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歸有日，感歎賦詩枯桑折天風，轉蓬無時息。嗟我泣窮途，北逾太行北[1]。太行自古險，上黨天下脊。羊腸摧車輪，誰負馬上石。直摩孟門項，今碗子城，古孟門也[2]。更繞天井入。中藏斗大州，雲是古濩澤[3]。自我來此州，愛此西郊僻。聊依伯通廡，略比仲蔚宅[4]。青山擁屋後，溪水繞堂側。門前有嘉蔭，翠羅槐與柏。鄰里數十家，高下依山隰[5]。社鼓賽秋場，燈火共夜熾。欣然聞我來，斗酒慰羈客。飽聞唐風儉，況此古賢迹[6]。弦歌雖已遠，耕鑿咸自力。居無詬誶聲，貧恥嗟來食[7]。武陵今有無？舍此復安適。新粳幸可致，園蔬近堪摘[8]。樓東俯近郊，飯飽岸吾幘[9]。陰崖苦寒冱，陽岡多埆塉[10]。所喜風俗淳，未嫌生理窄[11]。荒慵日月改，苒荏寒暑易[12]。漸聞群盜衰，已覺南土辟。秋風起鄉思，欲矯歸飛翮[13]。桑宿本多戀，況久居樂國。去去大河濱，回首尚淒戚。他年勞夢寐，泥爪何處覓。
【校注】
[1]泣窮途：三國魏名士阮籍感時鬱悶，喜駕車獨遊，逢絕路則痛哭而返。後用作悲歎陷于困境的典故。
[2]孟門：古山名。在陝西宜川東北、山西吉縣西，綿亙黃河兩岸，又稱龍門上口。
[3]濩：huò，形容水勢洶湧。
[4]伯通：指漢吳郡富豪皋伯通。東漢貧士梁鴻，有高節，因諷刺朝廷，被追拿，逃至吳，依居皋伯通處。此處借指居停主人。廡：wǔ，堂下周圍的走廊、廊屋，泛指房屋。仲蔚：即俞允文，明昆山人。工詩文書畫，爲嘉靖廣五子之一。
[5]隰：xí，低濕的地方。
[6]唐風：唐堯的遺風。
[7]詬誶：辱駡。誶：suì，責駡。嗟來食：原指憫人饑餓，呼其來食。後多指侮辱性的施捨。《禮記·檀弓下》：“齊大饑，黔敖爲食于路，以待餓者而食之。有餓者蒙袂輯屨，貿貿然來。默敖左奉食，右執飲，曰：‘嗟！來食。’揚其目而視之曰：‘予唯不食嗟來之食，以至于斯也！’從而謝焉，終不食而死。”
[8]粳：jīng，稻之不黏者。今指一種介于秈稻、穤稻之間的晚稻品種，米粒短而粗，米質黏性較強，脹性小。
[9]幘：zé，古代包紮髮髻的巾。
[10]寒冱：寒氣凝結。謂極爲寒冷。冱：hù。埆塉：亦作“埆瘠”。土地瘠薄。埆：què，土地不平而貧瘠。塉：jí，(土地)貧瘠。
[11]生理：生存的希望。
[12]苒荏：指時間逐漸逝去。
[13]飛翮：飛鳥。翮：hé，指鳥的翅膀。
九日重過岳陽樓上
默數樓前六往回，登樓未得一徘徊。凡六過岳州而未一登樓。重陽節冷風雨亂，秋水湖寬鴻雁來。松菊園林歸已晚，關山戎馬事堪哀。黃衫仙客知無恙，短劍爲撥雲霧開。阻風岳州，因登岳陽樓，次放翁韻南飛羈禽刷歸翎，朔風吹墜留寒汀[1]。江邊古樓快一上，全勝乃得攬洞庭。鈞天茫惚張帝樂，瑤瑟杳渺淒湘靈[2]。重陽三日仍風雨，劫火幾度移霜星！樓近爲洪寇損壞[3]。檻前怒蛟卷波立，天外飛鳥投雲冥。老仙鶴背一笛橫，醉眼唯對君山青[4]。天寒雨霜楓葉赤，何時重過仙梅亭。巴陵秋色許共醉，更借好風吹酒醒[5]。
【校注】
[1]朔風：北風，寒風。
