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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正宫〕塞鸿秋代人作(二首之一)

贯云石

战西风几点宾鸿至,感起我南朝千古伤心事。展花笺欲写几句知心事,空教我停霜毫半晌无才思。往常得兴时,一扫无瑕玼,今日个病厌厌刚写下两个相思字。

这首小令,假托他人之口,抒发了作者郁积心底的相思之苦。

曲子上句按照诗曲见景生情、托物寄兴的习惯思路,先勾画出一幅萧瑟凄凉的秋景图,为下文抒写作了情感铺垫。凄厉的西风里几只北雁抖擞着身躯飘飞回江南过冬。这番哀秋野况,多叫人见了寒战。难怪作者要为之感起“伤心事”,欲写“知心事”。领头字“战”,同“颤”,本意为“颤抖”,在此句中,含义更深。它既写出鸿雁在西风里飞翔时颤巍巍、飘乎乎的凄苦景象,又反衬出西风的凛冽、肆虐和无情,同时透出“战”字,我们还似乎可以听到鸿雁吃力搏击西风的哀鸣声。总之,西风也好,鸿雁也好,全由这“战”字的点染,涂上灰冷的色调,赋以情感的分量。

如同许多同类的篇目,本曲写法上也从“悲秋”入手,可它的主题却是“次句”点明:“感起我南朝千古伤心事”,是有感于国家兴亡大业。人们一提到南朝,就想起南朝后主的亡国之音,就同“亡国恨”联系起来,写诗作文多借它曲折表达作者对国事的忧虑,寄托哀伤、谴责的心情。这首小令写作背景还欠明,从它题作《代人作》以及联系曲子半露半藏、欲吐又纳的情感来看,作者写作时,似有明确指陈对象,而又有一种难言之苦的样子。

以下各句,都写针对“千古伤心事”、“欲写几句知心事”的情景。“欲写”并不等于能写成,铺展精致华美的纸笺,紧握洁白如霜的毛笔的结果,却是“半晌无才思”。“才”作“一”讲,“无才思”,理不出一点思绪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难道是文采不足,胸无点墨?不是。五六句对“往常”与上句“停霜毫半晌无才思”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暗示眼下“无才思”的真实原因,这原因除上文所说作者似有难言之苦外,还出于极度悲伤时无法诉说的人之常情。作品扣住这一点,巧妙地做到以藏写露、以反写正。用欲写时的“无才思”,来渲染实际上的思如潮涌,用今与昔写作情形的反常,来强调内心悲伤至极的实情。

末句收煞,如“豹尾”甩出一样响亮、有力。总算勉强写了,但只有二个字“相思”。从欲写到不能写,再从写了到又不能多写。起伏跌宕,盘弯曲折,作品完成了曲尽衷肠的使命,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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