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
“嘘……”
他用眼神无声地往两侧瞟了几下,大概是在提醒我,现在已经进入了被监视的范围。
景盛抱着我,把我放到大床上,替我盖上被子。
“累了就好好休息,我怕我克制不住,再待下去会更没节制。”
他坐在床沿,弯着腰,薄唇紧贴着我的脖子,说话的语气十分暧昧。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我却还是很没用地红了脸。
说完这句话,他就毫不犹豫地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
我根本就不敢挽留,用被子把自己捂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景盛随手捡起之前被他丢在地上的衣裤,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的停住,侧过身来对我说:“换衣服去浴室。”
说完,他就大步向外走去,门开了又合,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的背影,我还是心如擂鼓,我在第一时间关掉了床头的夜灯,趁着夜色,在黑暗中偷偷发笑,像个傻子。
其实,不用他特意提醒,关于换衣服这件事,我本来就比他还慎重。
等景盛离开好一会儿,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他带进了沟里,完全忘了我之前明明是在问他关于储谦的事。
不过,有他在,所有问题应该都会很完美地解决吧。
天气渐渐转冷,我和景盛的婚期也已临近。
这场婚礼本来就不在计划之内,而且很大程度上,可能还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大阴谋,所以我没有打算让外婆知道,也没有知会其他任何人。
景盛总是说我变聪明了,其实我不是聪明了,而是学会了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景柏霖这个人而已。
少了景柏霖的日子,过得很平静,虽然还是束手束脚的,可是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
也许,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景盛对我在态度上的改变。
这一个多月来,除了晚上没有同房睡以外,我们的相处模式就像已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他对我,不再像以前一样,若即若离,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抓住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景盛。
虽然他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可至少,他不再尝试把我推离他身边。
十二月初,一场冷空气侵袭盐城,城中气温骤降近十度。
景盛可能是怕我冷,从那一天开始就把逛花园的日常活动改为了看电视。
通常,是他看财经新闻,而我,负责发呆,更多的时候,我会靠在他怀里,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景柏霖一直没有回来,直到我和景盛婚期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打了个电话给我。
乍接到他的电话,说实话,我心里是无比忐忑不安的。
可他却并没有说什么旁的事,只是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给我大致说了一遍,并嘱咐我不要出错。
我嘴里应着,心里却还想着那天景盛在浴室里对我说的话。
他说,沈天一会来接我,让我跟他走。
第二天,我按照景柏霖的吩咐,起了个大早。
景盛早已不在别墅,我也没过问他的去向,心想他应该是提前一步先去了婚礼现场。
这场婚礼的一切,全部出于景柏霖的安排,我和景盛都只不过是必须上场的道具而已,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按照景柏霖昨夜在电话里对我说的话,六点,会有人来接我去化妆,穿婚纱。
六点,别墅的大门准时被人敲响,进来的,却不是沈天一,而是那天我在景柏霖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叫阿绰的男人。
我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确定只有他一人后,心里,莫名的感觉不安极了。
沈天一没来,这是不是代表,景盛在和景柏霖的这场博弈中,又输了先机?我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打电话告诉他一声?
可是为了避免让阿绰产生怀疑,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出了门。
外面,早已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阿绰率先替我拉开后座的门,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看了他一眼,捏了捏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上了车,阿绰随后上了副驾驶座。
我这才发现,原来驾车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天一。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见到沈天一过!
他从观后镜看了我一眼,还微微对我笑了一下。
我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
隔着一个阿绰,我不好问沈天一什么,只能安静地坐着,反倒是沈天一率先开了口。
“手机,给我。”
我很奇怪,沈天一怎么就这么喜欢拿我的手机,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吧?
虽然心里很不甘愿,我还是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了他。
既然景盛放心把我交给他,那么也就是说他是景盛信任的人。
景盛看人的眼光可比我准多了,我就算信不过自己,也总该信得过景盛。
然而,沈天一却在我把手机交给他的那一瞬间,就动作利落地给我关了机,甚至还拔了电池,划花了卡。
他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我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要开车窗,把我的手机带卡一起丢到了外面。
“你干什么!”
