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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健郎得大乘出烊龙池 钟颀谏言反被刖足谪

且言戡、囵二子闯入龙帐,欲行弑父,忽见一神至,白视之,素发垂领,目若剑锋,神色爽迈。欲杀之,却不见刀,急视之,刀嗖嗖悬空而过,钉于梁柱,扎扎而颤,冷光烁烁。知乃其神力所致,遂惊恐失色。戡怒曰:“汝是何神,敢闯龙帐!”神曰:“吾乃重阳神也。”戡怒曰:“不闻名矣。擅入此,何为也?”重阳神曰:“汝等于行不义,何问我来?”戡曰:“毋疑阻,吾家事也。汝何横来相干?”重阳神大笑曰:“吾奉龙帝之命来此,果见汝行此不义,今且绑之,交汝之父处治。”言毕,扬手弹之,但见绳索飞来,呼啸而去。戡、囵急跃避,乃不及,顷已被缚。重阳神小施法,伏羲昊渐醒,视之,神不见,独二子如缚壁上。伏羲昊怒斥曰:“恶子!若非大神救吾,吾必死于汝手!”戡、囵二子面如死灰,垂首待死。伏羲昊随令神农琊牵出,剜心挖肺,解其四肢,取二子头颅送与后宫。宛妃、姬妃见二子首极,抱衣悲哭,昏绝于地。卫士遂抱出,弃于暗殿,内有十条黑蛟,因久不食,饥不可堪,噬之。

