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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时空的断章(2)

就在这时,他握着我的手也加大了力道:“难道,你不愿意?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在慌乱中说道,“我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能马上答复你!”

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目光却仍充满着深沉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直到——你答应!”

那天晚上我彻夜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想想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事情不仅没有一点进展,还惹上越来越多的麻烦,照这样下去,恐怕真会落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渐渐的,东方的一缕晨光撕裂了黑暗的封印,大地从沉睡中醒来,渐渐恢复了生机,淡白色的光线穿透纱帐,轻轻地撒在我的脸上,这才使我在极度的疲惫中有了一丝睡意,没想到才刚刚合上眼睛,宫里就派人传话过来,说王今日要召见我。

无奈之至,也只得强撑着身体,起床梳洗,换上合适的妆束,前往王所在的宫殿。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远远的便看见正对大门的高台上,安放着一张巨大的黄金王座,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此刻就端座在王座上,四周围绕着大群的侍卫仆从,头顶的格查尔鸟羽冠和手里的龙形的黄金手杖昭示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

“父王。”我在心里变扭了好半天才俯下身吐出这两个字。

“曼拉,你来了,我也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你了!”他倒显得亲切,一点也没有身为王的架子,这也显示出曼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父王。”我又朝前迈了几步,“您日夜为国事操劳,还能记挂着曼拉,曼拉心里十分感动。”

“这是自然,你的母亲,曾经是我最宠爱的妃子,她也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王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九了,你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怀上你了,所以我觉得,也应该为你的婚姻大事考虑了!”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一阵抽紧,莫非他今日召见我,是为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他说:“我为你挑选了很久,再三考虑,还是觉得大祭司伊默特是最适合的人选,他相貌堂堂,又对我忠心不二,在蒂卡尔也拥有很高的声望,你们的结合,将会是一桩良缘!”

我的手心不由微微沁出了汗水:“可是……我还没有考虑好……”

他目光似胶般望着我:“那么,便尽快考虑吧!我已经请祭司院占卜过了,下月的十七日便是最适合的吉日,我希望能在那天为你们主持婚礼!这也是你母亲生前最大的期望!”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刺入我的胸口,强大的压迫感如海潮般袭来,随时可能将我吞噬。

可是,我并没有其它选择,只能又一次采取拖延战术:“那么,我便尽快给您答复。”

他点了点头,又闲聊了一会儿,也就示意我离开了。

走出华丽的宫殿,时间已近正午,夏日的阳光直直地倾泻下来,一切都反射着让人晕眩的白光,生生地刺痛眼睛。

庭院里,清澈的池塘里漂浮着硕大的莲花,微风一过,花枝摇曳,碧绿的水面亦闪着细碎如鱼鳞般的光泽。

我慢慢走在池边,正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远处却突然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一闪,由侧门进入王的宫殿——是伊默特!

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说,他和王之间早就串通好了?我立刻悄悄跟了上去,看他究竟打算做些什么。

刚返身走到侧门外,就听见里空旷的大殿里传出洪钟般的声音。

“伊默特,本王已向曼拉表明了立场,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该如何选择!”

“谢王如此眷顾,伊默特感激不尽!”

“过去,她和帕特里克是一段错误,希望你能纠正这段错误,带给她真正的幸福。”

“若曼拉也同意这桩婚事,我必定尽我所能,照顾她一生一世。”说到这里,伊默特顿了顿,“不过我今天来,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还有……关于水晶头骨!”

听见最后那四个字,我的心差点没一下蹦出胸口。

而王,一听伊默特提到水晶头骨,也立刻遣退闲杂人等,四周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伊默特压低声音道:“王,我们一直暗中搜集十三颗头骨,而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沃兹王那里也藏有一颗……”

大殿里立刻回荡起王兴奋的声音:“真的吗?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伊默特淡淡一笑:“而且,我有一个好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沃兹,取得头骨!”

“快说,是什么办法?”王拍着御座的扶手。

伊默特不紧不慢地说:“七日之后就是雨神恰克的秋祭,我们可以举行一场球赛邀沃兹王前来,凭咱们两国的关系,他一定会欣然赴约,只要控制住了沃兹王,就不愁拿不下沃兹。”

“可是……”王犹豫了,“这样的做法也太不光彩了吧!”

伊默特不以为然道:“只要能顺利取得头骨,用什么样的手段有那么重要吗?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想要重振蒂卡尔,重振玛雅,只有依靠十三颗头骨的力量!”

