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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活的真相,梦想的残骸(2)

“这些都不是我最初的目标呀,不过还是真的谢谢你。”她咧出笑脸对螳螂撒娇。

“你怎么搞的,知道我为了费了多少周折,托了多少关系吗!你这个女人笨死了,傻死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要白白错过,你能有一刻不让我操心的么?”他脸上的怒气和失落显而易见。恩雅发现他黯淡下去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梁恩雅望着他怅然离去的背影,忽然从他漫长如归途的叹息间感受到一点点不同寻常的气息。她不会知道,比剧本还要变幻无常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拥有不断失去的过程。这一个落寞的转身就是永别。而在她后来漫长的年岁里,他那些隐忍的泪意都慢慢蒸发成了空气,弥留在她的鼻尖,在她的每一次呼吸之间。

螳螂退学的消息就像一夜间忽然凋落的传奇,在众多女生里面引起了一番轰动。她们都和梁恩雅一样,再也看不到一个潇洒的身影在篮球场上欢蹦乱跳的画面,听他恣意说一些她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不敢说的话,做一些她们不敢做的事。像戴着镣铐跳舞的神的孩子,将那些繁复的制度放倒成废墟。

【如果宇宙存在光的轨迹,如果你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请你把手伸向我】

当螳螂留下来的U盘送到恩雅手中的时候,她一直将它握在手心握了四节课,心里在想,这个重量不足10克的U盘里面,会装着什么样沉甸甸的秘密呢?当下课后迫不及待回到寝室插进电脑时,螳螂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包子脸一下子就跳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他个子高高,眼睛笑起来像片弯弯的月牙儿,害羞时会挠后脑勺,鼻子有浅浅的笑纹,扬起的嘴角像只高飞的小鸟的翅膀。

小气鬼梁恩雅,你一定还在为我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对不对。来来来,别生气,你皱着眉头的样子丑死了!我已经跟顾帆远谈明白了,他的确是真的喜欢你,没有欺骗,我之前对他的质疑都是因为自己吃醋,所以把主观想法强加到了别人头上。其实每个人都带有来自天性的自私,以及坚持专属的自我。我有跟他认了错……更主要是害怕你会傻傻地爱傻傻受伤啦,不是没有考虑过以后是不是该和你进行绑定啊,就你这脑瓜子的智商,我很不放心呐!担心你过马路,担心你吃亏,担心你被小人栽赃陷害,担心你该上校园网选公选课的时候还在睡觉,担心你每个月有那么几天特别脆弱的时候,感情还遇到不顺该怎么办……以前我总会笑你说,老疯疯癫癫没个淑女样,小心嫁不出去。其实我真的希望你嫁不出去,这样我就可以像救世主一样跳出来“勉强”收留你了。

是的,我曾经一直以为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只有我才能给你幸福,直到我收到化验单的前一秒,我的信念还未改变过。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过现在我都放心了。和他在一起,开心地去过两个人想要的生活,创造出开心的新回忆,然后偶尔提起我,想起我就很好了。你们要生一个宝宝,女的和你一样漂亮,男的嘛……嘿嘿,就跟我一样玉树临风、才貌双全好了!嗯,我要做他干爹,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告诉我干儿子,当年他干爹是怎样摆平了学校几个自以为是的王八蛋,怎样掀翻了桌子在那个地中海班主任面前大摇大摆走出教室……哎!我的光荣事迹你都知道的啦!你要让他去学点功夫,跆拳道什么的都好,这样有个健康的体魄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你也要教会他怎样去爱一个人,不是爱他好看的外表,也不是爱他手里的钱、家里的小车。其实还是做小孩子最好,丢了东西哭一哭闹一闹就会有人把新的送到你手边。而长大之后,弄丢了一个人,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记得我拼了命抢回来的那个手机吗?并不是因为它价钱多昂贵,而是里面的相册里有我偷偷拍下的你。凝望天空的你,抬头微笑的你,托着下巴发呆的你,横眉怒目的你。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一张张浏览。里面还有你发过来的376条短信,我一条都舍不得删——虽然很多还都是节日里你编辑一下转发的那种。那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其实你一直守在我身旁,从来没有走远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后轮爱上前轮,却知道永远不能和它在一起,于是后轮吻遍了前轮滚过的每一寸土地。

