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惜看着夏辰希,担心的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走到夏辰希面前,简单查看一番,回头对程雨惜说,“没事的,他马上就会醒了,一会儿我要为他做一个进一步的检查,你先到一楼交个费吧。”
程雨惜点点头,拿着缴费单到一楼的收费室缴费,收费室电脑死机了,重启了两三遍才能用,程雨惜交完费顺便到医院门口买了早餐。熬得香气四溢的大米粥,最适合胃不好的病人吃了。
夏辰希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程雨惜心中一窒,放轻脚步,在门口停下来,视线透过门上圆形的玻璃,将里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你真的是吓死我了。”张雅茜紧紧的抱着自己的丈夫,声音充满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跟你吵架的,亲爱的,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你就知道气我,把我气成这样你就开心了?”夏辰希的语中含着些许责备,些许宠溺,与妻子额头相贴,鼻尖相碰,“你就是仗着我爱你,知不知道,快被你气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张雅茜抓着丈夫的胳膊迭声承诺。
“茜茜,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将妻子的双手温柔的握住,夏辰希神情诚恳,“这次是我的错,茜茜,我可不可以求你原谅?”
张雅茜连连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
“啪!”门口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什么声音?”张雅茜从夏辰希怀中抬起头来往门口看,“是不是有人呀?”
“没有吧。”夏辰希侧耳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可能啊,我刚刚明明听见了。”张雅茜笃定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眸光清澈,明艳不可方物。
夏辰希看得一阵晃神,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娇艳的唇上吻了一下,“不要细究这个了,跟我们没有关系。”说完重又将妻子揽到自己怀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公园,一派热闹喧嚣,舞剑的老人,跳街舞的年轻男女,吵闹嬉戏的小孩……
赵卓君深深的呼吸一口带着泥土和花香的清新空气,随意的舒展筋骨,在一处花坛边停下,目光掠过黄澄澄的迎春花,富丽堂皇的牡丹以及火红的月季,最后落在旁边鱼池里欢快游弋的金鱼身上。
看着它们,赵卓君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几个词:开心、快乐。自由、幸福。这也正是千百年来人类执着追求的人生终极价值和意义。
人生苦短,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些痛苦的事情而让自己不开心、不快乐、不自由、不幸福呢?
偏偏那个傻瓜就是不懂。
想到程雨惜,赵卓君的心里快速的划过一丝心疼。
也不知道这个惹人心疼的女人现在在干什么?想到这儿,他拿出手机,拨出她的号码,长久的嘟声之后,有冰冷的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意料之中的,再打,依旧。赵卓君也不嫌烦,极有耐性的一次次重拨,耳边听得规律的嘟嘟声,眼睛掠过鱼池漫不经心的投向远处的湖岸,成排的柳树,绿色枝叶垂入湖水,柳荫下是绿色的草坪,被几排长椅次第隔开。
目光再次掠过那几排长椅上静静看书的,吵闹嬉戏的脸孔,最后落在边缘的一个灰色人影上,是一个女人,靠在椅背上,仰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上方的柳叶,或者是透过柳叶看向湛蓝深远的天空。
赵卓君摁掉手机,起身,向她走近。
“惜惜……”
突如其来的呼唤明显吓坏了那个女人,头一动,眼里蓄满的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滚滚倾泻而下。看清是他,不悦的蹙了眉,淡漠的侧过头,只留给他一个被泪水**的侧脸。
赵卓君看得心里一痛,俯身,关切开口,“为什么,又哭得这么伤心?”
是的,继第一次遇见之后,他又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
眸光微动,又一大滴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想到刚刚在医院看到的那一幕,程雨惜的心里除了尖锐的痛就是无尽的绝望。他的那声茜茜,那句我爱你,那个再也不要吵架的祈求,解释了她心中所有的疑惑,也粉碎了她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说,惜惜,我可不可以求你原谅?
他看着她,眷恋情深,却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不是惜惜,而是茜茜。
同样的发音,对夏辰希而言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那是他美如天仙的妻子,因为和她吵架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喝那么多酒,从而导致胃出血昏倒。
而刚刚,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并且约定了再也不再吵架。
他看她的眼眸带着那么显而易见的情深不寿,就连傻瓜都能看出来他多么爱他的妻子。
那么她程雨惜呢?