躲在暗处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居然另一个时空里,也有人在搜集十三颗头骨?但是,关于头骨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又被听觉神经清清楚楚地放大,随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伊默特见王不作声,又继续说道:“王!我们的先祖由那个伟大的世界迁徙来此,依靠不凡的智慧,才在丛林里建起如此宏伟的金字塔和强大的王国,对于这里的土著来说,我们就是他们的神!而今,神话却在一天天衰弱,我们与上苍沟通的灵力也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我们也将沦落得和那些土著一样低劣愚蠢,无可救药,您愿意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当然不愿意……”王有些无奈地回答。

伊默特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我们必须找齐祖先留下的水晶头骨,那是拯救玛雅的唯一希望,即便暂时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如今头骨分散于各地,留在那些无用之人手中,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水晶,但若是落到我们手里,将会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王此时已完全被伊默特洗了脑,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好!就按你说的办,邀沃兹王前来,然后借机将他擒住,然后以此交换头骨!”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一切地冲进大殿。

“你们的灵力越来越差,并不是别人的原因,而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心,当心被自私蒙蔽,就好像纯净的水晶蒙上一层灰尘,还怎么能够透出耀眼的光芒?掠夺、征伐只会加速毁灭!相信我,别做这样的傻事!”

“曼拉,你怎么在这?”王和伊默特都一齐望向我,面露惊诧。

“你所说的话,我全部都已经听见了,伊默特,我真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你不明白的,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玛雅的未来!”他绷起脸,漆黑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冰雪之色。

“用卑劣的手段诱骗邻国的国王,发动战争,对战俘残忍地进行活祭……这些,也都是为了国家和玛雅的未来?”

我捂着胸口,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痛。

“我不会嫁给你,绝对不会……”

即便是真正的曼拉,相信她也不会……

之后,没等伊默特开口解释,我已头也不回地向外奔去,恨不得永远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晚上回到寝宫,我的心情仍久久的无法平静。

此时此地的我,虽然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为曼拉公主的替身,但身边所存在的历史却是完全真实的,这便是玛雅衰亡的进程,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的洪流,最可悲的是,这一切都归结于人心,不是战争、也不是疾病,而是贪婪、欲望、自私、残忍……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可是前往沃兹显然不符合实际,那么,只有等沃兹王到达蒂卡尔的时候,提前一步通知他,让他早作防范。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雨神秋祭的那天,沃兹王果然携同王妃和众多亲眷一同来访。王为了表示诚意,也带领着皇亲国戚浩浩荡荡地出城迎接,还特意安排我站到他的身边。

沃兹王的队伍自丛林的那一端缓缓而来,高坐在金漆轿椅上的他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高高的美洲豹头冠,手握鲜艳的鸟羽权杖,气度昂扬,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子,想必便是他的王妃。

在见到前来迎接的仪仗之后,他便微笑地走下轿椅,让随从献上大批的礼物,又热情地拥抱了蒂卡尔王,表面上看来,俩人亲如兄弟一般。

此后,他又将温和的目光抛到我的身上:“这是曼拉吧!有几年没见,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本王都快认不出来了。”

“您过奖了。”我连忙低头向他致了个礼。

“哈哈……这腼腆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沃兹王爽朗地笑了起来,“本王这次也特意为你带了礼物,是由王妃亲自挑选的,相信你一定喜欢!”

话刚说完,站在他身边的王妃也向我投来一个亲切的笑容。

然而,这一切却使我的心纠得更紧!看得出,沃兹王和王妃都是很好的人,绝不应该成为伊默特野心的牺牲品!

可是,我根本找不到机会告诉他们真相……

进入蹴球场后,我更是隐隐感觉到气氛不对,那些前来观看球赛的本国贵族,几乎都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而且个个生得孔武有力,特是是坐在沃兹王的看台附近的,看似面带微笑,实则眼底全都暗藏杀气。

待双方的首领在球场两端坐定,比赛便即将拉开帷幕,这也是我能够接近他的最佳时机,于是我乘着众人不备,沿着球场边缘快步向看台的另一端走去,眼看离沃兹王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拍落在我的肩膀上,几乎使我当场瘫软下去。

隔了好久,我才一点点扭过头,最不愿看到的一张脸出现了,伊默特站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对着我笑:“曼拉,今天的比赛,咱们还是坐到一起吧!”

“我不要!”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由不得你不要,信不信,如果你胆敢破坏你父王的计划,他甚至会像对待沃兹王一样的对待你。”说罢,他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转过身,一步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手指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肩膀捏碎了。

在他的胁迫下万般不甘地坐上蒂卡尔的看台,球场中央,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鼓声便回荡开来,咚咚咚——

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你争我夺,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那颗橡胶制的小圆球上,只有我,根本无心看球,只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伊默特的侧脸,冷冷地说:“真正想得到水晶头骨的,并不是王,而是你,不是吗?”

他轻轻扬起唇角:“随你怎么说,总之沃兹王的这颗头骨,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得到它。”

我几乎有些压抑不住地激动起来:“水晶头骨,真的那么重要吗?它到底能改变什么……”

伊默特深邃的目光直视着球场,似乎在一动不动地观望着球赛,又像望着更远的地方:“它拥有宇宙间最强大的能量,既能改变这个世界,也能毁灭这个世界!正是因为它的力量太强,我们的祖先,才将它分别放置在不同地区的十三座神殿,交给十三位继承者守护,就这样一代传下一代……”

我的心脏跳动得越发剧烈:“那么在此之前,头骨都一直在那十三座神殿里吗?”

