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的气氛再一次僵持下来。
“不错，的确是那悟明主持交予我。”叶向晚并不遮掩，仍旧恭敬地佛珠从桌案上取来，双手奉上，“主持虽是假的，可这佛珠却是真的，而且，难不成，大姐你要说祖母念经的诚心也是假的吗？”
“你……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叶婉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不过，终归觉得镇国寺出了那样一档子事儿不太吉利罢了！”
这才没过几个时辰，先前被霜儿和叶常旭气了一通，当下又要被叶向晚和左氏气上一通！
叶婉玉赶紧半弯下腰去抚弄着小叶子的脑袋，借机遮掩自己心头的怒火。
小叶子在房间之中没有说话已久，一直都是睁着那双大眼睛看向叶向晚，仿佛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似的。
“大姐，这就是你的不懂了，佛门之事，岂可以真假相论？刑部处罚悟明主持，是因为他当初是山贼，干下了罪恶滔天的事儿，即便悟明主持一心归佛，这些过往仍旧是抹不去的，这才被捉，可这佛珠，难道从悟明主持手中沾染一下就成了不吉利？”
“依我来看，这并不是不吉利，而是大吉大利！”
“此话怎讲？”左氏一听倒是起了兴趣，倒也不管什么佛珠，索性听叶向晚来说。
叶向晚身上的的确确多了一份叫人难以招架的霸道之气，就算自己在宅院里头摸爬滚打那么些年，仍旧觉得叶向晚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倍。
怎么了？自己如何突然又有了这样的感觉？
左氏兀自摇了摇头，可脑海之中思绪不断。
“祖母，你瞧，就连一个杀人如麻的山贼都剃度成佛，那不是意味着，天下便是再无恶人？而这佛珠经过悟明主持之手，或许便是意味着叶府中恶魔也会就此消散殆尽呢！”
叶向晚说着，笑着，看着左氏的脸色一点一点好转起来。
再看叶婉玉，那一双手早已捏得“嘎吱”作响。
“二妹果然是伶牙俐齿。”
“多谢大姐夸赞了！大姐不是聪慧吗？不然，不会如此在意此佛珠的来历，不是吗？”叶向晚眼底的狡黠慢慢被狠辣替代，只一瞬看向叶婉玉的目光里头满是杀气。
“想来大姐也是因为先前抄写佛经许久，也明白了这佛的道理了吧？”
“嗯。”叶婉玉浅浅应着，咬牙切齿。
为什么抄写佛经？她自己心中自然有数，还不是因为叶向晚的设计才不停地遭受责罚？当下叶常旭待叶向晚甚好，自己本是想要借着左氏的手来打压一番，却没想到居然又是替她做了嫁衣！
为何？
她怎么都想不透。
“大姐也千万别生气，晚儿只是怕祖母误会，才会如此反驳的，若然是平日，晚儿必定不会……”
叶向晚将接下来的话语藏进了喉咙里，佯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别说左氏，差点儿连她自己都没有看出来个究竟。
“是啊，姐姐别生气了！”正靠在叶婉玉怀中的小叶子抬手抚了抚叶婉玉的脸，还以为自己所言的是安慰之话，可如此稚嫩的言语落入左氏耳中，却成了一支刺着人伤口的矛。
“好了好了！晚儿的心意，我自然是会领！”
叶向晚所说无假，左氏自然也是信了，将那如同玉一般圆润的珠子给接了过来：“我倒是不信这什么增寿一日，都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宽心罢了！”
“祖母，您万万不要这么说，佛祖在天上可都是心境澄明，明白何人是善人，何人是恶人。”
“可不是！”叶婉玉身边的阿离也插了一语道。
“对了，祖母，小叶子在康寿院终于一直打搅着祖母，让祖母难以歇息，要不，玩儿家就带着他回灵舒院，让他同晚儿亲近亲近吧？”
叶向晚言语之中皆是恳求之态，左氏一听也未尝不可，便是点头，谁料阿离却是突然间反对道：“老夫人，二小姐，这可万万不可啊！”
不可？
叶向晚眉头一蹙便是狠狠扬了一个耳光子。“啪”的一声，阿离顿时被扇懵了。
小叶子也是吓了一跳。
“阿离，你平日以照顾小叶子为名，暗中却是克扣他的膳食，难道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叶向晚突然折转的话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当下居然还不让我将小叶子带到灵舒院照料，你可真是恶毒！”
阿离浑身一颤，赶紧跪倒在地：“二小姐，你在说什么？阿离怎么一点都不明白？”
“什么克扣膳食？”
“还说没有？”叶向晚声音再一次凌厉了下来。
叶婉玉仰着头看她，亦然是目光冷峻。
叶婉玉也没有想到，这件因佛珠而起的事端，最后居然成了阿离的葬身理由。
是啊，现在的叶向晚一出手可就不仅仅是杖责那么简单了！
当初，翠玉、翠环犯事，叶向晚也仍能假装慈意地出口求情，可现在，事态已然是全然不一样了。
“阿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左氏刚将佛珠捏在手心呢，被这件事情冲击得全然没有了好兴致，再看小叶子近些日子以来的确是瘦削了不少，眉头越发皱紧了，“难道，你们……”
“老夫人，阿离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负责少爷膳食的是春花姐与秋月姐，阿离不过是时常过来探望探望，又如何谈得上克扣呢？”
“刚过午膳，若不然，就将小叶子的午膳端上来看看！”叶向晚眯起了眼睛，看向阿离的目光里头全是刀剑。
什么克扣，她当然不会让事情那么简单地解决。
“我……奴婢……”阿离一听这话当即战战兢兢，赶紧回头扫了叶婉玉一眼，眼底充满了惶恐之态。
她当真以为无人知道她为何惶恐呢！
“阿离，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没有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快将春花和秋月唤过来？”
“不可，还是让霜儿去唤吧！”叶向晚根本不给他们掉包的机会，快走一步就挡在了正要起身的阿离身前。
再盯着叶婉玉的眼神里全是阴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