他不爱她。现在,确凿;过去,已没有勇气再问。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终于还是把她摒弃在了心门之外。
程雨惜眼角不断溢出的晶莹似落在了赵卓君的心尖,一阵颤一阵疼。
“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他伸臂,将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揽进了怀里,没有丝毫迟疑。
程雨惜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想挣脱,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想出声阻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任由他抱着。
两个人保持着相拥的姿势,她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哭出来。为了她的健康考虑,赵卓君想,自己应该想点办法让她哭出来才好。
“程雨惜你真的很逊,被伤害了就只知道哭。换做是我,就活得开开心心的给他看。”知道她在听,赵卓君继续说下去,“要么争取,要么放弃。你总是这样折磨自己,有用吗?”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个男人会喜欢?”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平视,目光里带了明显的嫌弃,赵卓君语声冰凉,“程雨惜,你这个样子,失恋,被男人甩,被女人厌,纯属活该。”
心里本来已经很难受了,再被他这样说,程雨惜顿时觉得又委屈又恼怒,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声泪俱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我!是,我是活该,我是活该不被人爱,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活得再失败也不用你管!”
这一番话说出来,又是一阵痛彻心扉,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赵卓君见目的达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再次伸臂想将哭得撕心痛哭的人儿揽进怀里。却听见她一声怒斥,“走开!”因为带了浓重的哭腔,非但没有一点威慑,反而显得楚楚可怜。
赵卓君痴痴的看着她,抬起的手臂在空中顿住。
她厌恶的瞪了他一眼,霍的站起身想要离开,脚步却晃了几晃,下一刻,身子便无力的软倒在他的怀里。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赵卓君站在床边望着她,目光幽深,“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她没理他,从另一边下了床,脚步依然虚浮,但是好在还可以掌控,不至于跌倒。
“惜惜……”背后传来赵卓君的声音。
“不要这样叫我!”她停住脚步,声音低而坚定,“也不要烦我!”
这是离家最近的医院,走回去只要三站地。
程雨惜麻木的拖动脚步,慢吞吞的走在前面,她身后三米处,赵卓君一声不响的紧跟着。两个人沉默的走过长长的林贤路。
左拐进一个巷子里,再往前走一百米,程雨惜走进一栋老旧的单元楼,艰难的爬到二楼的时候停下脚步,转身看,并没有那个一路跟着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继续往上爬。
只剩下最后一层就到了五层,但是程雨惜却再也迈不动一步,严重的体力透支让她感觉天旋地转,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这又长又陡的楼梯上坠下去。
“惜惜!”
“惜惜!”
两个声音,一上一下,一男一女,重合在一起,含着同样的关切。
程雨惜紧紧抓住楼梯扶手,让摇晃的身体平稳,抬头往上看,只见刘贝贝正站在家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低头往下看,三层楼梯拐角,赵卓君一手拎着一个袋子,正仰头望着她。
程雨惜有瞬间的怔然,随即扶着楼梯扶手继续往上爬。
刘贝贝赶忙跑下来扶她上去,目光却落在在她们身后一路跟上来的赵卓君身上,并且渐渐变得复杂。
程雨惜见此情形连忙为她介绍,“贝姐,他是我的同事,叫赵卓君。今天早上出去刚巧遇上,就顺道……送我回来。”
谎言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拙劣。程雨惜抬眼,神情不安的望向刘贝贝。
刘贝贝幽深的目光从赵卓君身上收回来,凝向程雨惜,添了一抹柔和,“手机一直打不通,是不是没电了?”
“……”程雨惜这才想到那个被自己忽略了很久的手机,在口袋里一阵翻找,却不见踪迹,心想多半是弄丢了。
“别找了,在我这儿呢。”赵卓君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从裤袋里拿出她的手机,连同手里的袋子一起塞给她,说了一声好好照顾自己,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贝贝,便返身下楼。
“他是不是在追你?”看着赵卓君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刘贝贝突然问道。
程雨惜愣了一下,“不是吧。”她冷清却并不迟钝,赵卓君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而且他前几天还提起过让她考虑做他的女朋友,不过被她断然拒绝了。她根本找不到他会喜欢她的理由,而且他刚刚也说了,像她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喜欢的。
“惜惜。”进门,将程雨惜扶坐在床上,刘贝贝神色有些严肃,“感情的事儿我无法告诉你对错,可是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了,赵卓君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希望你离他远一些,相信我的判断,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雨惜本来也没打算跟赵卓君走的有多近,这个男人虽然大部分时候给人的很好相处的感觉,但是程雨惜就是可以感觉到他随性背后的高深莫测,这样的男人,注定不是寻常女子可以驾驭得了的,更何况,她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