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的工作名义上是销售，干的却是售后培训的活。公司卖掉一套软件系统，派他出差培训客户，当客户学会使用产品，他的工作算是完成。然而事事往往不随人愿，总遇到一些可称奇葩的客户，不论怎么培训，总是学不会，致使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传授能力。
平常上班没其它工作，基本上就是聊聊天，上上网，在无所事事中熬到下班。今天下班，周小山没有急着回小黑屋，而是找邱建鹏喝酒聊天。周小山拉着邱建鹏去海底捞吃火锅。每次吃完，周小山还是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价格却不菲，总评估起来有点不值。火锅店里，无论春夏秋冬火总是人潮涌动，人与人之间总飘着些雾气，丝丝浮动的雾气使人感觉似曾相识，晚清烟馆里的情景也不过如此。吃一次火锅，等于花钱流一次汗，农民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嚼辣椒，估计滋味与其相差无几。不知何时火锅在全国迅速流行，流行趋势愈演愈烈，到了昼夜排队等号的地步。有人买来零食，有人端来马扎，有人搬来电脑等等一系列作持久战的准备，轮到的人，进了火锅店，付了人民币，出了一身汗，这才满意地走出火锅店。时间久了，男人们的新鲜劲过了，女人们意犹未尽，迅速占领了火锅店空缺出来的位置，逐渐火锅店演变为女人店。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里有这么一条规律，凡是流行的东西，最初是在男人和女人中受到疯狂追逐，过了一段时间，男人们偃旗息鼓，女人数量急剧上升，后来女人继承并发扬光大。例如长袍开始是男人和女人共同的衣服样式，逐渐男人弃用长袍之后，女人继续穿长袍并把其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邱建鹏慢悠悠喝着酒，向周小山娓娓道来一段民工的爱情故事。在美丽的爱情熏陶下，周小山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聊到很晚，两人才分开，当然涮火锅的钱由邱建鹏主动支付。
在周小山和邱建鹏涮火锅时候，孙大妈全家在策划一场阴谋审讯。昨晚，O型腿洗完澡，隔着一层玻璃移动门，忽然门前有脚步声，接着又出现玻璃倒地的响声，他立马判断出是有人在偷看她洗澡。她开始有点惊慌，立刻又镇定下来，不慌不忙从洗澡间出来，发现过道的玻璃倒地，旁边有一串手机链，有人似乎闪进厨房。O型腿捡起手机链，走到厨房门口，忽然她心生一计，又把机链放回原处，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从门缝里紧盯厨房门口。当时周小山躲在厨房，觉察洗澡的人走了，这才出了厨房，没想到O型腿早已锁定了他。O型腿看到周小山从厨房里出来，故意走出房间，询问谁是手机链的失主，因为她还是不能确定。周小山慌乱中矢口否认，逃回了小黑屋。O型腿猜测周小山还会拿回手机链，故意把灯关了，门半开着，躲在里面观察过道的情况。果不其然，周小山贼头贼脑出来捡手机链，殊不知一切尽在O型腿的监控下。O型腿更加确定周小山就是偷看她洗澡的人，她把事件原委告诉了丈夫张徘。张俳一听暴跳起来，竟有人吃了豹子胆，偷看他的老婆，他那能受这般欺辱。张徘拉开抽屉，抽出长刀去砍周小山，被O型腿极力拦下。
“你不用脑子想想，他死不认账，我们拿他有啥办法？”O型腿夺下丈夫手上的长刀。
“操，先捅了这狗娘养的。”张俳端起桌子上的水，灌进肚子里。
“屁话，拜托你，动动你的猪脑。我们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搞他个声名狼藉。”
“不行，我得狠揍他一顿。”张俳又要往出走，被O型腿拉回来。
“老公！你听我说，当然得狠揍这个流氓，明天告诉表弟和堂弟抽他耳瓜。”
