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现在看来，手术应该是成功的。但他的情况相当复杂，他的双腿也因长期瘫痪而出现了萎缩状况，想要完全康复，很难。
但他还是决定赌一赌。
更为重要的是，既然他有好转的迹象，他就不忍心再次离开她了。
三年的思念，已让他倍受煎熬。而今好不容易让她重新爱上了自己，他又怎么舍得离开！
如果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他已不敢想象，再次面对她的离去，他会沦落到怎样的崩溃。
苏慕青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
她沉浸在新的恋情之中，快乐得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
当她把她和黎绍桓在一起的事告诉汤宝晨时，汤宝晨显得很激动。
“小青，你真的打算和黎绍桓在一起了？”
“嗯。”苏慕青轻轻应了一声，一脸肯定，“而且我想，这次就是一辈子的事，不会再变了。”
汤宝晨试探着问：“黎绍桓他，真的肯接受你？”
“当然。”说话间，苏慕青颇有些得意，“这次是他先主动的。他已经向我求婚了。他可不像他哥哥，总是躲躲闪闪，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是有一说一。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婚的了！”
一听到“结婚”二字，汤宝晨不由提醒道：“小青，你可要想好了，绍桓他行动不便，也许今后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困扰。你真的不……”
苏慕青急忙打断她的话：“怎么会！这些我肯定都想好了才会决定的。”
“你在这兄弟俩之间来回折腾，我们都跟着你心惊肉跳！”汤宝晨道，“既然现在终于定下来，我们就都放心了！”
“来回折腾？”苏慕青一下子发现了她话中的破绽，“什么意思？”
她是和黎绍楟分手后才和黎绍桓好上的，怎么叫“来回折腾”？
汤宝晨方知自己失言，急忙道：“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先和哥哥订婚，现在又接受了弟弟的求婚，这还不算折腾吗？”
苏慕青将信将疑。
但她不好再多问什么，生怕她问多了，被汤宝晨发现异样，又将某些证据销毁，那她可就永远都找不出真相了。
挂了电话，苏慕青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男人。
黎绍桓正坐在花园里的一棵树下，捧着一本书，有意无意地翻看着。
她还没开腔，他便问：“电话打完了？”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地问。
黎绍桓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我的眼睛虽然没看着你，可我的心里全都是你。”
他的眼神温暖而亲切，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
“来。”他向她伸出了手。
她便毫不犹豫地坐到他身边，对他又是一笑。
想到汤宝晨的话，她忍不住问：“你之前为什么不去做康复训练？”
他撇了撇嘴：“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
“那现在应该允许了吧？”她做出了进一步的试探。
自那次以后，他对下一步计划只字不提，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有些事，不是光靠相信就会实现的。
黎绍桓黯然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去让医生检查下情况好了。”苏慕青恳求，“你老是躲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黎绍桓握住了她的手：“说实话，慕青，我现在有些害怕去面对康复训练。”
“为什么？”苏慕青觉得很不可思议，“你难道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当然想！”黎绍桓说，“但我更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苏慕青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知道吗，当我决定留下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过将来会面对的一切困难。但既然决定了，我就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三年前为什么会和你大哥结婚……但这次我很清楚，我真的更在意你。我想，如果换到三年前，我同样遇到你们兄弟，我应该会选择你。”
“慕青……”黎绍桓将她拥进了怀里，强忍住泪水，一颗心狂跳不止。
“那你答应我，明天就去康复中心。”
“好。我答应你。”黎绍桓顿了顿，又说，“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第二天，二人来到了P市最有名的一家康复中心。
接待他们的护士照例先做登记。
“年龄？”
“35。”
“身高？”
“3英尺18英寸。”
那护士一愣。
这个身高……明显只是个孩子的个头。
她抬头看了看黎绍桓，他一脸戏谑。
