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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赍宣守莲凡尘结良缘 南天门正神触怒天尊

却说女娲、须菩提正议钟颀间,忽闻伏羲谦大哭而入,皆惊。视之,伏羲谦、轩辕健皆悒悒不乐。女娲问曰:“谦儿奚以甚哀?”谦掩面泣曰:“闻钟颀受刖足之刑,被谪降凡尘,故此哀耳。”女娲曰:“钟颀如此,儿何甚哀?”谦泣曰:“婉镜为护儿,亦遭昏君毒刑,被谪降凡间。今师徒皆入凡间,不知命运如何,儿岂能不哀!”女娲闻之,依依慰解之。须菩提亦假言慰之曰:“笪燕宝、笪燕孁皆在凡尘,钟颀师徒此去或可相遇,互为照应,妹且勿忧。”健亦劝慰之,谦稍安,遂往后殿。

且言笪燕孁饮迷魂汤,直往阳间。簿吏回视转轮王而曰:“笪燕孁欲寻守莲童而未得,此去阳间必抱憾耳。守莲童尚在地藏王菩萨处,王何告之已往阳间耶?”转轮王曰:“其饮迷魂汤,往凡间七日之内而忘三界轮回之事,何憾之有耳。本王告其守莲童已投阳间,是为分其心志,若其得知守莲童尚在冥界,自不愿投往阳间,如此,天廷必降罪冥界,倘冥王曹罪责于我,如之奈何。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也。”薄吏闻言,曰:“天廷有旨,投守莲童于凡尘也,今若不投,其罪非浅。”转轮王曰:“汝速奏明地藏王菩萨,解守莲童往九殿都市王处,速审速投,不宜迟也。”薄吏趋往。少间而返,曰:“地藏王曰,其佛缘未尽,须於地藏王菩萨处加持渡法化,倘无缘,逾三年可投人间,若冥王问罪,菩萨自当奏明。”转轮王许之。且说阳间乙亥癸酉庚申,赍宣神笪燕孁转于胡地,其父姓刘名名岐。孁睑拨而自视,身已生为婴儿,三日观遍其生父生母之家,自知已至寒门,自思:“转轮王何投我至此矣!”逾七日,已不知前生后世,其父为其取名曰“英勽”。逾三年,升平,无大凶。

却说守莲童,因被令打入凡间,于冥界为地藏王菩萨所留,欲法化,免堕苦海。然守莲童因被谪降而终日悒悒不悦,地藏王菩萨曰:“汝乃灵界灵童,若潜心修持,可复轮回至灵界,若无菩提心,当堕入苦海,欲返灵界非有时,汝自思之。”守莲童泣曰:“吾因出尘念而被谪降凡间,与赍宣神矢誓,共发同心之誓,佛门以誓而护法,故言不打诳语,吾岂可黩誓,渎我佛门也,况赍宣神已往凡间,吾心不能自持,离绪萦怀,每日思甚,渐疏菩提心,望菩萨发慈悲心,渡吾往凡间,一了尘缘。”地藏王菩萨曰:“阿弥陀佛。此亦一善也。汝欲寻赍宣神,甘堕凡尘,本座令比丘灵渡善送汝往九殿受审。”守莲童合掌施礼。至九殿,都市王陆正威坐,命守莲童报名报姓。渡善代为曰:“此乃灵界观世音菩萨驾前童子守莲童是也,於灵皆专司看守宝莲,因犯戒而至此。”陆判问曰:“何罪至此?”守莲童俯首不作语。谛听近至陆判前,附耳细言。陆判颔首曰:“汝欲寻赍宣神,本王投其入阳间一家,但等时机。此人家贫而且贱,汝愿往否?”守莲童惊问曰:“何投此人家。”陆判曰:“地藏王菩萨欲渡汝往灵界,乃非汝愿也。汝欲往凡间,然其罪不可免,投入贫贱人家,乃一罚也。”守莲童曰:“若此,吾无怨矣。”言已,陆判命解往十殿,三日内投往凡间。

