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长命女
“原是孙太医,亦是性情中人。汐颜,恨相交甚晚。”我如实说着,方才与他一番交谈。却觉着他实是个直爽之人。
“呵,汐颜,以往皆是孙烨的不是。以后,汐颜有难,孙烨自会鼎力相助。”他神色认真,直直的说出一番话语。
“嗯,汐颜亦是。只是,汐颜,却有一点,需提点孙太医,后宫,乃是是非之地。你与若儿,长期以往,总是有东窗事发之时。近期,恐还是不要再见了。”我见着他这发的真诚,心中到是愈发的波涛汹涌了。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况,他却是个可以相交的君子。
脑中灵光一闪,突是想到了若儿,便出声提点他一番。
“嗯,汐颜,所言却是。孙烨,日后定会注意的。”他听完,神色轻微的一窒,面上布了一丝的悲意。但转瞬,却隐藏了起来。轻轻的说了声。
听他这番言语,我却不好在言语什么。两人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我微微侧头,瞧见远处的河边,泛着点点的光亮。于这夜色中,平添了抹雅致。
“荷叶罗裙一色栽,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我淡淡的吟出王昌龄的采莲曲。
“汐颜,果是好才情。”他轻轻的夸赞道。
“对了,孙太医,可否告知我,你与若儿点的荷花灯,寓意何在啊?”我微微的低了低头,突然听见他的夸赞,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见他一脸呆愣的望着远处的荷花灯,面上布着喜色,继而却换上了悲色。
心知,他定是又想起了,他与若儿之间的事情。我微微的开口,试图转移了他的视线。
“汐颜,有所不知。且,听我细细道来。”
我与若儿,还有念月,同是荷花镇之人。而,荷花灯,来自荷花镇的传统习俗。
那时,荷花镇,还不是荷花镇。名唤水湖镇。而,名字的由来,却是那里最美的湖,水湖。
水湖边,有位名唤“荷花”的外姓女子,别人,都传她生来样貌丑陋。所以,待了那如花年龄,却仍是待字闺中。无人敢娶,亦也没人敢去接近。
每年,到了年尾。别人家,都是灯火通明。家人团聚。唯着她那在湖边的小屋,依旧是孤灯独点。
但是她性子聪灵,也不觉恼恨上天,更不会觉得悲伤。每年的腊月二十,便是她的生日。
而,她也于每年生日那天,便做了荷花灯,放入水湖中。虔诚的许愿:
一愿,水湖镇风调雨顺。
二愿,水湖百姓身体健康。
三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或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从外族来了一个男子,相貌潇洒俊逸,且,是一个瞎子。
就这样,她们二人走到了一起。
得到幸福的荷花,并未放弃过去许愿。
或许,是幸福来的过于快了,连是上天也是会嫉妒的。厄运,从不肯放弃她。
那时,上天,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雨。冲垮了水湖的大堤,水顿时涌向了离得最近的荷花住处。
荷花的相公,不谙水性。便被淹至其中。荷花,急急的伸手,想要拉她相公上来。可,她灵光一闪。想到了在不远处,有个阀门,可以暂时压住水性。
“相公,荷花,对不住你。来生,荷花,在与你续前缘。”荷花说完,便放弃了紧抓着的手。
因为荷花的相公是个瞎子,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大水中生存。荷花,只能是舍弃他。
最后,荷花关注了阀门。叫醒了沉睡中的人们,终于将水给制住了。
可最后的最后,荷花,也追随着她的相公,而死去。
在那落水的瞬间,有人,瞧见了荷花的真面容。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如天上的神仙一般,美丽极了。
后人便将水湖镇,改为了荷花镇。而那水湖中央,立着荷花与他相公的石像。
更为了纪念她,荷花镇百姓,每年的这天,便会去水湖放荷花灯,许愿。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秦观--江城子
轻声的喟叹,原是还有这般美的故事。不由得,我也想也去点荷花灯了。
“孙太医,实不相瞒,今日,也是我的生辰,可否,能陪我去点那荷花灯。”
“真的,那自是可以。”他一脸惊讶的瞧着我,似是有些不信。但见我模样认真,实是不像撒谎之人。便也信了。
我与他二人慢慢的向河边走去,望着那河边放着的荷花灯,点点星亮。于这夜色,瞧着,是极美的。
“可惜了,都没得点了。”我面上带着抹失望,淡淡的望着湖面,每一盏荷花灯,都被点上了。想来,若儿却是及其喜欢孙太医的。
“对不起。”他低着头,没了言语。
我瞧着他那模样,不由吃吃的笑了声:“呵呵,我亦不是甚小女子,怎会与你生气。”