“对，要出这口恶气。”张俳这才暂时放弃了立马拿刀砍周小山的念头，要不然周小山真要横尸当场。
O型腿脱去睡衣，光溜着身子上了床，靠在床头道：“明天把表弟和堂弟叫来，好好商量一下。”O型腿见张俳还站在地上，声音变的娇滴滴道：“老公，你还站地上干嘛，睡觉觉啦！”
张俳万想不到有人竟然偷看他老婆洗澡，虽然气愤，也满足了虚荣心，总算眼光还不错。想着想着，雄性激素立马分泌，操控着他跃跃欲试。忽然老婆肖魂的声音令他身体暴发。张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除去衣服，如一只大胖熊扑向O型腿。汹涌澎湃之后，终归退潮。张俳气吁吁说：“好久没有这样的快感了。”
这会O型腿倒挺感激周小山的，是周小山激发了他们夫妻的激情。如果有机会，O型腿不会拒绝与其它男人的，这也是O型腿心里的想法。
“你真坏，真色。”O型腿嗔怒，张徘累倒在一旁。
O型腿充分证明了中国女人的特色，言语跟内心的感情相反。用你坏，你色等词代替你好棒，并一箭双雕，说明是男人想干那事，她们并没有想要，以显示矜持。假如有人对她们谈忄生，立马板起脸，骂那人卑鄙下流。一到晚上，她们需求无限，疯狂享受着带来的快乐。女人虚伪、狡猾和自私的本姓在对待忄生的态度上暴露无遗。
第二天，O型腿、孙大妈、张俳，表弟和堂弟六人召开了圆桌会议。在会议上，O型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遭遇，在座的人听完哭诉之后，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无人不愤慨。暴跳如雷的孙大妈把茶杯摔在地上，表弟和堂哥摩拳擦掌，挽衣袖，卷裤腿，个个恨不能扒了周小山的皮。从大家激烈的表现中O型腿获得了安慰，由大哭变为啜泣。
O型腿说：“爸妈，我没法见人了。”
孙大妈说：“简直人面兽心，揪到公安局，让他坐牢。”
张俳说：“先打成残废再说。”
表弟说：“阉掉那小子。”
O型腿擦拭没有泪水的脸，开口说：“我们没什么证据，这事搞得沸沸扬扬的话，我的脸往哪里搁？”
“啊！他会不会偷拍了照片？我怎么没想到，我不活了，万一传到网上怎么办？”O型腿在桌子上又摔又撞。
“我去踢开门，搜查！”张俳准备起身。
孙大妈：“那是咱们的门，踢烂了，还不是我们的损失，你以为是上次踢你同事的门。全呆着，我去拿钥匙。”孙大妈又念叨道：“多亏留了把钥匙，当时张徘还不让留。”
孙大妈取来了周小山小黑屋的钥匙，孙大妈不懂相机，让张俳去，堂弟推荐自己陪同。其实拍照是不可能的，原因有三条：
第一，周小山是端着盆子洗澡，走到洗手间门口才发现有人洗澡，临时决定偷看的，不可能带相机（他的手机没摄像头）。
第二，周小山没有相机，如果深夜去借相机的话，等他回来，O型腿洗澡必定结束。
第三，移动玻璃门上，抠的孔太小，肯定拍不到。
张徘和堂弟在小黑屋里搜索一番，没有任何线索。堂弟建议打开周小山的电脑看看，结果也没找到一张果体图，俩人失望之极，铩羽而归。
刚要出门，堂弟忽然转身，张俳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线索，询问：“怎么？”
“我们得恢复原位，不能叫那小子看出来。”他们又把翻过的地方整理妥当才出了门。
“没找到。”张俳说。
“怎么会没有，这小子一看就是惯犯。”表弟摇晃着脑袋。
O型腿松了口气说：“确实没有拍吧。”又拿出卫生纸擦拭了脸接着说：“我看这样办，让他承认，关键我们每个人必须表演好，决不能露出马脚。”五个人头挤在一起，每个人认真地听O型腿安排，领取了各自的角色和台词。一番议论后，互相微笑着点头，不得不佩服O型腿完美的计划。
周小山吃完火锅，困意袭身，遂坐车回了小黑屋。刚进门，正好碰到张俳从厕所出来。张俳看周小山回来，脸涨的通红，散发出的怒气使周小山打了个冷颤。周小山愣住，平日他回来，张俳总要显摆一下做房东的热情，今日却反常，张俳忽然意识到了失态，极力克制，这才恢复了笑脸。
“你回来了。”