次日,守莲童随比丘灵渡善往十殿,一路尽皆鬼魂,其状凶恶,或只半头者,或无下颌者,或独眼者,或面色惨白者,或无手足者。守莲童观此,大惧,踌躇间,忽不见渡善,遂四下寻之。至一处,清净非常,四顾无见鬼怪,遂仰首视之,见一洞门,额上书:“冥界灵关道”。自思:“奇哉!冥界竟有往灵界之路。”正欲入门探之,渡善忽至,曰:“毋入,此道不通。”守莲童惊曰:“汝何往,使吾寻欲遍?”渡善笑曰:“吾往转轮殿报之,出却不见汝,知汝在此,故来接引耳。”守莲童曰:“吾寻汝至此,见此门,故疑之。”渡善笑问:“何疑?”守莲童曰:“冥界安得此往灵界之道?”渡善曰:“汝由此而至冥界,竟忘耶?”守莲童曰:“原来如此!既可至,能往乎?”渡善笑曰:“不可。灵冥两界,有来而无往也。”守莲童曰:“何也?”渡善指门而曰:“汝何不见此联有云:有因有果堕苦海,无缘无道渡灵境。”守莲童疑曰:“如此,灵界之神堕入此,果无回归之路乎?吾此去阳间,归一无望矣!”渡善曰:“非然也。灵界诸神,倘能於人间为善,但有功德,归一之时非至冥界,乃自阳间西极关道,经由大势至菩萨接引,可直入灵界矣!”守莲童曰:“善哉。吾佛慈悲也。但此冥界灵关道,有来无回,留此何用耶?但有犯戒者,直打入凡间岂不便耶?”渡善笑曰:“岂有此理耶?是以犯戒,罪不可赦,当由此道打入冥界,结因算果,重罪者往诸地狱,轻罪者受诸冥刑,然可酌情投往阳间轮回,倘在阳间轮回而作恶业,当于六道轮回中反复,而不得脱离也。佛曰:‘恶业无边,苦海无涯’,故无直入凡间之说。凡佛、菩萨为布道而轮回者,可直入凡间,其灵身已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冥界岂能束之?”守莲童闻之,大悟,复问曰:“此门有来无回,何故耶?昨日地藏王菩萨有曰,若吾愿受加持再造,可不必往阳间,由冥界返之灵界,果若此,此门不通,何能返往?”渡善曰:“是也。於冥界受加持而返灵界之神多矣!然冥界别有一门,曰‘冥界渡善道’,此门可返灵界,汝若得地藏王菩萨法旨,吾可接引汝返往之。”守莲童闻之,颔之而已。

行至十殿,过转轮道而往,又见厉鬼不计其数。守莲童大惊,汗流如沈,惧而却步。渡善急令牛头马面呵退,缓步于前,守莲童步趋相从。守莲童问曰:“於冥界灵关道时,不见一恶,何至此甚多矣!”渡善停步而曰:“冥界灵关道乃圣地也,众鬼莫不敢近之。”守莲童问曰:“奚而惧耶?”渡善曰:“此门源头乃灵界之耆阇崛山佛境,出口乃有一灵物守此,伏而嗅之,但察有鬼邪之气,灵物喷火而杀之,众鬼邪故不敢近前。”守莲童问曰:“吾自灵界来,前所未闻有此灵物。”渡善笑曰:“此物乃灵猫是也。乃阳元之灵,有此物,故鬼邪不入灵界,冥界诸鬼邪皆恨之。”言已,忽见黑无常持牒迎来,渡善与其互施以礼,礼毕,无常曰:“奉转轮王之命,引守莲童往阳关。”渡善视守莲童而言:“汝可往阳间矣!幽冥殊途,阴阳相隔,凡尘苦多,汝此去当珍重,念切菩提心,倍洁而修行,切记于阳间毋作恶业,祈汝早返灵界也。”守莲童闻之,泪落如豆,曰:“一语之好,莫不敢忘,与君一别,来时再报!”渡善不言,但闻无常敦促之,只得从去。觉一路甚生疏,至一巍巍宫殿,其色如墨,趋而入。过一桥,桥头乃书:“幽冥奈何桥”,桥下黑水急流,闻之,哭喊震天,凄厉哀号,视之,则百十成群,罗而跪,皆无恶相者,乃凡人也,无敢遁者。无常停步,至一处,守莲童视之,乃一紫色桃木阁,窈窈冥冥。阁门眉上书:“汤魂孟婆府”,各有联句,上联云:“无意有意,有意为善虽善不赏”,下联曰云:“有心无心,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横批曰:“心意使然”。转视之,桃木阁旁有八十一瓮瓿,大小各异,贮水满之,似莲实之在蓬,数十鬼吏侧立于旁,手握盅以掬水。守莲童恍然有所悟,正思间,忽见一女至,以翠绡缠头,垂至胸前,宛若蓝霞,视其貌,娇婉纤妍,媚丽欲绝。女问曰:“汝乃守莲童乎?”答曰:“正是。”女睨之问曰:“识我乎?”答曰:“不识。”女复问曰:“至此,莫不识我者,汝若不识,乃无缘也。今令汝喝此迷魂汤,以忘前生之事,以消前生之智,以灭前生之念矣!”言已,令鬼吏传汤。守莲童问曰:“汝何谁耶?”女端汤近前,曰:“吾乃孟婆是也。”守莲童闻之,大惊,暗思:“吾以为孟婆乃狞丑老妪,不料其乃窈窕娘矣,冥界真奇哉!”思已,忽闻孟婆笑曰:“汝何疑我貌?”守莲童大惊,曰:“汝安知我所思!”孟婆曰:“吾乃司掌灵魂,岂能不知。汝不知神有三魂一灵一元乎?汝不知仙有四魂一灵二魄乎?汝不知灵有五魂一灵三魄乎?汝不知人有七魂六魄一气乎?汝为灵,所思皆在五魂之‘意魂’也,汝凡所思,吾尽知也。”守莲童曰:“知之奚如?”孟婆曰:“知之可知汝欲知者,汝速饮此迷魂汤,可令汝无知也。”守莲童豁若梦寤,遂拒之,孟婆怒,令鬼吏反其手而强灌之,推入阳关。不题。