沈天一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开着车,在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他却忽的停下了车,然后把我从后座拽了下来。
下了车,我才发现不远处早有另一辆黑色的车在等着,沈天一带着我上了那辆车后,我看见阿绰自己驾着那辆黑色奔驰离开了。
而我们这辆车,开往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我转头看向沈天一,质问他:“你搞什么?”
沈天一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少问。”
我一听,简直就是怒火中烧。
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景盛之前交代过让我跟他走,可他现在的行为无异于绑架了吧?
而且,我越看窗外的景色越不对,虽然我方向感不好,可是我确定,这绝对不是去往酒店的方向。
景柏霖定的是整个盐城唯一一家滨海高层酒店,而眼下,别说是海了,我们都快到深山了!!
“沈天一,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车子所经之处越来越偏僻,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把我怪到这种地方,企图对我图谋不轨了。
毕竟,现在我连唯一的通讯工具都已经被他丢弃,而唯一的知情人阿绰,估计也不会管我的死活,情况对我很不利。
沈天一瞥了我一眼,略带讥诮地笑:“到了你就知道了。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先好好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这么说来,接下来的事,很耗神?
我抿了抿唇,最后问他:“景盛知道的吧?”
万一他不知道,我就这样失踪,他岂不是要疯了。
“知道。”
这一回,沈天一的回答,总算是让我安心了不少。
我也就不再多嘴,只是听他的话,闭目养神。
可是,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真的睡过去的,大概十分钟后,我不耐烦地睁开眼,车子还在继续往里开,远离城区,草木越来越茂盛,怎么看都是个抛尸匿迹的好地方。
“沈天一……”
“夏小满,你还有完没完?别以为每个人都跟景盛似的,把你当个宝!”
我又没说什么,他这是在发什么脾气!!
我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反唇相讥:“当然,在你心里,也只有沈曼才是个宝。”
一听到沈曼的名字,沈天一就像只炸了毛的狮子,眼睛都变红了:“夏小满,我警告你别再用这种语气叫她的名字!她没有什么地方可让你轻贱的!”
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现在还开着车,他恐怕已经过来掐我的脖子。
我也承认,自己刚才说那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也着实酸了一点。
在知道,沈天一的真正身世之后,我很能理解他心里的苦闷,刚才,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我向来知错就改,立刻低下头去道歉:“对不起……”
沈天一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点,他没有再同我说话,只是继续专心地往前开车。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处看起来像是早已荒废已久的老教堂前停下。
教堂外的贴门上,早已爬满了藤蔓植物,而偌大的院子里也都是疯长的杂草。
沈天一催着我下车后,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大块仿真的植草,严严实实地把车身覆盖起来,远远看去,那车子上的植物和周围的融为一体,竟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当之处。
看来,他确实是有备而来。
我跟在他身后慢慢走进了那座教堂,从外观上看,这座教堂已经年久失修,就连大门的铁扣都已经锈迹斑斑。
然而,我们刚刚在门口停住而已,那门就像是自有意识似的,自动打开了。
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里面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老旧和荒凉,相反,教堂大厅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个隔间,最中央甚至还放了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很多人都在,像是在工作。
我还来不及惊诧,就被沈天一带到了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四四方方,只有一张床和一方四角的小窗,看样子是禁闭室。
而早在我们进去之前,里面就已经有人了,那人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嘴里还被塞了布条。
感觉到有人进来,他转头怒瞪了我们一眼,在看清他长相的时候,我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不是阿绰是谁!!
可是,早上阿绰不是开着车和我们分道扬镳了么?就算他车速再快,也不可能赶在我们前面抵达这里呀!!
“他是……”
这一回,沈天一终于没有再无视我:“他叫阿绰,早上和我一起去接你的那个,是他的双胞胎哥哥。”
双胞胎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沈天一,阿绰像是发了狂一样,嘴里不断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
沈天一淡淡扫了他一眼:“认贼作父也就罢了,你确定到这时候还要继续助纣为虐?”