“恩。”
正当周小山放下包包，忽然急促地敲门声响起，他满脑疑惑开了门，张俳恶狠狠地盯着周小山，一把抓住周小山的领口，往外走并说：“你跟我来。”
周小山心惊肉跳，遭受突如其来的粗鲁行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张俳拉到孙大妈的房间，里面五个人全体到场。
啪！
张徘关上了门，响声干裂，似乎要将人的心脏撕裂。张俳松开手，二话没说，连续四个清脆的耳光实实在在摔打周小山脸上。孙大妈每听到一声响，脸上坑坑洼洼的肉往上一跳，到最后干脆背过身。其余的人双手抱胸高昂着头观摩。周小山瘦弱的躯体在耳光的冲击下，东倒西歪，晕头转向，第四个耳光时竟然倒在地上。
“你******，说说你昨晚干什么了？”张俳怒向而问。
周小山立马回应：“我没偷看。”
“去你妈的，你看你那搓样，就是这家伙。”话音刚落，堂弟一脚踢在周小山背上。
周小山被人围在中间，大声喊道：“我没偷看。”
堂第又是一脚道：“人渣，还说你没偷看，你怎么知道我们问你什么？这不把自己暴露了。”
周小山忽然跪在地上，扑到孙大妈前面拉着她的衣襟说：“大妈，我真的没做那种事！”孙大妈躲闪开。
堂弟鄙视的骂道：“你的演技真不咋地，给你两个选择，去公安局还是说实话？”
张俳准备又要打周小山被O型腿拦住，O型腿向张俳使了个眼色。
O型腿温柔地说：“那昨晚的手机链是不是你的？”
“不…不是我的。”周小山眼泪下来。
“那你为什么第二次偷偷出来，把手机链拿回去？”O型腿紧逼着。
堂弟又威逼道：“我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你要私了还是公了，你好好想想后果，这种事传出去会怎样？”
周小山一时语塞，想起昨晚把手机链偷偷夹在书里。估计他们搜查小黑屋时看到。
O型腿道：“在你偷偷拿回手机链时，我其实在门缝里看着你，你别不承认。”
周小山想起昨晚的情形，怪不得在拿手机链的时候，O型腿的房间门半开着。
“操，跟他讲什么讲，送到公安局让警察断定。”表弟弯腰拉周小山的胳膊。
“手机链是我的，但没偷看。”周小山抱最后一丝希望。
“妈的，终于承认了。”张俳说。
“那你跑什么？”堂弟问周小山记得小时候逃课，老师问的时候总能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今天却像吃了黄连，半个字说不出。
忽然，堂弟从电视柜上拿出一个MP3，摇晃着说：“你刚才说的全被录了。”
表弟说：“跟他废什么话，让他坐牢。”
周小山做了亏心事，吓胡涂了，不知道偷窥判什么罪，屈打成招是否合法，又一看刚才他说的话被录了。
周小山不敢承认，只能咬定昨晚是站在洗手间门前，但没偷看。
“你偷拍了吗？”张俳问。
“绝对没！”周小山坚决地答道。
O型腿给大家使了个颜色，几人出去，丢下周小山在屋里。
O型腿说：“主要弄清楚他有没有拍照片？”
几个人在门外商量。
堂弟嘻嘻笑道：“看他那怂样，我估计没偷看成，拍照更不用说，这种动辄见人就下跪的人，肯定是个怂包。”
“我们气也出了，不能送他到公安局，我不想丢人。”O型腿说。
“我们打了人，在公安局也不好说了。”堂弟紧跟着说。
孙大妈插话：“再审审看，以防偷拍了照片？”
“妈说的在理，来个软的，好好哄骗他说出来。”O型腿说。
大家一致同意，让堂弟一人进门，其他人在外面偷听。
堂弟进门后满脸堆起笑容，递给周小山一根烟说：“兄弟，就剩咱俩，我也可怜你，大家同是男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要敢作敢为。”
周小山脑子混乱。
“昨晚听到我姐洗澡出来为什么要跑？”堂弟吐出一口烟继续道：“好，既然你没偷看偷拍，你说你，想没想偷看？”
周小山低着头说：“我真没有。”
堂弟阴着脸说：“那你昨晚为什么要跑？”堂弟靠近周小山柔声柔气地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周小山忽然之间好像感动了说：“想看，但我真没偷拍。”