[2]鈞天：天的中央。古代神話傳說中天帝住的地方。引申爲帝王。瑤瑟：用玉裝飾的琴瑟。湘靈：古代傳說中的湘水之神。《楚辭·遠遊》：“使湘靈鼓瑟兮，令海若舞馮夷。”洪興祖補注：“此湘靈乃湘水之神，非湘夫人也。”一說，爲舜妃，即湘夫人。
[3]寇：指太平天國起義軍。
[4]君山：一名湘山，洞庭山，在今湖南岳陽市西南。原在洞庭湖中，現與北岸大陸相連。
[5]巴陵：舊縣名。晉太康元年置，治所在今湖南岳陽。一九一三年改名岳陽縣。
過江述懷五首
自愧功名壯不如，穩裝歸舸安輿[1]。蜀霜已點蒼蒼鬢，予髮入蜀始白。江水能供白白魚。扶老幸成歸養計，救時曾上犯顏書[2]。中興不少夷吾輩，溫嶠何庸苦絕裾[3]。
遼鶴今看廿載還，南烹無改語仍蠻[4]。已嘗井里同流水，湘水匯湖入江。喜見湖湘隔岸山。澒洞煙塵愁海嶠，漂零詞賦愧江關[5]。風波亦覺舟行隘，未必桃源在此間[6]。
江北江南百萬家，祇今堆骨泣寒沙。高樓黃鶴隨煙化，亂後武昌、漢陽皆成平地，黃鶴樓亦毀盡。破壘青山帶日斜。再造中丞信才武，拊循遺孑久諮嗟[7]。從來軍食誅求急，傷羽應寬網四遮。
江色微含曉色昏，歸舟略記刻舟痕。露霜蒼白蒹葭岸，煙雨青黃橘柚村。擊楫中流輸士雅，著書多病比文園[8]。故人天上勞相憶，築室瀟湘晝掩門。
不欲江湖號散人，君恩高厚敢圖身[9]。狂言亦免投荒責，再世難忘荷寵頻。先大人署河督與齡除京尹同時拜命。撥亂定開忠諫路，歸耕及作太平民。前程試縱登樓望，日遠長安一愴神。
【校注】
[1]：同“抵”。
[2]犯顏：舊謂敢于冒犯君王或尊長的威嚴。
[3]中興：中途振興，轉衰爲盛。絕裾：斷去衣襟。《晉書·溫嶠傳》載：溫嶠受劉琨命，至江南，奉表勸司馬睿即位。嶠欲將命，其母崔氏固止之，嶠絕裾而去。後即以“絕裾”表示去意堅決。
[4]遼鶴：指遼東丁令威得仙化鶴歸里事。南烹：用南方烹飪方法做出的飯菜。
[5]澒洞：“澒蒙鴻洞”之省。相連無際貌。《淮南子·精神訓》：“澒蒙鴻洞，莫知其門。”海嶠：海邊山嶺。嶠：qiáo，本指高而銳的山。泛指高山或山嶺。
[6]桃源：桃花源爲晉陶淵明在《桃花源記》中虛構的一個與世隔絕的樂土，後以之喻指隱居勝境。
[7]再造：重新給予生命。多用于表示對重大恩惠的感激。遺孑：猶孑遺。指遺迹。
[8]擊楫中流：晉祖逖帥師北伐，渡江于中流，敲擊船槳立下誓言，不清中原不甘休。文園：漢司馬相如曾任孝文園令，後因以喻指司馬相如，並用以比喻文士。
[9]散人：不爲世用的人，閑散自在的人。
浯溪[1]五首
二月攜客來，鳥鳴春日斜。十月還過此，曉樹啼霜鴉。峿臺仍見招，檣竿插晴沙[2]。亦欲留竟日，窪顛就寒花。
海內滿干戈，風塵暗寓縣[3]。運會轉唐昌，高文重紀甗[4]。盜賊未足平，元顏難復見。載讀摩崖碑，使我淚如霰[5]。
珠玉滿崖谷，俗子尋鏡石[6]。山光好墓田，輸與陳相國。祁陽陳文肅公葬此。至今中宮寺，香火割半席。我亦思卜居，來傍漫郎宅[7]。
有客昔維舟，篷窗伺山鬼[8]。伸手乞作字，判押平如紙[9]。起看墨淋漓，乃著崖石裏。恨不作草書，龍蛇照江水。
昔我方九歲，扱衣躡巉岩。往來十六回，忽已四十三。江神笑見慣，塵狀我自慚。作詩謝江神，歸臥老學庵。
【校注】