他抬起头,愣愣的望着。我便笑的愈发的深了。许是,我这番笑容,却是有些夸张了。他便也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静静,我独自一人,行走在宫道上。刚刚,和孙烨道了别。深夜相见,身处宫中,总是不合时宜的。若是有心人,瞧了去,定会连累了他。便匆匆辞了行.两人作别。
“果然是狐媚子,这么快便又勾搭了一人。”那声淡漠的声音传来。
我正欲前行的脚步,猛地一滞。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之人。
心道,这人,怎这般的神出,鬼没。莫不是,生来便是吓人的。
“奴婢,见过四皇子。”心里,虽是如此想着。待至缓了神,便恭敬的行礼。
“深夜,与太医幽会,果是只有你一人,做的出。”他没有应我,只是继续说着。
夜已深了,宫中的灯火,也依律熄了许多。他,依旧是着了,那先前去我住处时的衣袍。那身显眼的黑衣,在微风中,慢慢的回荡着。
听着他的言语,我却没有搭言。只是静静的低着头。今日,却是有些累了。只望着他,能快点放了我,回去歇息。便是被他说上几句,也是无妨的。反正,每次遇见他,都是如此。
奇怪的是,他今日,却是没了言语,只是静静的盯着我,眉头紧皱。
半响,我正欲抬头,瞧他的动静时。
却只见天旋地转间,我便到了他的怀中。他的手,禁锢着我的腰,使我不得不,贴紧了他的身子。
我用手,推拒着他。可奈何他的力气,如此之大,我愈是挣扎,那放在腰间的手,便愈发的紧了。
抬起头,正欲开口骂他。却见着那双素来带着寒意的眼眸,何时,布上了淡淡的情思。心,顿时静止了。
微风,慢慢的吹了过来,有些微带着烫意的脸,顿时舒爽了许多。我不禁,恢复了一丝清明。
“四皇子,请您放开我。”我见着挣扎无果,便放弃了,推开他的动作,放松了身子。微敛着眼睑,极为淡薄的言语着。
“本皇子,千辛万苦的赶回来,只为了帮你过生辰,你却是,四处去勾搭别的男子。”他将脸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托着。略带着悲伤之意,有些微微嘶哑的声音,随着一股热气,拂在了耳旁。
心,却是再次愣住。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水教桂叶香。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李商隐--无题
原是,在这偌大的后宫里,竟还有一人记得我的生日。只偏是,为何这人却是他,却是他。
我有些呆愣的望着他,不感动,却是谎话。只是,惊讶着,为何那人却是他。如若是那人,该是多好,该是多好。
“怎么?莫非本皇子,帮你过生辰,还丢了你脸面不成?”他静静的瞧着我,见我面目上带着讶异,似是有些失望。便似是像我肚里的蛔虫般,洞晓了我的思想。略有些不悦的开口。
“怎会,四皇子一片好意,汐颜,自是高兴的。”见他本是冷酷,紧绷着的脸面,愈发的难看了。便急着满面的讨好,轻声的道着谢。
见他,依旧是没反应。我,便不觉伸了手,轻轻的覆上他的面颊,试图去抚平了那紧皱的眉头。
待至意图到这个动作的亲密时,我忽地收回了手,脸开始泛红起来。见着我的动作。他却是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我有些郁闷的望着他,不知何意。
“原是,你还有害羞的时候,本皇子还以为,你成日里便是一副沉重,且算计的模样。”
听着他,那带着笑意的淡淡的嗓音,传至耳边时。竟觉得十分好听。轻摇了摇头,可不能被声色所惑。
他,方才竟说我一副,沉重,算计的模样。
“常言道,尔非我,焉知我之念。你非我,怎会理解我的心情。”我板着面容,恢复了以往的淡然从容,十分认真的回答着他。
“原是如此,可你却又怎知本皇子的难处。”他的面色也顿时,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俊逸。语气,也变得颇为淡薄。话至一半时,声音,便愈发的小了。微风,轻轻的吹过,我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反正,见着他这番模样,想是应该又要拂袖而去。每次,对我无法的时候,便会离去。而今,应也是一样。我静静的低着头,如是想着。
半响,周围似是没了声响。他,应是走了吧!微微的嘟起嘴,满面的埋怨,这,男子果是小气的。
轻轻的抬起头。不想,那以为已经离去的人,竟还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一身黑衣,迎风而立。
见我满面的惊异,他,却是显得怡然。微微的勾起唇角,竟又是微微的一笑。
“怎么?以为本皇子,走了。今日,是你生辰,本皇子的礼物,却是要送到的。”说着,他便从袖口处,掏出一样东西。
依旧是那素白的帕子,包着一物。微风,轻轻的吹了过来,你帕子的一角,便被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