却说钟颀令天尊大怒,令监界神缚于驾上,抬其往南天门投之。时任南天门神尧禹圳,乃值日神尧禹眢之子也,正巡间,见监界神解钟颀而至,急往迎之。圳素念钟颀乃天廷忠臣,今见其双足皆刖,遂不忍行刑,故思为其解脱之策。监界神宣旨曰:“南天门神听旨,钟颀欺君,着令解往南天门投之,所投之凡间之所在乃贫贱人家,令其受尽凡间之苦,永不得入天廷,钦此。”圳急跪接圣旨。监界神以为钟颀足刖,放心而去。圳视之,监界神已远,遂令释其缚,扶坐之。尧禹圳曰:“太史令何以至此!”颀叹曰:“汝勿多问,但投之,吾痛可缓也。”圳曰:“太史令乃元神,不必下冥界,可由此直往凡间。”言毕,已见戒公捧汤至。圳低声细曰:“钟颀乃忠臣,何忍令其饮此汤耳!”颀闻之,曰:“吾已废,饮之何妨?”圳不许,换盅送至钟颀口边,曰:“太史令,此汤饮之,即可下界,汝双足皆失,遇富贵可得活也。”颀视之,非戒公汤也,遂问曰:“此乃何物?”圳笑曰:“勿问。但饮之自有富贵逼来。”颀闻此,举盅微嗅,馥香四溢,更觉大渴,遂一气饮之,冥然罔觉,疼痛全无。

凡间癸已乙丑己丑,钟颀于蜀地出生,是夜,呱呱坠地,自觉哭声刺耳,故而惊,自视之,见一富豪人家,楼阁堂皇,长廊几曲,堂上垂碧翠珠帘,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接生者乃一老妪,奇丑无比,接於手窥其私处,乃一阳物,大喜曰:“夫人得一贵子也!”夫人尽忘疼痛,急起接过视之,但见婴儿双足如肉团,凝如巨瘤,遂弃之于榻,惊呼曰:“吾生怪物也!”言已,昏绝于榻。众人闻之,无不惊愕者,抱子复窥,果见其双足畸形,犹以为憾。养至六岁,视为废人,终寻得一家夫妇,贫寒致极,赠养育之费以百金,夫妇贪其财,遂抱子回,见其足皆废,心甚恶之,不与饮食,然又送人,辗转数地,已不知所往,此处且不题。