[1]浯溪：溪水名。在湖南祁陽縣西南。
[2]峿臺：今湖南祁陽縣西南。
[3]寓縣：不詳。
[4]運會：時運際會；時勢。紀甗：古代紀國寶器名。甗：yǎn，古代一種炊器。以青銅或陶爲之，分兩層，上部是透底的甑，下部是鬲。上可蒸，下可煮。外形上大下小。
[5]霰：xiàn，雪珠。白色不透明的球形或圓錐形小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時降落。
[6]鏡石：光滑晶瑩能反映人、物形象的石頭。
[7]漫郎：即唐元結，字次山，自號“漫郎”。
[8]山鬼：山神。
[9]判押：在公文上簽字畫押。
聞霞舫去官奉寄
久信先生鐵作肝，竟緣激烈便休官。蓬窗對客驚呼起，邸報移燈反覆看[1]。得喪齊心知不悔，窮愁作客料應難。歸舟定逐愚溪柳，及共春風斬釣竿[2]。
【校注】
[1]邸報：中國古代報紙的通稱。地方長官在京師設邸，邸中傳抄詔令、奏章等，以報于諸藩，故稱。唐已有，宋始稱“邸報”。後世亦泛指朝廷官報。清代也稱爲“京報”，由報房商人經營。
[2]愚溪：水名，在湖南永州市西南，本名冉溪。唐柳宗元謫居于此，改其名爲愚溪，並名其東北小泉爲愚泉，意謂己之愚及于溪泉，見柳宗元《愚溪詩序》、《愚溪對》，代指柳宗元。
病兩月未愈，戲作
造物于人豈偶然，身閑合與病爲緣。安心是藥無他術，隨地可居亦自賢。經卷爐香銷短日，殘燈宿火戀遺編。祇餘一事猶難遣，靜夜哦詩或廢眠。永州移居除夜[1]二首
南歸不覺歲雲徂，自笑今年錐也無[2]。幸有邦君致茵酒，太守楊海琴餉茵陳酒[3]。且將帖子學桃符[4]。鄉風頗喜家山近，春氣先教病骨蘇。更渡瀟江結茅屋，從知愚比柳侯愚[5]。
居近城西倍憶家，浮橋何日轉歸車。城外浮橋路通吾州。留賓愧礙旋廳馬，餞歲驚如赴壑蛇[6]。萬里身行猶作客，一年眼過未看花。今年重九無菊，今訪梅復不得。慈烏幸送慈闈喜，新薦春盤餳膠牙[7]。
【校注】
[1]永州：古州名。隋改零陵郡爲永州，元改爲永州路，明、清爲永州府。郡治在今湖南零陵縣。除夜：即除夕。
[2]徂：cú，往，去。
[3]邦君：指刺史等地方官。茵陳酒：北京名酒，茵陳即是青蒿的嫩枝，具有清利濕熱的功效，用它泡製的酒就是有名的茵陳酒。
[4]桃符：五代時在桃木板上書寫聯語，其後書寫于紙上，稱爲春聯。
[5]瀟江：水名。瀟水。源出湖南寧遠縣南九嶷山，至永州市西北入湘水。柳侯：指柳宗元。
[6]旋廳馬：宋司馬光《訓儉示康》：“廳事前僅容旋馬。”廳事，處理公事或接待賓客的廳堂。僅容旋馬，僅僅能够讓一匹馬轉個身。形容清廉。餞歲：設酒宴送別舊歲。
[7]慈闈：舊時母親的代稱。春盤：古代風俗，立春日以韭黃、果品、餅餌等簇盤爲食，或饋贈親友，稱春盤。帝王亦于立春前一天，以春盤並酒賜近臣。餳：xíng，猶粘合。
正月六日暄和，始有春意[1]
伸頭出被眼初明，喜見南窗日影生。猶有童心思樂事，已聞鳥語變新聲。朝饑坐待一甌粥，歸計深懷五畝耕。征甲朝衫俱冷澈，愧將春睡賞春晴。
【校注】
[1]暄和：暖和。還家
白藤蹙繡奉輿歸，安隱田園願不違。太夫人不樂在外，思歸已久。久別親朋彌款款，乍停雞犬已依依。慈顏幸喜扶鳩健，病骨翻慚化鶴飛[1]。從此躬耕真得計，回頭四十四年非[2]。【校注】
