱
她上高三那年,父亲去世。她恨母亲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父亲刚走几个月,就迫不及待地要寻另一个人来充满这个处处都留着父亲影子的家。
所以,当她看见楼下那位时常背着画板的中年男子,竟在客厅里那么专注地给带着迷人微笑的母亲画像时,一向温柔地爱着母亲的她终于忍不住朝母亲声嘶力竭地发了火,而母亲则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已是高三功课最繁重的时候,她却从学校宿舍搬回家住。楼下的中年男子依然常上来,一下下地很执著地叩着门。她总是很尖声地喊:“我妈不在!”有时候,敲门声会停止片刻,又迟疑地响起来,她便会抢在变了脸色的母亲前面,飞跑过去打开门,用身子堵住窄窄的缝隙,白着眼冷冷地瞪他一下,道一声:“麻烦你不要老往这儿跑耽误我学习好不好!”不等那张微笑着的脸说点儿什么便砰一下将门关上。
她原本并不讨厌那个画家的。他像父亲一样,有极爽朗的笑声和极豁达的心胸。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不能代替她深爱的父亲的。而且在这个小镇上,丈夫刚去世半个月,便急切地要嫁掉,是多么“伤风败俗”的事啊!
她决定抗争到底!
填报志愿的时候,她违背了父亲生前让她考到北京去的愿望,瞒着母亲报了离小镇只有十几里远的市里的师范大学。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那所大学。当她把通知书拿给母亲看的时候,母亲呆了许久,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她把一块手绢递过去,却被母亲狠狠地甩掉了,还给了她一巴掌。
她捂着热辣辣的脸,转身冲下了楼。伤心欲绝的她失去了理智,连迎面而来的汽车喇叭声都没听到。醒过来时发现腿上已打了厚厚的石膏。母亲的眼也已红肿得只剩一条细缝。
以后的日子,她依然每隔两天便回家来住,帮母亲做做饭,打扫打扫房间。除了上班,母亲几乎习惯了足不出户地守在家里了。那个中年男子,她也极少碰到了。偶尔碰见了,看也不看一眼,便远远地走开。
母亲终于和她一样,把一颗心安安稳稳地放在了门内洁净的小天地里。
母亲总是吃过晚饭便早早地关了门不再出来。她常隐约听到母亲卧室传来的拉动抽屉的声音,随后便是铜钱碰撞的叮当声。她知道母亲定是想父亲了,所以才翻出他生前积攒下的几千个宝贝古铜币,一遍遍地看。她为父亲高兴,也为自己终于做了一件可以告慰父亲的事而心安,继而骄傲。
几年后的类似夜晚,她接到一个电话,竟是她一直爱恋着的男孩儿向她求婚!她幸福得差点眩晕过去,在客厅里随着电视里的音乐翩翩起舞了一阵后,才想起该把这个好消息跟母亲分享。
轻轻推开门,她一下子呆住了。满头大汗的母亲蹲在地上,将撒得到处都是的古铜币,一枚枚地按父亲原来分好的类别,捡回抽屉里。
她终于明白,原来几年来的每一个寂寞的夜晚,母亲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折磨得心神俱疲、了无欲望之后才会得以安眠!
后来当她偶尔得知,那位已经搬了家的中年男子,其实是父亲临终前找的值得让母亲倚靠一生的爱人时,她泣不成声。
她知道,欠母亲的一场爱情,纵是倾尽自己所有的关爱,也没法偿还了。
凌晨三点到六点,小雨
钧瘫坐在电脑前,房间中唯一的光亮正透过屏幕照射在他的脸颊上。
现在是晚上,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凌晨3点,离太阳公公的开工时间还差两三个小时。一个27岁的男人无奈地乖乖坐着,他觉得他不得不保持着同一姿势直到7点钟,然后等待母亲训练有素地破门而入,叫他起床。
电脑显示屏正停留在某个日本网页上,上面布满了一具具极具诱惑的青春肉体,均盯着她们从左到右,自上而下一一打量起来。
均想起中学第一次被同伴问起性趣的情形。当时,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鬼像瘾君子一样,和着下课铃声冲出教室,急到不可耐一秒钟的速度聚集到学校楼顶。均和其他哥们儿围着老大。一本杂志被供奉在人群中央。接下来的一堂课上了些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均对女老师的身体有了全新的观点,讲台上实习女老师的脸被替换在了杂志封面上,均开始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后座的老大放学后贴在均的耳边轻声问道:喜欢吗?要不要看那个?均的同桌是个女的,老大的话不知有没有飘进那女的耳朵里,只见女同学忽然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均的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应了一句:要!