她这才明白，他说的这个“身高”，指的是他现在坐在轮椅上的高度。
她不禁偷偷笑起来。
苏慕青敲了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你正经点不行吗？”
黎绍桓夸张地叫了一声，捂住脑袋：“你放松一点不行吗？”
苏慕青坚决回答：“不行！”
“为什么？”他嘻嘻笑，“你的薪水我一分也没少发给你，干嘛这么多事？”
那名护士惊讶地道：“她是你的保姆啊？我还以为她是你太太呢。”
苏慕青本就被他的话激怒，加上护士这么一说，她当即翻了脸：“我才不是他的保姆呢！哼！”
她气呼呼扔下黎绍桓就走。
“诶～”黎绍桓一把拉住她，“这么大火气干嘛，开个玩笑不行吗。”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苏慕青道，“又不是送你上刀山下油锅！在家里就一百个不情愿！你难道不想自己早点好起来吗？”
黎绍桓收起顽态，认真地说道：“慕青，我不过是想让你放松一下。你真的太紧张了。这样不好。康复训练是个漫长的过程，你这么心急，我怕你会失望。”
苏慕青垂着眼，蹲下身对他说：“我也是希望你能多点信心。”
黎绍桓对她微微一笑：“我记得你的话的，希望总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对吧？”他说着，像逗念祖一样捏了捏她的鼻尖，想逗她笑。
苏慕青怔住了。
这感觉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可记忆里却是一片模糊。
她闭上眼想去寻找更多的线索，可记忆的碎片却四散开来，再也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那个男人会是他吗？！
这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生起，她的心一下子慌了。
如果真的是他，黎绍楟之前的种种令人费解的矛盾就全解开了！
另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个男人，他对念祖又那么亲近，难道他才是念祖的亲生父亲？！
“慕青？……”黎绍桓试探着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苏慕青恍然一惊。
“没什么……”她努力对他笑笑，随即望向护士，“登记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训练了？”
护士介绍道：“我们会先给黎先生做一次全面体检，然后医生会根据他的体检报告做出训练计划。所以，黎先生说得对，请不要着急，到时候医生会告诉你们怎么去做的。”
黎绍桓笑道：“看到了吧，都说不要着急了。”
苏慕青没有再说话。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一切顺利。
她已经漂泊得很累了，黎绍桓，会是她最温暖的港湾。
按照医生的安排，黎绍桓目前每周只要进行三次康复训练即可。他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接受太过频繁的训练。
“慢慢来。”这是医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刚开始，医生给黎绍桓安排的是电疗，就是用电动理疗仪模拟人工按摩，先帮他刺激腿部神经。
他做治疗的时候，苏慕青就在一旁守着他，不时帮他调整按摩的力度。
但她却不敢问他“感觉怎么样”。因为她知道，仅凭一次两次的按摩，是不可能这么快起作用的。问得多了，只会挫伤他的积极性。
他现在仍然连抬腿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
每次看到他艰难地将双腿奋力拉上床，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钻心地疼。
黎绍桓乐观依旧，每到这时，他都会对她笑笑，以示自己撑得住。
经过一个多月的理疗，黎绍桓提出想试一试新进展。他更希望自己能在圣诞节那天，再次给她一个惊喜。
医生经过分析，同意了他的要求，开始让他上器械。
那是一部能让人躺在上面做伸腿运动的器材。
当护理师推他过去，想抱他躺上去的时候，他拒绝了。
他坚持要自己坐上去。
苏慕青深深看着他，用眼神鼓励他。
他对她莞尔而笑，说：“这难不到我的。”
他用双手撑住轮椅，奋力起身，飞快地坐在了平台上，然后用手将两条尚不灵便的腿一一搬上来，灵活得就好像在表演杂技一样。
这些年，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坐到床上去的吧。
苏慕青不禁一阵心酸。
黎绍桓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着小小的神气。
她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
机器带动着他的腿做着伸缩运动，这个倒不费力，只是让他感受一下运动的感觉；慢慢地，改成他自己用力，再后来，在力度上加大档次，他得用更大的力才能将腿伸直。
这样的进步简直就是神速！
苏慕青心中暗自欢喜。
要是这样坚持下去，她相信他会重新站起来的！
一转眼，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黎绍桓向医生提出，希望能上双杠上进行行走训练。
医生有些为难。他认为，以他目前的状况，上双杠还为时过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