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鲜于峰气得,手扬起来作势扇她。若非她是个女人,这巴掌就真的下去了,就没见过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的人!
“我怎样?你难道还敢打我不成。”她把头往他面前一伸,“你打啊,打不死我算你就是王八蛋!”
她越说越不像话,紫陌拉拉她的衣角,弱弱地喊了声“师姐”。
吴小清头也不回地训斥道:“给我住嘴。”言毕指着鲜于峰的鼻尖,不无鄙夷地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老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也敢打我们家紫陌的主意!”
鲜于峰被她说得一愣。
她又道:“要说你是个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人,没钱没权也就罢了,偏偏你大房二房齐全了,还不满意,竟想把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骗去做老三!你就是天王老子,我吴小清也断不能让紫陌被你骗了!”
“大房二房?”他还没回过神来。
“少在这里给老娘装傻充愣,你跟你师傅没什么两样!别以为今晚这样你就没事了!只要老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开!”
她气势汹汹拉着紫陌:“紫陌,我们走!”
“师姐……”紫陌还想挣扎。吴小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等鲜于峰明白过来,大红色保时捷怒吼着早已开远。
“敢情你以为郝姐姐和方芳是我大小老婆,所以才用紫陌手机约我出来,叫你二师妹出手装陌生人勾搭我,好叫她看清我是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不值得托付终身?”
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紫陌曾经也问起过二女与他的关系,他都回答只是朋友而已。这是大实话啊,为什么没人相信?
鲜于峰想撞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郝白就没有以朋友的身份去关心过鲜于峰了。她上班挣钱,下班回家做饭操持家务,安排郝父饮食起居,把各种事情安排得仅仅有条自不必说,就连鲜于峰臭袜子都是她亲手洗。
这岂是普通朋友能做的事。
郝父曾不下一次劝过女儿,叫她赶紧趁年轻出去找个男朋友。她就是不听,郝父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气得想吐血又怎样,女大不中留,管也不管不住。所以他索性接受学生的邀请到处耍,十天有九天不在家,眼不见心不烦。
郝白今晚很不高兴,鲜于峰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了。吃完饭一抹嘴就跑出去了,虽然他没说是去找紫陌,但谁心里不清楚?
方芳忿忿地朝她告状:“郝姐,你也不管管鲜于峰,成天就想往外跑,魂儿都丢了一样!常此以往,成何体统!”
郝白把碗筷洗得咔咔作响,没好气地回她:“我算什么,哪里管得住他!”
方芳听到这话便高兴了,眉开眼笑地道:“也是哦。你拿什么身份去管他……那郝姐我去底下门店找唐林玩去啦,你慢慢洗。”
郝白一听这话就不爽了,板着脸不理她。她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给她捶捶背捏捏肩,谄媚:“郝姐辛苦了。”
“去去去,找你的唐林玩去,少来烦我。”
“遵命!”小丫头求之不得,马上蹦蹦跳跳地跑了。
家里发生的这些事,鲜于峰极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所以,他至始至终都以为家里那两位对他只是纯洁的男女友谊关系。
比如郝白,她就像个无微不至的大姐姐一样,时时事事都替他着想。这是因为她本性善良,天生就会照顾人罢了。虽然他有点依赖她,那也是弟弟对姐姐的亲人般的依赖。
至于方芳,别搞笑了,这丫头人生理想就是嫁个黑老大,出门前呼后拥,无数小弟鞍前马后争先效劳,这才威风!
他鲜于峰算什么,顶多有个唐林,那也不是跟班,而是地位平等出生入死的兄弟,岂能和黑老大阵仗相提并论。
所以,综上所述,他认为二女对他没甚男女之情,他对她们,也不太有。
因此,他对紫陌肯定是真心的。
该死!吴小清那个恶婆娘为何非要跟他过不去!为何紫陌偏偏就要听她的话,乖乖跟她走了。
“不行!绝不能让恶婆娘阴谋得逞,非要让紫陌堂堂正正嫁进我鲜于家不可!”
此时,一辆低调的银灰色商务车慢慢开到他面前,后座上的人摇下车窗,探出头,叫了声:“鲜于大师。”
竟然是阿屠。
鲜于峰有些意外:“阿屠,你也来喝酒?”
阿屠笑笑,侧身一让,指指身旁的人:“他闲得慌,非要人陪他喝酒。”
那人爽朗地跟他打招呼:“鲜于大师,昨晚上你不够意思,没喝好。今晚上敢不敢继续?”
