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惜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从心底里感激苏浅玉和赵卓君,如果不是有他们的关心和陪伴,她自己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赵卓君洗过碗,也上了天台,苏浅玉自觉的离开,把二人世界留给他们。
赵卓君坐定,便习惯性的伸出手,将程雨惜拉来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穿过她的腰,将她裹在自己怀里。
他很喜欢这样抱着她,全然亲昵的姿势,亦是全然保护的姿势。
便签掉落在地,赵卓君捡起来,看到上面最新写上的字迹,笑了,原来刚刚她哭是因为由南瓜粥想到了宋英梅,这个傻丫头,害他担心了好半天。
程雨惜静静的靠在赵卓君怀里,和他一起看便签上的字迹,目光一转,便看到赵卓君手背上一大片醒目的擦伤,皮肉红肿的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程雨惜指着他的手背,回头问,眼神里含着满满的心疼。
赵卓君很自然的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一下,浑不在意道,“没事,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过几天就好了。”
这个村子基本与都市生活脱节,村民们所过的仍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所种庄稼一部分用来自给自足,另一部分则在赶会的时候卖出去,换些钱花。物质上虽不充裕,但是却胜在是平和安逸。
苏浅玉当时偶然来到这个地方便被它的宁静所吸引,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而赵华远自然不会想到从小锦衣玉食的赵家小公主会到这么一个地方来,所以多年都未曾寻见。倒是赵卓君,在离开赵家以后,茫茫然的来到一个边远小镇,正逢赶会,便巧遇了前来置换东西的苏浅玉。
原本以为会在S市陪着程雨惜一直生活下去,却没想到宋英梅会突然出事,那时程雨惜哭着求他带她走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里。
一方面是因为苏浅玉也在,可以互相照应,另一方面,这么个小村子夏辰希即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会想到,而且这样原始宁静的地方,的确很适合疗伤。
事实上,他的选择是对的,通过他和苏浅玉的悉心开导和照顾,现在的程雨惜虽然还不能开口说话,但是比起刚来时一心求死的状况好很多了,甚至,都知道关心他了。
“每天在田里干活是不是很累?”便签纸上如人一般清秀的字迹惹得赵卓君心里一阵暖,便也提笔在下面回道,“不累。想着家里的两个女人,做什么都不会累。倒是你,被我带到这么一个落后封闭的小山村,每天粗茶淡饭的,会不会觉得委屈?”
程雨惜坚定的摇头,“不,我很喜欢。喜欢这里,也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从一开始,她便没想过锦衣玉食或是一掷千金的生活,心里所求不过是嫁给心爱的男子,两个人守着一方院子,孝顺老人,疼爱孩子,平淡一世,亦是幸福一世。如今,虽然男主角换了,身边的亲人亦离开了她,但是好在这个从小的梦想却是实现了。
“我也喜欢。”赵卓君轻声说,“惜惜,我们两个,和小姑一起在这儿生活一辈子,可好?”
“好。”没有犹豫,那一个字便在纸上落成。
赵卓君心里一动,扳过程雨惜的肩膀,吻上她的唇。或许在感情上他们都走过弯路,但是最终还是找到了彼此不是吗?虽然还不能和对茜茜二十多年的爱相比,但是这一刻,赵卓君就是笃定,总有一天,这个女子会成为他的最爱。
“咳咳……”深情的吻被苏浅玉的咳嗽声打断,程雨惜红着脸将头埋在赵卓君的怀里。
“我不是故意的,呶,这个给你们,你们继续。”苏浅玉将精心准备的果盘递给赵卓君,便笑着离开了。
赵卓君拿着牙签叉了一块苹果递到程雨惜嘴边,“吃点吧,你都瘦的不成样子了,抱着都咯手。”
程雨惜乖顺的张嘴吃下去,凉凉的果肉吃下去却是暖的。
这三个月,要不是赵卓君哄着骗着甚至喂着她吃东西,她怕是早就饿死了。
赵卓君亦是十分满足,想到她刚到这儿的时候每天以泪洗面,什么也吃不下,勉强吃下去没一会儿却又全吐了出来,他白天黑夜所惦记的便是怎样才能让她多吃点,那会儿几乎是把所有的招都试遍了,甚至不惜用到威胁,即便再忙每天都会亲自喂她吃饭,吐了歇会儿再喂,必须保证每天都要吃东西,一天天的熬到现在,虽然吃得仍旧不多,但是好在可以正常吃了。
“我知道女孩子都怕胖,可是太瘦了确实不好,像小姑那样匀称就好了,待会儿下去问问她到底是怎样保持身材的,印象里我很小的时候她的身材就是现在这样的。”
赵卓君絮絮的说着,却见程雨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小姑是你的亲小姑吗?”