却说轩辕健于烊龙池火宫练就大乘道法,已不觉四十八日。欲寻天斗,却不知其踪。健欲出火宫探之,忽见师至。健问曰:“此乃烊龙池,其火为三昧,师何能至此?”重阳神笑曰:“为师知汝欲破池,故来此。以为师之法力,此池安能阻之?”健问曰:“吾乃龙帝,师知乎?”重阳神惊曰:“汝何知也?”健曰:“皆此言也。非然,吾何以被害至此矣。”重阳神曰:“汝既知,且稍安,且听吾道来。”健揖而坐。良久,不闻其语,乃嗔曰:“师何不言?”重阳神曰:“为然,汝乃龙帝也。小神不知帝出何时,亦不知帝出之地安出,故不知从何道来。”健曰:“皆言吾为龙帝,却不知吾自何来,汝若知吾,勿论多少,但速道来。”重阳神曰:“帝出之地乃太阳宫耳。初,昊天自出太阳宫。琳宇深隧,三门穆穆,一为正殿,殿壁有苍龙之图,错综萦缠;殿台乃一瑶床,宛如金池,皛光焕发,映照宫壁;其余二门为偏殿,一殿额上书乾殿,内有一物,状如光球,谛视其中,内容八十一星海,其渊而深,莫可测度;一殿额上书坤殿,内有一书,书名《昊经》,其文为梵,内容玄玄,乃元经秘旨。吾与重珥神亦出此宫,然不知吾等何来,自思渊源昊天,阴阳交融乃生万物,吾自其中来,冥冥有命,守此天宫。久之,瑶床两侧自出瑞莲,化为二童,自称‘行健童’,拜吾等为师,长守宫门之外。一时,但见太阳宫内紫瑞凝霭,七色滃溶,然乃三门骤启,有黄、蓝、紫三明光齐聚瑶床,碧莹爧爧,三色炫燿。乍然,见床内有神婴显出,颇为神奇。吾与重珥不知所以然,遂观《昊经》之谶辞。经曰‘玄元混混,昊出天琪,琳玙硠硠,瑞绥缪绕。中有紫髓,乃为龗麟,昊之天统,乃为龙帝。’观此玄经,知汝为帝,故敬奉为尊。复观《昊经》之谶辞,经一曰‘龙帝出而迁王畿,乃圣栖瀶也。’二曰‘倘帝出,则速出霝宫。’重珥神见此,急曰‘今龙帝显,当速出此宫。’言未绝但闻轰鸣震聋,宫门已闭逾半,吾等急抱汝奔出,但见三门封闭。欲携二童去,然二童已哑,不能言,令其随往,然不愿往,意欲守卫。帝之出,本然也。”健闻之,疑曰:“师知天斗乎?”重阳神曰:“知。其乃同吾,自出。本为三界之主,已往轮回然。”健曰:“其谓乃吾之父,吾乃其所生也,师何言吾出自宫床?”重阳神曰:“不知详也。天斗之前,已有太阳宫,其若为帝之父,何弃汝于瑶床?况自始至终,为师未见其来往太阳宫,奚不奇哉?”健曰:“吾既为帝,自有明明之时。”重阳神曰:“且不言此,汝已成大乘,为师助汝破池。”健曰:“奇哉!天斗、燃灯佛及师皆能视此池如无物,何不早救吾出池?”重阳神曰:“非然。此乃烊龙池,本为接引归真佛所造,自有玄妙。吾等皆非龙,故此池能奈何也?然帝则不同,帝乃玄元之龙也,故此池能克帝。况吾等欲为帝成大乘道法,故未救也。”健曰:“成大乘若何?”重阳神曰:“大乘道法,乃太极之首,万法之宗,得此道者三界所不能敌,若非大德,谁能得之!故唯有帝可成也。”健问曰:“天斗成大乘乎?”重阳神曰:“未成。”健复问曰:“燃灯佛成大乘乎?”重阳神曰:“亦未成。”健疑之,睨之曰:“师可成大乘乎?”重阳神曰:“未成也。成此大乘者非帝不能。”健曰:“然。燃灯佛曰,翌日已至四十九日,今日吾当如何?”重阳神曰:“二龙玄丹于此,帝当吞之,大乘即成。”健曰:“佛祖亦如是言。此丹何用?”重阳神曰:“此丹乃黄、青二龙所化。据《昊经》谶辞言,此丹于太阳宫之元灵珠为一脉之珠,吞此丹能固元气,帝久居火宫,经穴凝冱,惟疏通方能囤真元矣。”健闻之,捧玄丹而吞之。健问曰:“元灵珠尚在乎?”重阳神曰:“无。”健惊曰:“何往耶?”重阳神曰:“吾闻天斗曾得此珠,轮回前密与女娲,女娲吞之,生伏羲谦,乃帝之妻也。”健惊曰:“何也?天斗何得此珠?”重阳神曰:“帝云天斗称己为帝之父,为师因此故而未疑之。若非帝父,此珠何在天斗之手也。”健叹曰:“此乃冥冥玄奥,明明大道,故吾与伏羲谦成婚,亦为此缘。”重阳神曰:“然也。”健默然,独坐凝思。

却说健吞玄丹,已满四十九日。重阳神于烊龙池火宫内助其破池,逞法封境,于宫门外倒悬乾、坤、阴、阳、水、火六剑。重阳神于门内合掌端坐,教健念曰:“灵丹光泽,真乃通玄果;凝元结德,錾凿通三界。新帝平活,此乃天祚。欲得穹昊真精魄,抟来与我,归拢仙灵及神佛。孜孜苦凝血。舍我其谁耶?自圆大乘,剿灭邪恶魔。”念已,但见六剑齐发,拔门而出,搅动池中火浆,呲呲有声。明光四射,烟尘腾起,六剑转瞬而至,锵锵而鸣,绕法幢而飞,六道彩霓紧相随。重阳神高声曰:“苍苍昊天,归至真元,幽幽邪气,死于神剑!”言讫,真可谓——