伊默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难以置信:“头骨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居然没有人想要夺取它?”

伊默特露出不屑的神情:“他们都太愚蠢,恪守着祖先的教条!”

我深吸一口气,拼命地摇起了头:“不,不是他们愚蠢,而是他们没有私心,拥有纯净的内心,这种拥有强大内心力量的人,是不需要借助外在的任何力量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我的心里也随之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难道数千年前的古玛雅,也曾经是这样一个和平、自由,与世无争的世界,那么究竟是什么,让玛雅人的灵魂一点点被污染,变得自私、贪婪,邪恶,直至走向毁灭……

玛雅的今天,是否也会是现代人类的明天呢……

就在这时,伊默特又漫不经心地说:“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与其让它放在神殿里被无用地供奉着,不如交给真正有能力掌管它的人!我能利用这十三颗头骨,带着玛雅走向真正的辉煌!”

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伊默特的野心,很可能就是毁灭这个灿烂文明的撒旦之火!

“停止吧,伊默特!”我忍不住喊出声来,“你这样做,只有可能毁掉蒂卡尔,毁掉玛雅!相信我!”

他微微侧过了脸,俊美的脸上带着冷漠倔强的味道,一字一字地说:“来不及了,你看——”

我闻声转过头去,只见沃兹王已被四周乔装成贵族的武士团团包围,一把把锋利的黑曜石短刀抵着他的咽喉和心脏。

看台下,他的眷属、随从,甚至是球队也都被蒂卡尔人制服。

就连空气也几乎被这箭拔孥张的气氛给凝固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沃兹王的眼里透出吃惊的光芒。

伊默特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沃兹王的面前,邪邪地笑了起来:“我想向您借一件宝贝,又怕您舍不得,所以,只能将您请来商量!”

“有这样找人商量的吗?”沃兹王愤怒地咆哮起来。

伊默特笑得更开了:“放心,只要您点点头,表示同意,所有的人都会退下,我和王也会亲自向您赔礼致歉!”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沃兹王皱着眉头问。

伊默特缓缓地吐出每一个字:“水晶头骨!”

“这不可能!”沃兹王断然拒绝,“想要我的人头倒还容易些!”

伊默特立刻收起笑容,板着脸厉声道:“沃兹王,你要想清楚!与其留一颗没有生命的石头在身边,不如留下自己性命比较合算!”

“头骨是我沃兹的国宝,我绝不会把它交给你!有胆子你就杀了我吧!”沃兹王毅然决然地说。

“想死,可没有那么容易。”伊默特的唇角又露出一抹阴邪的笑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了顿,犀利的眼神留意到沃兹王的脸上出现一丝对于未知的恐惧。

“活人祭!”这三字犹如幽冥中的鬼火吐在沃兹王的脸上。

“你……”沃兹王顿时惊呆了。

“今天是雨神的秋祭,他老人家对于平常那些普通的祭品早就吃腻了,不如就让我们给他献上一点特别的美味吧!”说完,他将目光瞥向沃兹王身旁美艳动人的王妃。

“来人,将她绑到祭柱上!”随着一声令下,三四名武士粗暴地架起王妃,将她捆绑到球场中央架设的木柱上。

接着,伊默特手持锋利的黑曜石法刀,慢慢走向她。

王妃预感到大难临头,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拼命挣扎,企图挣脱身上的绳索,但在伊默特看来,那简直是个笑话,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就如同猎豹注视着猎物在眼前垂死挣扎一样。

伴随着伊默特一步步迈向王妃的脚步,四周涌现出大批的白袍祭司,他们硬生生地扒掉王妃身上华贵的衣饰,使她毫无尊严地坦露出胸腹,口中还反复诵念着巫咒,压抑沉闷的空气中,一阵阵古怪的咒音自他们的唇间滑出,冰锥一般尖利地戳进耳朵里。

转眼间,伊默特已来到石柱前,猛地扬起黑曜石法刀刺进王妃的左肋,刀刃如同一道凄厉的闪电,瞬间撕开了王妃洁白的皮肤,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伊默特的前胸,也将他的脸映得犹如地狱的魔鬼。

四周弥漫开一片浓重的血腥味,我大口大口地干呕起来,与此同时,伊默特进一步以熟悉的手法,将手伸进王妃的胸腔,用力一扯便掏出她的心脏,这颗还跳动着的心脏被举向天空,献给雨神:

神啊,是你引导着我的脚步,

是你托付我治理万民,

我会使万民受到你的恩惠,

让我们敬畏你,爱你。

让你的灵,充满着我的心……

四周立刻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

失去心脏的美人,就像一枝枯萎的花朵,身体内的鲜血潺潺流到地下,汇成一片血河。

望着这样血淋淋的场景,我只觉得四肢发软,无法呼吸,那是一种比死更难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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