门忽然被推开，大家进来。
孙大妈忽然发话：“算啦，你搬走，预交的三个月房租不能退，房租的押金也不退。你今晚收拾东西走人，我们这里你住不了。”
周小山准备起身，O型腿道：“对了，把你跟我们签的住房合同拿来。”周小山犹如大赦。
听到吵闹声，这里的房客倾巢出动，在门外观看事态发展，指指戳戳，周小山觉得这种事不比一般事情，流言蜚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想着赶快逃离。O型腿拿过住房合同，当面撕碎。
周小山连夜收拾台灯，便笺纸，地图，水杯等等零碎的东西，他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收拾完东西，怎么出了门，怎么坐电梯？
夜晚，寒气袭来，周小山的脸火辣辣的疼，他拖着一大堆东西，游荡在街道，不知道往哪里去，索性往前走。夜晚的路灯没有偷奸耍滑，个个兢兢业业地照亮着周小山前行的路。他身上剩下一百元，见路旁边有家地下室旅馆，一位老头打着瞌睡，见有人来了，懒洋洋打招呼。
“多钱一晚？”
“带洗手间的120元，普通的80元，你要哪个？”老头打着哈欠。
“哦，那要80元的。”
老头抬头看周小山半夜拖着一大堆东西说：“是不是被房东赶出来的？”
周小山没有说话，递给老头100元，老头摇摇头，撕了张票，拿出一把钥匙一并递给周小山，然后指了指说：“第三个房间。”
周小山木然地向第三个房间走去。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散发着一股霉味，周小山闭着眼平躺在咯吱咯吱作响的床上，搜索遍记忆里的暗箱柜角，没有一个能适合倾诉的人。邱建鹏倒是倾诉的最佳人选，但今天的事情，恐怕他要永远藏在心底。
人受到伤害时，喜欢回忆，也善于回忆，回忆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周小山的父母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常年风里雨里的务农，还要供他和姐姐读书，为了减轻父母肩上的担子，姐姐辍了学。正好那时全国掀起南下打工潮，姐姐随着潮流做了打工妹。全家人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周小山身。
大学期间，父母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一个心劲地供周小山上大学。四年大学读完了，父母以为使命完成，可以松一口气，儿子该到挣大钱。然而现实扇了这个家庭每人一个大耳光。周小山东奔西跑地赶招聘会，工作都没有着落，更别说挣钱。
每年全国大学毕业生不计其数，招聘会上人山人海，再加往届未就业的人和准备跳槽的人，竞争激烈。毕业生参加完了上海的招聘会，又赶赴北京的招聘会，北京没着落又南下广州，全国攘攘，求职气氛空前高涨，倒是铁道部营业额翻倍。如此大的反差让周小山的父母们伤心沮丧，长久以来的希望瞬间化为泡影，在他们美好人生的规划里以为孩子大学毕业即意味着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出门八抬大轿。可是，现在居然连饭碗也没着落，努力数月终于抢来饭碗，可惜工资微博，连自己也养活不了，不时还向他们要钱花。最让父母难堪的是村子里的人议论，当年周小山考上大学时，无论谁见了他们总要客气地对待。而当周小山毕业生后，他们一出门，村里人碰见就问，你们家小山分配在哪里工作，做什么差事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父母支支吾吾答不出，索性以不懂得来搪塞。现实与理想的反差也让周小山苦恼，一到春节，他连家都不敢回，总以买不到火车票为由蜗居在小黑屋。
周小山想着想着眼泪滚了下来，哭着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