我住在这座城市十五楼的高空,氧气很稀薄,灵魂也很寂寞。爸妈出差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时间,我喜欢站在天台眺望整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自己变得跟那些被自己唾弃的都市人一样麻木,行色匆匆,对任何惨淡的人和事都懒得发出一声叹息。活到现在,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当初高考前两个月拼命地恶补英语,然后考到这里来。你知道的,考试前争分夺秒抱着书本不放的人,往往是平时对时间最挥霍无度的人。

缘分很奇妙,当初抱着想远走高飞的心态填了很多外省的志愿,却偏偏录到这里,提着大包小包奔到这里,对一切未知充满新奇,误打误撞进了话剧社还认识了你,还和你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我常常很孬种地想:到底,我的生命中,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这样的女孩走过,还是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最可惜的是,想让你成为剧作家的想法没能在你身上实现,那是我费尽心机想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顺便替我跟黄炜晋那个娘娘腔说:其实你很MAN啦,特别是走路时候总把林晓凡护在路边的时候。希望他们永远这么和和美美呀。更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像麦兜一样每天吃得饱饱的,像布嘎一样展翅高飞,好运一把接一把地来,财运滚滚来,桃花朵朵开,身体旺旺的,学业棒棒的。多交一些朋友,多泡图书馆看些有益的书籍,多拿一些奖学金。这年头学费那么贵,不拿个回扣怎么对得起良心?

好了,我感觉今天自己变得特啰嗦啊!再说下去就要被你笑话像你妈妈啦!呐呐呐,其实去香港旅游回来之后我给你写了一首歌,你来听听看好不好听。歌名还没想,就劳烦你这个现代版李清照自己开动脑筋啦!等我先喝口水……

我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因为你,明亮的微笑高频率掠过双颊。像成群盘旋的飞鸟在天空上演一场盛大的迁徙。

因为你,不再去想设计多少节目玩转多少花样,平平淡淡度过每一天都是满足而欣喜。

怎么办,爱情容易让人沉溺,不爱却又让人孤寂。思念是会呼吸的痛,是戒不掉的瘾。

这个世界怎么了,幸福的人都在苦笑,不幸的人都在坚强!

这个世界怎么了,成功的人都在呐喊,奋发的人都在彷徨!

这个世界怎么了,想爱的人都在等待,被爱的人都在逃亡!

这个世界怎么了,低调的人都在招摇,闪耀的人都在低调!

如果我忘了呼吸,

如果宇宙存在光的轨迹,

如果下辈子你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我。

请你把手伸向我。请你不吝惜款款深情呼唤我的名字。

请你不要嫌弃我。请你与我共同跨越这条银河的距离。

原谅我最后没有告诉你谜底。曾有一人,爱你如生命。

唱到最后一句他把握成拳的手背举到嘴边,开始剧烈地咳嗽,嘴角扬起繁华而离散的笑容,笑容里有泪光,鼻翼一张一合像深海鱼鳍,鼻血滴到了键盘上:“唱完了,有没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还是昏昏欲睡呢。我好累哦,现在就要放自己去睡一个长长的觉了……呐,没有你说晚安,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恩雅心底一惊,伸出手吃力地想要碰到他的脸,而此刻画面上出现条纹的电波,终于黑屏。指尖的温度倏地被抽离。

这段视频6分22秒,恩雅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难以自控,哭得像驴叫那么大声。

对着暗下去的屏幕,她缓缓地伏下身去,心口疼得像万箭穿心,趴在电脑桌面前声嘶力竭地吼:“螳螂,如果我说我不相信你能写出这么动人的词,以你的性格大概一定会站出来面红耳赤大声与我对骂吧,那你出来啊!现在就给我出来啊!谁怕谁啊!”

她预感自己终于永远失去了他。他有满身的缺点和乱七八糟的经历,他千杯不醉胆识过人,他脾气暴躁恶语伤人,他容易流汗,他有两把狼毫一样的浓黑眉毛,他的自负和骄傲。那些一起笑到面瘫、一起愁眉苦脸、一起满怀希望、一起憧憬未来的过去,都再也回不去了。

大概,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成为彼此的无可替代。

你是我心底偷偷藏匿的一首小情歌,从不敢在午夜梦回的缱绻时分聆听,也从来不当众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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