阿绰恶狠狠地看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沈天一恐怕已经在他的眼神中被撕成了碎片。
沈天一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拿掉了堵着他嘴的布条。
“沈天一,你这条吃里扒外的狗!!”
“吃里扒外?”沈天一勾起唇角,笑容冰冷,“你以为这些年来,景柏霖给你吃的是什么?是你父母的骨血!他逼得你父母自杀,又从小混混手里救下奄奄一息的你,你就不计前因,只问后果了?”
阿绰冷冷地啐了一口在沈天一脸上:“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先生绝不会就这样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我们……拭目以待。”
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但是在气势上似乎是势均力敌的。
听沈天一刚才的话,看来这个阿绰也是景柏霖狠辣手段下的又一个牺牲者。
而听阿绰刚才的回答,他到现在还对景柏霖忠心耿耿,这么看来,景柏霖在笼络人心上面确实很有手段。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景盛,好像直到昨天为止,他还在尊称景柏霖为“父亲”,所以我猜想,就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景柏霖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很不一般的。
沈天一又把阿绰的嘴堵了起来,然后带着我走进里面一扇隐秘的小门。
在进去之前,我不由自主地看了阿绰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我以为他会像对沈天一一样,对我怒目而视,没想到,他却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像是完全不认识我似的,转过了头去。
我恍然明白,那天我在景柏霖房间里看到的,恐怕也不是这个真正的阿绰。
“沈天一,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景盛安排沈天一把我带到这里来,而他自己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忽然有一种预感,他是故意让沈天一把我支开,然后好放心大胆地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沈天一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往里走,经过长长的走廊,他终于又在另一扇门前停下。
走近了,我才听见里面似乎正在传来一阵一阵的撞击声,还有凄厉的女人低叫声,听起来甚是恐怖。
沈天一就那样站在那扇门前,透过门上方的那个小窗往里头看了一眼,神色痛苦。
半晌,他忽的转过头来:“夏小满,你是不是很奇怪,一直以来都以景柏霖走狗身份出现的我,为什么会忽然就和景盛走到一块去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说起这件事来。
确实,我是对这件事有过疑问,可是,景盛身上让我产生疑问的事太多了,沈天一这一件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件,所以我并没有纠结太久。
现在沈天一忽然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我,我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天一似乎也没想着要等我的回答,他又把目光落向那间小房内,嘴角的笑意悲凉至极。
“曼曼带你去看景盛那天,我在地下车库里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就是在那一天,对我说了什么软肋之类的奇怪的话。
“我那时候对你说,一个有软肋的人,注定只能是失败者。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句话是我说错了。爱一个人,也许对我来说,是软肋,可是对景盛而言,却是盔甲。是我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她不受伤害,我比不上景盛。”
话说到这里,沈天一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哽咽。
里面,女人的哭喊声似乎变得更重了,沈天一忽然一拳打在墙上,水泥上顿时留下了血印子。
我忽然觉得好奇极了,我不知道这间房里面到底关了什么人,居然能让沈天一变成眼前这个样子。
但是,我的直觉隐隐地告诉我,能让沈天一变成这个样子的,从来只有一个人——沈曼。
思及此,我猛地想起那天在韩叙病房门外遇见他,他说的那句“这世界上能让我感觉到害怕的事情,已经没有了”。
“沈天一,”我带着不确定,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了,“里面……是沈曼吗?”
我不比沈天一的大高个,就算我踮起脚尖,都够不到那个窗,更何况是看到里面的情形了。
沈天一看了我一眼,我甚至看到他的眼里还含着泪水,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答我。
房间里面的女人,似乎是累了,哭喊声不在,只剩下低低的悲鸣声,就像是什么受了伤的小动物一样。
沈天一最后往那个房间里看了一眼,伸手抹了一把脸,又变成了原来那个沈天一,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铁汉柔情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随即,沈天一不带一丝犹豫地继续往前走,我也在那间房门前犹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沈天一肯定是不会再对我说些什么的。
没想到,只不过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沈天一忽然出声:“她染上了毒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