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统猜不透皇帝这一个字其中的含义，思虑片刻，义正言辞地说道：“打退雍朝贼子，这是边州守将所有人的功劳，该赏给众人才是，这才昭显皇恩公正；况且祁霄还很年轻，封赏太过难免生出焦躁之心，难免辜负了我皇一片期望之心。微臣以为还是应按部就班的来好。”
“哦？”还是那个高深莫测的一个字。
片刻之后，永康帝才平静说到：“爱卿说的也有理！你们退下吧，朕会好好思量的，这是我朝将来的栋梁之才，如何也要好好拿捏分寸才是！”
范统最终也没拿准皇帝听没听自己的意见，但是听皇帝的意思这个祁霄早晚腾达，这可和自己的意愿相悖的，不由眉头深皱。但见皇帝赶人，也不好再说，急忙施礼道：“是，微臣告退！”
今日能陪着姜跃站到正德殿里旁听的，都是永康帝的近臣。其中礼部尚书苏明道就是一个。
苏明道是孤臣，不属于三个皇子党的任何一个，甚是得永康帝的信任。
苏明道脸色如常地与同僚告别，转头进了自己的轿子，然后脸色便沉了下来。范统那个老匹夫果然没安好心！
他知道，封赏之事皇帝还没思虑周全，也还没询问自己几位重臣的意见，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苏明道脸沉如水地想着应对之策，如今范府势大，不能硬来，且自己是皇帝近臣，向来不偏帮任何人，如若此次贸然出言，定会引起皇帝的怀疑，到时候事情更没了转寰的余地！
他正愁着，不想听到轿子外好似是姜跃的声音。
轿子还走在宫门的甬路上，姜跃如若稍有耽搁，此时遇到也不奇怪。苏明道这样想着，撩开轿帘向外一看，果然看到姜跃和几位武将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着，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略一思索，提声吩咐道：“停轿！”
轿夫停下轿子，苏明道走出了轿子。向姜跃一干人走了几步，笑眯眯地施礼道：“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姜跃显然很是吃惊苏明道的招呼，他和这位吏部尚书还真没多少交道。稍有愣怔，随即下马，便抱拳回礼到：“苏大人客气！为吾皇效命，护卫百姓安居，是为将的责任！”
其他的几位将领见两位大人要开聊，也都纷纷下了马，立在一旁。
苏明道见了姜跃刚才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这行为突兀了，随即解释道：“下官实是有一事劳烦将军，还请将军赐教。”
姜跃虽然心有疑惑这位皇帝能臣能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但是人家如此客气，总不好断然拒绝的，抱拳也客气道：“苏大人客气了，不知有何事需要老夫帮忙的？”
苏明道带着些愁绪说到：“将军得胜归来，可喜可贺。但是下官对于此次有功将领实在是不甚了解，万一过些日子吾皇问起职位空缺来，我这吏部尚书总不能毫无应答吧！所以，下官还请将军把要封赏的将领名单给下官一份，下官也好心中有数！”
姜跃了然，这是人家要事先做好了功课，怪不得此人盛宠不衰，万事都想到前头去了。况且，和这位礼部尚书交好，只能有好处没坏处，人家一句话，总能顶武将半天的嘴皮子。他从来没看轻过文人的嘴和笔！
想到此，笑道：“苏大人客气了，正是应该！回头我让家将给你送一份过去。”
“下官多谢将军！边州将领还望将军另行卷抄一份！”
“这是为何？”不但姜跃不解，便是他一旁的武将也面露疑惑。
苏明道似是为难地轻声说道：“这个，刚才景宁侯似乎对边州将领的封赏有些异议，尤其是将军说的那个祁霄。故而……还是分开些，下官也好多做些准备。”
“景宁侯？”姜跃和几位武将俱都不解，连皇帝都没说什么，这个景宁侯操的什么心？
苏明道见几人表情，了然道：“估计几位不太了解景宁侯府和祁霄的岳家的关系，他们当初是……”
说到此处，苏明道似是意识到什么，急忙打住，慌张地遮掩道，“是下官失言了，失言了！下官告退！”说完，急急一拱手，转身进了轿子，提声喊道，“起轿，快走！”
那样子，好似真的怕人追上来问似的。
姜跃听了苏明道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范统和周骅有隙，范统牵扯到了祁霄身上。也不和手下商量喝酒去了，沉着脸吩咐道：“你们找人问问当初周骅为何辞官？景宁侯府？哼！”
几位将领也是一脸的愤恨，自己一群人在前方拼死拼活，那些个文人却在后面携私报复，还让人有什么心情沙场效命？
却说苏明道回了府，一头扎进了书房里，疾笔写了一封信，火漆封了，递给了知心的侍卫，说到：“快马送到边州军营，务必亲手交给祁将军。”
侍卫接过信，快马走了。
祁霄接到苏明道的信，脸色越来越沉，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怒气沉沉。
思索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又交给苏府的侍卫，说到：“本应让你休息几日再回，但是事情紧急，还望见谅！此信劳烦你送给吴国公世子吴麟，就说你是我派去的！”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你在路上的花费。替我问候你家大人，谢谢他替我费心！”
侍卫也没推脱，接过祁霄手中的银票，见了上面的字，更多了几分亲近，“大人客气，这是小人应该的！即如此，小人告退！”
“路上注意安全！”祁霄说着，给清猛使了个眼色。
清猛会意，和侍卫出了屋子，很是殷勤周到地给那侍卫准备了吃食，换了一匹快马。
此时的正德殿里，范统和姜跃争的面红耳赤。
姜跃一脸不屑地说到：“景宁侯爷说的可真轻巧，您这一句话，可把将领们的功绩抹杀得干干净净！什么叫未免焦躁？吾皇的眼光难道差了么？会如此厚赏一个焦躁的年轻人？”
这话不好接！
还不容范统说话，姜跃又说道：“再说了，打仗后不论功行赏，何以服众？你这是要让吾皇在军中失了威信不成？”
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