是昨夜大醉的肖鹏。
再好不过的巧合了,他有许多事想请教肖鹏,这回千万不能再让他喝醉了。
“敢,怎么不敢。”他上了车,问他,“今晚又去哪里,青柳茶社还是念云餐饮?”
阿屠大感意外:“又?你们已经喝过一轮了?”
“昨晚喝的。肖叔故意让着我,没灌我酒,他自己却醉了。”
肖鹏大笑:“哈哈,那今晚咱们比比看到底谁的酒量最大,看你能不能喝过我。”
隆冬时节,人们早睡,街上行人稀少。车子驶离酒吧没多远,就鲜少看到人迹。路旁的银杏早已掉光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孤立在昏暗的夜幕下。
鲜于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们,有些怅然。
阿屠见他比平时沉闷多了,没话找话的问他:“听说前些日子,城东区老大浩哥一直在找人说清,想摆酒与你讲和。这事怎么没下文了?”
他收回目光,轻蔑地道:“他说和就和,说打就打。当我是泥人,随他搓扁捏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肖鹏略显意外的“咦”了一声,仿佛有些惊讶。
阿屠便问他:“老肖,你咦什么咦?”
肖鹏笑道:“年轻人有骨气,好样的。”他心里却想的是“这语气神态跟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鲜于峰不可能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又稍微解释两句:“也不纯粹是故意摆架子的问题。是有件事我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搀和进来,所以还在观望。”
如今他在龙湾,也算小有名气的人了,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车上的二位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阿屠脱口便问:“还是没找到小鸡?”
肖鹏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昨晚上打了个照面,不过喝了两口酒,腿脚没那么灵活,让他那小子跑掉了。”
肖鹏微惊,自感脸上无光,随即有些愠怒:“昨晚?念云(餐饮)里碰到的么?我也放过话出去要找他……念云那帮子人竟然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任由小鸡在店里招摇过市竟没一个人来告诉我!”
“不是不是。”鲜于峰连忙解释,说昨晚上他又去了别的茶楼喝茶,是在那边碰到的。
肖鹏面色这才稍微好了点。
正说着,阿屠朝窗外看了眼,道:“到了。这家烤小香猪很不错,用来下酒再适合不过。”
商务车减速,慢慢开到红底白字“西昌火盆烧烤”大排档门口。还没进门,一股烤肉混合着孜然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人还没进门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肖鹏久在政商二界混迹,最会做人,生怕鲜于峰嫌此处不上档次,赶着解释道:“这里味道好得很,许多人开一两个小时的车都要来吃。”
他所言非虚,这家门口整整齐齐停了一二十辆车,其中不乏奥迪奔驰之类的好车。
阿屠一介武夫,对此毫不在意,催着鲜于峰赶快进去,说是预定好的位置,再晚点就要取消了。
看得出来,二人是这里的常客,甫一进门,胖胖的老板便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屠哥,肖哥,好久不见,今天还是老规矩吗?”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秘制脑花、烤小香猪、特色小肠、烤牛肉……
老板架好烤网,麻利地把一盘盘的拌好作料的上述菜品端上来:肉色新鲜,调料香辣,光是看那品相就足够引人流口水了。
“牛肉不要烤太老,七八分熟就可以了。烤好后用生菜包着吃更香。”老板见鲜于峰是生客,热情主动地介绍。
火盆烧烤属于自动模式,自己动手。阿屠一边往烤网上放牛肉,小香猪肉等一边半开玩笑地道:“美酒美食都齐全,就差美女了。”
肖鹏微笑,不接话,反而去看鲜于峰。
鲜于峰伤脑筋的事情多着呢,哪有心思寻欢作乐。他摇头:“就吃点东西聊聊就好了。”
肖鹏乃是人精,听他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忙问怎么了。
鲜于峰想起他昨夜说过自己不是孤儿面相云云,心里一动,故作沉痛地道:“肖叔,你说我不像孤儿,我回去照了半夜镜子,始终都没看出来我哪里像有父母的样子。”
肖鹏一愣,面带尴尬:“呵呵,这个嘛……”
阿屠与他是多年兄弟,晓得他不想接这个话茬,马上将话题转移到刚才谈论的小鸡身上,问鲜于峰为何一直紧追着小鸡不放。
鲜于峰却不上当,逼问肖鹏:“肖叔,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我父母交情匪浅。”
阿屠讶然:“此话怎讲?”
鲜于峰不理他,只拿眼神紧盯着肖鹏。
肖鹏苦笑两声,随即强硬地表态道:“你现在非要我给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那就是你晓得他们下落了?”鲜于峰激动得站起来隔着桌子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快说快说啊!”
肖鹏不为所动,冷静地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