却说人间庚子己卯壬辰,守莲童出生凡间,已不知己前生为谁,四岁知己俗姓章名为煦莲。直至成年,方知其家徒四壁,薄田几亩。熙莲有顺德,亦勤俭,因家贫而不读书,惜其一身聪慧而枉然,果为苦命。与族兄弟几同往,其族兄弟多恶者,成年者亦素无赖,无志,无知,无礼,出语则秽亵,出手则粗暴。有一兄弟,名曰章郎,因其恶而触怒山神,神遂遣狐魅附之,以罚其身,使其妻离子散。章郎忽一日而骤疯,欲杀其嫂,然遭毒殴。是夜,山神密示狐魅坏其智。章郎被缚於室内,渐觉清醒,不知己何故被缚,正忧间,茫茫中见一女推扉入,笑曰:“汝认得我乎?”章郎视之,觉其娇美,以为妻归。惊问曰:“汝自何来?”女曰:“吾自离家,思汝日甚,故来寻汝。”章郎闻之,喜甚。又视之,时觉乃妻,时觉非妻,合眸定息,又见如故,遂默然犹豫。狐魅遂附其身,章郎自此恍惚,每日觉有一女在旁,遂忘却妻及子,日日自鸣得意。日久,山神以为罚已,召其回,然狐魅不舍,因其得知章郎之姐熙莲乃灵界守莲童转世,英勽亦为轮回之神,故欲借章郎之身以近之,自以为日久必得阳元之气,可成仙矣。此处不赘。

唯熙莲之母独善,其父贪酒,且好吃,渐至家境衰落,债务多甚。此处所谈,可谓啼笑皆非耳。且说熙莲出生之地,正乃英勽出生之地,虽未同庄舍,然相隔呎尺焉。言之也巧,熙莲家所欠债甚多者乃英勽之家也。英勽之父数次讨债未果,而莲父负其债,久不能偿,旁有人劝之曰:“彼家有一男未娶,汝若将令媛许之,一结良缘,二可消债,岂不两全其美。”莲父亦有此意,许之。英勽之父亦以为美事,遂求媒妁往通之,两家果定此姻缘。有好事者嚼舌,暗下告之英勽之父曰:“章家品行恶劣,众皆避之,汝何反娶章家之女耶?”英勽之父闻之,懊悔不已。次日有退婚之意,遂往复讨债,然章家岂肯然之?曰:“既小女已订婚约,奚能退耶?倘如此,小女何以再嫁?但一死耳!”英勽之父无奈,只得许之。英勽生来固有一念,自觉非佳人不能遂意。从父命,随媒人往探之,视之,熙莲之貌平平如斯,非己悦者也。熙莲则反之,频送秋波,竟一见如故,不知其玄玄者乃天意使然。英勽返之,告知其父,无意应此婚事。然英勽之家虽于方圆十里尚殷,终无宽裕,故其父决意娶之。英勽终以父母之命难违而允之。亲迎有日,英勽无喜色,遂泣不食,然无计可施,只得从命。之后,赍宣神、守莲童于人间终成婚姻,不知者为不知,知者皆知此乃天作之合矣。然事有不顺,婚不久,英勽、熙莲从心不合,此皆因熙莲之族亲之过。熙莲有族亲兄弟数人,少有务实,但有不遂心意者,急往之而寻衅。终一日,英勽及熙莲因琐事纷争,莲愤而返回娘家,其族亲兄弟得知,大怒,率数人持械入,门窗尽毁,对英勽及其父母,指桑说槐,诟骂万端。英勽之父怒,与之相博,莲其族兄弟亦怒,竟殴英勽及其父,持械而伤其父,汹若沸鼎,其父昏绝于地,日久翁忿不食,后悒悒而终。

却说南天门神尧禹圳因徇私于钟颀,天尊闻知,大怒,令笪殷卓牵其入宫问罪。天尊曰:“汝乃一门吏,安敢徇私?”圳曰:“钟颀刖足,故因恻隐之一念所通也。”天尊大怒曰:“天廷自有法度,本尊未下旨,岂能尽由尔耶?”言毕,令牵出遣电母鞭责其八十,皮焦肉烂。圳不服,愤而曰:“昏君不惜贤良乎?刖钟颀,鞭责忠臣,何怒之暴也!”天尊闻之,甚怒,命打入凡间受苦,明令投往笪燕孁一家。凡间庚子己卯己未,尧禹圳于凡间胡地出生,正与英勽一家,为其弟也。天尊罚其太甚,圳至后来,患病,肥肿遍身,皮肉多烂,内尽清水,日久不愈。是日,圳弥留之际,忽觉窗外有神召唤,视之,乃其父值日神尧禹眢。圳喜极,破窗奔往。窗棂有玻璃安然而落,家人皆无不惊,近前视之,然已殁矣。入殓之日,山神感其忠勇,恻动心怀,遣千余蝴蝶送之,飞集盈斗,如花乱堕,翩翩而下,依依宅院间,拂之不去。众皆惊疑,然不知其为神。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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