她性子淡漠,一向都不太关心别人的家事,这时突然听赵卓君说起苏浅玉年轻的时候,便将这个一直在心里的疑问抛了出去。
赵卓君笑了,“当然。”
程雨惜疑惑,“你不是,孤儿吗?”
赵卓君抚着她的脸颊,笑意加深,“傻瓜,孤儿也是由父母生出来的,也是有亲人的。”
程雨惜脸一红,继续写道,“那你的父母呢?他们在哪儿?”
看到这行字,赵卓君的脸色微变,搂紧她执笔在纸上写道,“现在我先不说,以后你就会见到他们的。”
他其实心里很没底,怕有一天程雨惜知道了他的父母兄弟还会不会跟他在一起,好在他已经离开了赵家,大不了一辈子不回去。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们,还是他们不喜欢你?”程雨惜明显感觉到了赵卓君在这个问题上的回避,不依不饶的问。
赵卓君自是不会回答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小斌他考上了A大,A大的校长正好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父亲,我托他好好照顾小斌,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这个话题成功的将程雨惜的注意力转移,并且轻易的惹出了她的眼泪。
“小斌……我对不起他。”先是害他没了父亲,现在又害他没了母亲,天底下没有一个姐姐像她,把自己的弟弟活生生的变成孤儿。
宋英梅出事的那天,赵卓君已经带着她走到了程斌的学校门口,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踏一步。
要她如何面对程斌,要她如何跟他说,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也被她害死了.她害怕看到程斌悲痛的脸,害怕听到程斌像十年前一样对她说我恨你,害怕他和她一样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他还小,失去了父母,惟一的姐姐本来应该不离不弃的,可是她愣是可耻的逃离了,愧疚像水草一样勒着她这个在悲痛的河流中沉沦的人的脖子,越挣扎,越无力,无力到完全没有勇气去面对她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
“傻丫头,小斌他很好,别哭了。”让程雨惜正坐在自己怀里,赵卓君温柔的为她拭去眼泪,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深深的注视的她的眼睛,“你呀,真是被宇悦公司给毒害了。”
本以为他会说出多么煽情的话来安慰她,没想到却蹦出来这么奇怪的一句,她不明白,她这样又跟宇悦有什么关系了?
看到程雨惜眼中的疑惑,赵卓君微微一笑,“还记得苏立阳同学为宇悦写的口号吗?就是那个很怪异的‘我是一切的根源’,你不就是把自己当成一切不幸的根源了吗?”
顿了一下,赵卓君继续道,“惜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叫做意外,是上帝或是耶稣都无法掌控的,更何况是你我凡人,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可是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意外发生,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可以改变得了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亲人的期望好好的生活下去,让她们在地下得以安心。”
不得不说,赵卓君实在是很会安慰人,那些话就像是上好的金疮药,成功的抚慰了程雨惜心里的伤痛,她感觉自己的心绪渐渐平缓,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他低缓的声音絮絮的又说起别的琐事,不知不觉便沉入了梦中。
赵卓君低头在她的头发上若有似无的吻了一下,又停了一会儿,只等她睡得踏实了,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了房间。
那是一个套间,她在里,他在外,方便照应。
“睡着了?”苏浅玉跟进来,一边帮忙铺床,一边用口型问。
赵卓君点头,将程雨惜安顿好才跟着苏浅玉出去外间。
苏浅玉从抽屉里拿出一管消炎软膏递给赵卓君,“擦点吧,虽然是小伤,但发炎了就不好了。”
赵卓君微笑着接过,坐在椅子上抹起来。
苏浅玉看了他一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过软膏来为他抹匀,“也是太难为你了,从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少爷一下子变成需要自食其力的辛苦庄稼汉,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赵卓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苏浅玉,“那小姑你觉得委屈吗?”
苏浅玉自然摇头。
赵卓君笑,“那我自然也不会,小姑,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样的。”
“你呀。”苏浅玉无奈的敲着他的头,“我就真不明白了,放着好好的豪门公子不当,非到这个要啥没啥的穷地方受罪,我看哪,等惜惜彻底好起来,你还是带她回林城吧,毕竟那儿才是你的家,你的父母兄弟都在那儿。”
提到父母兄弟,赵卓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苏浅玉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你还在因为雅茜嫁给了辰希而怨恨他们?那惜惜又算什么?”
“惜惜她,当然是我的女朋友,我,我只是不想回去跟辰希抢公司,既然他那么喜欢权势,那我就干脆让给他好了。”
想到夏辰希三番五次伤害惜惜的恶劣行径,赵卓君的语气难免带上了一些激愤。
苏浅玉却不是很认同,“我看辰希他也不是一个贪慕权势和财富的孩子,而且你们俩是亲兄弟,不管有什么过节都要互相谅解,赵北他们虽然也好,但总归隔了一层,以后赵家和华夏集团总归还得靠你们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