[1]扶鳩：扶拐杖。鳩：一種拐杖名。
[2]化鶴：謂成仙。後多用以代稱死亡。躬耕：親身從事農業生產。
自永州避寇歸，遊礱岩[1]
避亂獲遊山，茲行蓋天假。癡頑輕性命，所至輒聊且。清溪試窮源，堛塞擁楸檟[2]。劃如重門呀，深遠儼構廈。削鐵壁分張，迸玉水中瀉。雲扃叩益前，天罅步礙踝[3]。升猱絕冠纓，貫魚捫帶鐐[4]。入幽漸熹微，迷影背月下[5]。風濤劇喧豗，束槁驚已灺[6]。黑深底灣澴，白遠漏厏庌[7]。投光燭引蛾，照隙練度馬。忽然一天地，堂殿驟豁閜[8]。羽蓋集中臺，眾樂陳兩庌。大鏞獨東懸，金奏葉濩夏[9]。考擊自洪荒，鈞響振聾啞[10]。遊人妄飛石，百發誰中者。洞至高處，有大石若垂雲飛物，擊之音若洪鐘，震滿岩谷，然不易中也，俗呼雲版石。于時惟仲春，斜日映花哆[11]。花前偶坐翁，對奕貌閑野。爛柯已何年，殘局猶未舍。北有陰獸挐，下視天女姹[12]。仙梯杳難攀，俗士徒面赭[13]。其南石廩高，瓊田收恨寡[14]。雛鶴俯啄粒，驚鼯亂穿瓦[15]。奇難更僕數，細愧操筆寫。偉哉造化功，雕劖並鑄冶[16]。同耒盡愕眙，追躡困撏扯[17]。藉草時少休，偶語谷應籋。司徒吾宗彥，伯仲塤篪雅[18]。幅巾約邦君，來此洗杯斝[19]。題名漸模糊，醉墨想揮灑。承平恣佳遊，賓主集純嘏[20]。岩有顧華玉偕家梅軒司徒同遊題名。司徒乃相國文定公兄，顧時刺全也。又有詩已模糊。唯顧書礱岩二大字尚完好。我生何不辰，望古淚盈把。歸愚幸識塗，戀景從徐跒[21]。作詩志奇勝，故事添鄉社[22]。
【校注】
[1]礱岩：在今廣西全州縣北。
[2]楸檟：楸樹。檟，一名山楸，古人多植于墓前。檟：jiǎ。
[3]雲扃：謂被雲所遮蓋。扃：jiōng。罅：xià，裂縫，縫隙。
[4]冠纓：指帽。貫魚：喻有次序。
[5]熹微：光線淡弱貌。
[6]喧豗：形容轟響。豗：huī，喧鬧。槁：gǎo，稻、麥等的稈。灺：xiè，指燈燭、香火熄滅。
[7]澴：huán，水迴旋湧起貌。厏庌：zhǎyǎ，不相合，抵觸。
[8]閜：開闊貌。
[9]鏞：yōng，大鐘。
[10]考擊：拷掠，敲打。
[11]仲春：春季的第二個月，即農曆二月。因處春季之中，故稱。
[12]挐：rú，亂，雜亂。姹：chà，嬌美，豔麗。
[13]赭：zhě，赤紅如赭土的顏料。古人或用以塗面，引申指赤褐色。
[14]石廩：山峰名。衡山五峰之一。因形似倉廩而得名。瓊田：傳說中種玉之田。形容瑩潔如玉的江湖、田野。
[15]鼯：wú，鼯鼠。
[16]劖：用銳利的器具鏟。
[17]愕眙：亦作“愕怡”。驚視。撏扯：拉撕剝取。特指在寫作中對他人的著作率意割裂，取用。
[18]塤篪：皆古代樂器，二者合奏時聲音相應和。因常以“塤篪”比喻兄弟親密和睦。塤：xūn。篪：chí。
[19]幅巾：古代男子以全幅細絹裹頭的頭巾。後裁出腳即稱襆頭。斝：jiǎ，古代青銅製貯酒器，有鋬(把手)、兩柱、三足、圓口，上有紋飾，供盛酒與溫酒用。盛行于殷代和西周初期，後借指酒杯、茶杯。
[20]純嘏：大福。嘏：gǔ，福。
[21]跒：qiǎ，徘徊。