回过神来,面对此刻满眼的胴体,他不由地在心里大笑起来,不知是出于对自己的怜悯还是真的感觉好笑。
桌子下的垃圾桶内还躺着昨天用过的几团纸巾,电脑硬盘里还存着几十G的***,想到这里均有几分担心,佯装了那么多年好儿子的形象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不知道隔壁房间里正酣睡的母亲得知这些会有什么反映,妈妈从以前就喜欢对别人说:阿拉窝里均均老乖老孝顺额,伐像别个不三不四花擦擦额坏小囡,以后谁嫁过来谁有福气。
但是,均又觉得大大地松了口气,因为终于不用再装下去了。
屋子的外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猫叫。均判断那是一只正在发情期的公猫,因为那悲惨的声音和自己心碎的声音很像。
去年年初,均从女友遥的眼神中获知经营四年的恋情最终告吹,尽管他在酒店门口苦苦哀求,然而换得的只是女友扬长而去的背影。均曾想过为了自己的爱情再当一回狗,即使死皮赖脸也要挽回遥,就像之前一样,但是遥的妈妈却在电话里告诉均:太晚了,女儿已经出国,不要再报希望了。均彻底明白五雷轰顶最深层的涵义,未曾想过自己这一次拈花惹草的下场会到如此地步。
“报应”两个字盘旋在脑海中。相信菩萨的母亲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从均小的时候就不断告诫他因果报应的厉害,做人不仅要遵纪守法,道德上更要严格要求自己,任何坏的事情都不能做,不然会受到菩萨惩罚,会堕入地狱受尽折磨。
均想,自己一定会去地狱报到。不知不觉心中又显现出遥那讨人喜欢的腼腆笑容。
遥是一个样貌并不十分出众,心地却万分善良且保守的女子,对于初恋对象的自己,遥曾一度拒绝均上床的要求,但在均爱我就给我的甜言蜜语中丢弃了坚持已久的原则。而男人,尤其像均这样的年轻男人,得到就意味着不再新鲜。商场中的均不时需要接受各种应酬,逐渐堕落的均慢慢像吸食大麻般沉迷于床上的酣畅淋漓。就算遥在自己面前哭得眼睛浮肿,声音沙哑,几近昏厥,均仍旧认为这只是女人擅长的一贯伎俩,过一段时间一切自然会风平浪静,爱均甚过于自己的遥一定会重回身边。
前几次的如愿以偿,十足让均看轻怀中的遥,这个女人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自己只要稍微放低姿态,遥就可以无条件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就像赌场中躲在暗处的终极BOSS,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没想到,那一次,同客户介绍来的女人欢愉之时居然被女友抓到,那一刻,再也无法扭转遥离开自己的决定。
难道真的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究竟有多爱吗?均跟任何女人交战的当下都把对方看成是遥,耗尽最后精力的刹那,他犹如跌入万丈深渊般的空虚与无助,身下那个女人没有遥温柔包容的微笑;没有遥让人酥麻的独特体香;没有遥轻柔的安抚……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突然,眼前一黑,均似乎感觉到死神的降临。
电脑的屏幕保护程序自动开启,飞跃星空的保护屏让均有了仿佛进入时空隧道的错觉。均记得自己设置的程序启动时间是30min,也就是说均一动不动坐了差不多有半小时。
黑暗,弥漫在均的心中,吞噬着他的灵魂。
一年之中,均的身边出现过无数女人,到底多少女人和他上过床已经计算不出了,但其中有一个女人让均印象深刻。
和往常一样,完事的均像死尸一样瘫在床上,边上的女人拿出一支烟点了起来。女人深吸一口这支细细长长显得尤其特别的白色魔棒,闭上双眼,深情品尝这魔棒施展的神奇魔力。一旁的均观察着女人脸上微妙的变化,看见女人嘴边的一丝抽动让均的心头一惊。女人斜眼瞧着均,露出嘲笑神情的同时伸手把魔棒递到了均的唇边。均接过烟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直觉这烟有着不寻常的味道,接着,贪婪地吸了一大口。
均第一次于清晨来到地铁口,寻找一个被描述为带头巾的孕妇;第一次用手中的五张一百块换取了一小包白色粉末;第一次感到自己行走在属于幽灵的城市。
显示器上最后一片飞跃星空的影像也消失了,均觉得自己终于抵达地狱。
窗外的天空逐渐泛白,蒙蒙的细雨预示着太阳公公一时半会儿无法露面。床头的闹钟显示六点,床铺上整齐而冰冷的被单告诉人们它的主人一夜无眠。仔细倾听,房间里有电脑主机工作时发出的声响。
一个年轻男子瘫坐在他的电脑前,头微微歪向一侧,死灰一般的面色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有一丝气息。男子的右手直直垂下,地板上静静躺着一支注射器。
电脑桌上一片狼藉,一堆光碟散乱地摆放着。其中一张光碟外壳上有一张合照,里面的女孩笑容很羞涩。而那张满是日文的光碟封面上,也有一个女孩,摆着撩人的姿势,她的笑容和照片上的女孩一样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