剑光爓爓吐赪霞,刺煞凶星灭魔邪。极玄之术为解烊龙之围;欲将池破力克喌法于外。一面是道法精深显神奇,一面是坐收玄真获大法。二神原为君和臣,诸神竞相传嘉话。

重阳神收掌按入丹田,深吐真气,但见轩辕健威坐太一星位,身随玉座而旋。只闻宫内缭绕竽瑟之音,迷漫馥芬之气。正是:极天蟠地皆瑞福,玉宫分明见紫霄。重阳神曰:“烊龙池法障已破,帝可出也。”健曰:“吾即出,师可同出。”言毕,合掌运力,但见烊龙池三昧之火将熄,火舌泛紫光,幽幽而弱。轩辕键跃起而出,站立池畔,遥望天阙而曰:“吾必入主天廷也!”言毕,径往蕊珠宫而去。重阳神闻之,自捋颔下,胸中已成一诗,曰:

独居火宫得太玄,鸿瑞降临轩辕健。

飞龙欲出火池来,再把乾坤去旋转。

志美行厉创天基,树碑定鼎为旒冕。

本该入此火精舍,不经转劫岂统天。

轩辕健行至半途,忽见一独臂神迎来,问曰:“君为女娲之婿乎?”健曰:“然。汝何谁也?”答曰:“吾乃涂山阂。”健曰:“不知。汝居何方?奚于此?”阂曰:“吾乃英武神,略有战功,因犯天尊而被谪至宗神星,今为庶神,於灵界佛门受戒,渴望成佛。”健曰:“汝于此,欲与吾以何言?”阂曰:“异日蒙女娲娘娘大恩,故不忘故交,本欲往探,然恐天廷察觉,彷徨至此。”健曰:“君为正神,奚可惧哉?但往勿虑。”阂曰:“非惧吾危,乃惧祸及娘娘也。汝欲往乎?”健曰:“然。何见知?”阂曰:“得见娘娘,代为问之。”健曰:“然。君勿忧也。”阂鞠躬遽出。健遂至蕊珠宫,窥觇之,宫内寂尔。健化身为气,浸入门,直往沁芳殿。蹑足拾级而上,入香闺,视之,琼扉半启,伏羲谦漠然,泪睫惨黛,着衣偃卧。正欲近前,闻谦叹曰:

芳闺一抹虹丝霞,恍若彩烟凝玉甲。恨昏君,欺我郎君破良家。我与谁来道?茫茫星穹垂泪,汩汩而洒,惓惓亦为他。愁满玉颊,尤其想他,楼榭红绡里皆是相思帕。

健闻之,乃笑,曰:“入门见一枝独秀,窈娜生姿容却愁。”谦闻声急起,恍恍以惊,见健忽至,骤起暴喜,嘤嘤啜泣。怅然良久,敛泪嗔曰:“郎君久去不归,妾欲死!”健急抱于怀,亦泣,细述遭遇。谦喜极不复作言,秋波流慧,娇气横生。健曰:“吾不见妻,思妻甚切,心焦如焚,今与妻逢,喜泪交并,如梦之景。”谦曰:“自别君后,寤寐思之,若非怀孕,惟一死以寻郎君。”健曰:“何言死也。汝若死,吾将何从?况吾将为父,奚颜见子耶?”言已,谦低鬟,盈盈欲笑。少顷,闻碧玉入,见健乃大惊,呼之曰:“天乎!少主来也!”谦、健闻之,遂释手而笑。谦笑曰:“婢子诈惊,何大呼耶!”碧玉羞晕满颊,笑曰:“我此去告之娘娘,必不诈惊矣!”言已,遂奔出。须臾,女娲急至,见健归,喜甚,曰:“为娘思汝成疾,今见汝来,疾已痊愈矣!”遂令前殿置酒,围坐并饮,健细述烊龙池之事,众皆惊喜,喧笑盈室。不题。