[22]鄉社：猶鄉里，故鄉。
新晴偶出
吉語佳晴一解顏，聞永州大捷。芒鞋輕快意安閑。村沽遠近香春社，潭水空明納好山。烏悖泥深耕郝郝，黃鸝樹密囀[1]。松扉竹屋漿能乞，不遇桃花亦叩關[2]。
【校注】
[1]郝郝：耕土翻地的聲音。：象声词，和鸣声。
[2]叩關：謂叩擊城門請求進入。
春秋戰國時列國都于邊界設關，檢查行客，客至必先進見關人。避亂〖1〗其一少年慕宦遊，辭家二十年。驚羽故倦飛，孤雲久復還。我里昔仁里，淳樸一山川。耆舊比喪盡，亂後風俗遷[1]。爲農恥耕鑿，比戶絕誦弦[2]。刀錐競浮薄，同室操戈鋋[3]。念此中夜起，饑寒迫當然。傾囊繼先志，逕買二頃田。先祖欲置義田以周族人，未成。余歸始買二百六十餘畝，佈置未定而寇至。亦思既富穀，淳風挽從前[4]。乖戾之所積，楚氛復東纏[5]。已驚林鳥散，遲恐池魚延[6]。駕言當西邁，往刺資邵船[7]。吾行求無愧，留去皆前緣。惟當遠墳墓，哀痛涕淚漣。回頭語父老，人修可回天。
【校注】
[1]耆舊：年高望重者。耆：qí，古稱六十歲曰耆。見《禮記·曲禮上》，亦泛指壽考。
[2]比戶：家家戶戶。形容人多而普遍。誦弦：誦讀詩歌。指禮樂教化。
[3]刀錐：喻微末的小利。浮薄：輕薄，不樸實。戈鋋：戈與鋋。亦泛指兵器，借指戰爭。
[4]淳風：敦厚古樸的風俗。
[5]乖戾：悖謬，不合情理。戾：lì，乖張，違逆。楚氛：《左傳·襄公二十七年》：“晉楚各處其偏。伯夙謂趙孟曰：‘楚氛甚惡，懼難。’”杜預注：“氛，氣也。言楚有襲晉之氣。”後用以指惡劣、鄙俗之氣。
[6]池魚：比喻無辜受累遭殃。
[7]駕言：駕，乘車；言，語助詞。語本《詩·邶風·泉水》：“駕言出遊，以寫我憂。”後用以指代出遊，出行。資：水名。源于湖南武岡縣，東流合沅水入洞庭湖。邵：今湖南邵陽。其二
吾去固遲遲，日行四十里。事猶未可知，得已欲姑已。投止遇故人，假館安行李[1]。館于塔林鄧氏近一月。小院春事幽，名花照杯幾。巢燕營始成，吾生安所止。飽聞八十山，窄徑去天咫。州西八十里山達新寧，路甚險隘[2]。清晨課僮僕，輿轎相料理。斫竹度前溪，嬉遊隨稚子。園翁惠貓頭，飣盤識味美[3]。終事不取錢，俗厚良可喜。朝饑未欲歸，久語清陰裡。安得一茅屋，送老長住此。長歌來悲風，悵望空園綺。
【校注】
[1]投止：投奔托足，投宿。
[2]新寧：今福建長樂縣南。
[3]貓頭：筍的別名。飣盤：指盛放在盤中的果物。
其三
幽人偶夜出，開門月滿川。近山忽不識，白雲添腰纏。碧蕪爲之裳，青松冠其巔[1]。山雲兩奇絕，月樹相澄鮮。蛾眉洗脂粉，夜妝清且妍[2]。更從月下見，縞袂矜嬋娟[3]。狂喜得未曾，浩歌瓊瑤篇[4]。塵陋寫金碧，蒙鴻摹雨煙[5]。誰將玉雪手，貌此仙乎仙。我生坐窮厄，山水多奇緣。竄身萬山中，見此猶忻然[6]。華屋豈不貴，奇景何由前。造物徇所欲，得一安能全。喟彼宗少文，臥遊終可憐[7]。
【校注】
[1]碧蕪：叢生的雜草。
[2]蛾眉：蠶蛾觸鬚細長而彎曲，因以比喻女子美麗的眉毛。《詩·衛風·碩人》：“螓首蛾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