却说笪殷天尊迫释女娲母女,心甚恨之,忽闻内宫密探报曰:“轩辕健破烊龙池而出,匿於蕊珠宫。”天尊闻知,大怒,遂急召钟颀入宫。内官奏曰:“太史令抱病,恐不能来朝。”天尊曰:“其诈病,本尊有旨书於瑶帛,汝与之,毋作言,其自来朝。”内官领旨,趋赴。仪妃忽自至,视之,天尊面带愠色,闻之,长吁短叹。遂问曰:“天尊何忧?”天尊曰:“与伏羲昊一战,大败至此,天威尽失矣。此皆为女娲母女之过,吾恨之以深。”仪妃暗思:“天尊好色,欲霸伏羲谦而不能,故此虚言敷衍。吾若助成,天尊心悦,必贵之于我。”思已,曰:“妾能解天尊之忧。”天尊睨之,曰:“爱妃何以知本尊之忧?”仪妃曰:“天尊之忧,在伏羲谦耳。欲得之却难,故此一忧矣。”天尊曰:“爱妃言之是也。”仪妃曰:“妾有一计,垂手可得伏羲谦耳。”天尊闻之,大喜,曳仪妃入怀而问曰:“爱妃计将奚出?”仪妃笑曰:“天尊若除轩辕健,何愁伏羲谦不得耶?”天尊叹曰:“其非凡也。投其入烊龙池尚可活,本尊奈之若何。”仪妃曰:“仙界无奈其何,可投其入凡尘,如此大事可定。”天尊闻之,垂思良久,忽起而曰:“爱妃妙计也。投其入凡尘,仙凡两隔,其能奈何!”言已,大笑不止。

且言钟颀见天尊御笔瑶帛,上书曰:“闻爱卿患疾,本欲亲往探之,本尊有良药可愈卿之疾也,见此瑶帛,速至宫中,毋怠矣!”钟颀急随内宫面圣。天尊闻颀至,急宣入见。视之,其面色过白,气不得息,遂讶问何为。颀微喘而曰:“微臣病已不轻,但闻天尊急召,速来面圣。”天尊假骇曰:“本尊未能亲往探病,爱卿何病至此耶!”乃宣御医诊之。御医曰:“无碍,乃急火所致。”天尊睨颀而曰:“卿何事之急,病至此!”颀曰:“无事可急。”天尊曰:“轩辕健破池出,卿知之否?”颀闻之,心下暗喜,曰:“臣久病,未闻之。”天尊曰:“本尊欲复擒杀之,卿意若何?”颀大惊,曰:“烊龙池之刑,以惩其罪,何复欲杀耶?”天尊曰:“不除此贼,本尊神器不保。”颀曰:“其乃一庶神,安得窥视神器乎!天尊多虑,何欲行妄杀之事!”天尊大异,曰:“怪哉!健何亲于卿,卿何如此之左?”颀自知失言,默不复语。天尊曰:“本尊有一计,可除此贼。”颀惊视而问曰:“天尊欲出何计?”天尊曰:“烊龙池无奈于其,若投其入凡尘若何?”颀闻言,愕曰:“轩辕健愿往否?”天尊曰:“故而欲令卿督案务。”颀闻之,怒曰:“天尊欲行暴虐,何祸于我?”天尊闻言,怒曰:“贼臣,本尊久闻汝串通女娲,欲护轩辕健耳!”遂拨剑击之,断其肩臂,令刑吏执其拷讯。颀怒曰:“昏君!汝亡不远矣!”天尊大怒曰“汝先往凡尘一步,贼后随之。今斩汝双足,永世不得入仙界!”言毕,令刑吏牵出,刖足,投其入凡间。

却说女娲卧榻,蓦然忽醒,惊而言曰:“钟颀去矣!”碧霞愕而问之。女娲曰:“吾得一梦,钟颀坠井而亡!汝速往瀚瑶宫寻须菩提,问其详细。”碧霞遂起径去。少顷,须菩提至,果言钟颀受刖足之刑,被投往凡间。女娲曰:“钟颀乃贤良,天廷失此一贤良也。”言未已,忽闻伏羲谦大哭而至,女娲、须菩提皆惊。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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